山河道宗 - 第十三章 请带我们走

    “道友，入法阵躲避每位修士十块灵石，灵兽二十块.如果可以收入灵兽袋免收；带凡人入法阵，每位三十块灵石···”
    在这位修士一项一项介绍收费项目时，孩童里的哥哥偷偷跟叶舟说：“千万别问为什么，直接给灵石。”
    “为什么啊？”叶舟下意识回了孩童一句。
    “完蛋了。”孩童双手捂上了脸。
    “道友初来此地，问个为什么理所应当。那么，在下给道友一一解释。请细听为什么如此收费，收费的标准又是如何···”。
    “哥哥，你看。”孩童捅咕下叶舟，指了指身后。
    “我擦你个娘的！给，九十块。赶紧让我进去！”
    看门修士没有接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道友休要急躁，事，不讲不清；理，不辨不明。既然道友问了个‘为什么’在下定要给个交代。不然，阵法内的道友怎么看风沙城，阵法外的风沙城同僚又如何看待在下？人言可畏，小小言语误会，在\顶\点\小说风言风语里可是能变成诛心之论啊。”
    叶舟哑口无言。又加了十块，看门修士偷偷的放了放修为气息。
    恩，比我高，再加十块。
    看门修士斜眼儿望天。狂风卷裹着沙粒，已经断断续续的打在了叶舟后背。
    叶舟咬牙狠心的又掏出二十块灵石，一起递了过去。
    修士接过灵石自然的放入储物袋，然后可惜的说道：“最后一次加的有点多，进去。”
    狂风似能裂地，风沙就能射天；带来乌云遮日，搬了尘沙填地。道道风沙刃切割般的砸在灵力护罩上，嘭嘭声不绝于耳，应声而动的护罩摇摇揪心。呼啸的风声好似那冥府的战鼓，在催促风中的刃，奋勇上前。
    纵使经年居住在此的修士，每当风沙过城，也会次次心悸、回回胆寒、趟趟肝颤。此城名定风沙，皆因此而得。
    叶舟一脸平静的站在阵法边缘。二小躲在身后，胖胖好奇宝宝的蹲坐护罩边，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再用爪子拍拍。
    “哼哼，帮他们一把又如何？”叶舟用这样的话，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同时又计算着储物袋里剩下的灵石数目。
    阵外天地施威，阵内冷眼旁瞧。瞧的是叶舟。
    “哦呦，真是有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啊。啧啧，好阔气哦，”龙行虎步而来的一位修士，阴阳怪气的搭讪。
    叶舟拱手施礼说：“道友，你好。道友那个再见。”说完，滋溜一声逃也似的跑了。二小紧跟上叶舟一块逃离。
    胖胖偷瞄了一眼搭讪修士，觉着自己也不是对手，像叶舟那样又觉着没面子，于是轻蔑的瞪了一眼，冲那修士吼了一嗓就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一时间有种申奥成功的感觉。
    在人少的地方，二小跪在了叶舟脚下。哥哥说道：“我兄弟二人，无父无母。流浪在风沙城。现求仙人收留。”哥哥说得一板一眼。
    “我是哥哥，叫何言；他是弟弟，叫何悦。”说完一头磕下不再动弹。
    “这个，这，我只是路过这里，马上就会离开的。”
    “我们兄弟可以跟随仙人，仙人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我们虽然小，可是很能伺候人。我们，我们能干活的。”何言有点急了。没有目的，肯为一个凡人花灵石的人，这是兄弟俩碰到的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这是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何言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要是···要是不行，不可以的话，带上何悦，行吗？”何言恳求的说道。突然又急切的补了一句：“我弟弟有灵根的，能修炼的。”
    “哥哥也有灵根啊。”何悦怯生生的一旁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自己有灵根？”叶舟很好奇。能查探灵根必须是筑基期修士才能运用的手段。
    “回禀主人，前几年有仙人来风沙城收徒，查找三岁以下的婴儿有没有灵根。我和弟弟都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要我们。是收养我们的爷爷告诉我们的。爷爷在不久前也死了。”何言一口气说完。
    ‘收养？’这二字入了耳，叶舟才细打量起兄弟二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矮矮的个子。都是疲惫至极的样子，眼神里透着对生活的绝望和不甘，表现出来的却是麻木。只有在面临机遇的时候，那份不甘和绝望才会被衬托的如此鲜明。
    “收养，爷爷。诶，和我一样都是孤儿。看这身打扮儿也是标准的装备。”叶舟心底里的那根弦被触动了。当他在襁褓中的时候，也是一位爷爷救了他，把他安置在桥头村，给人银两喂养他。后来也不见了。也许也是这样了。
    “那个，那个，那个”何悦的那个拉回了叶舟的思绪。“那个在阵法外，你说了带我们走，只要我们笑一个。当时，我笑了，哥哥也笑了。”
    “你们是笑了吗？我怎么看见你们哭了。”
    “是···是笑哭了。”何悦弱弱的声音，还是倔强的回了一句。
    “我擦，你还拿话堵我？”叶舟举手就要打。
    何悦赶紧磕头。何言伸手给了弟弟一巴掌，也跟着磕头赔罪。“弟弟不懂事，仙人慈悲饶过他。”
    带回黄龙谷，送给黄大哥做跟班？他们都是有灵根的。要是不行，只是管饭，我还负担得起。安排在桥头村就行，反正只要离得自己远点就不会受牵连。叶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带走他们。
    “嗯哼，带你们走也可以，不过如何安排你们得听我的。不然，哪里带走哪里送回。”
    “听主人吩咐。”何言大喜连忙换了个称谓。何悦也笑呵呵的拽着哥哥的衣角，心想“这哥哥好逗，严肃的样子像讲评书。”
    这时叶舟的心里还在唏嘘不已，这就是那命运里的安排，也就是那黄大哥口中经常说过的机缘。
    阵法外的风沙刃越来越猛烈。阵法内的人却越来越骚动。看门的修士身边，也出现了一些与他服饰相同的修士。
    敲诈叶舟的修士叫宋玉。也是这次狂风过城，阵法内的守卫头领。宋玉面色沉稳，锐利的眼神出卖了他心底的不安。太多次狂风过城的经历让宋玉清楚的知道，骚动的人群是为了什么。不由得，宋玉调整着体内的灵力，做着随时迎战的准备。身旁的同伴们也是个个如此。
    “主人，风沙刃快要停了。我们去不去捡风沙晶？”
    “风沙晶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别主人主人的喊，我身子骨弱，折不起这寿。”
    “是。”何言毕恭毕敬的应道：“风沙刃就是遇了风的风沙晶。大风带起风沙晶，风沙晶就会攻击大风刮过的有灵气的一切东西。”
    “你怎么知道？”
    “有仙人带我捡过风沙晶，他告诉的我。风沙刃攻击一次后会掉落在地上，重新变回风沙晶。所有的风沙晶落地后，狂风也不会停，可是风沙晶是很重要的东西，修士们会去捡。但是刚刚落地的风沙晶还是会攻击修士，不会攻击凡人，所以修士就会带凡人，去捡落地后的风沙晶。”
    “那谁带的凡人多，谁捡的就多咯？你们俩个，那我岂不是很亏？”
    “风沙刃不会攻击凡人，但是风沙会吹死凡人。”何言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仙人会放出一个罩子，罩在凡人身上。然后跟在后面。有的人只能放出一个罩子，有的还能放出五六个。不知道，您能放几个？”怕这话伤了未来主人的面子，又赶忙转移话题说：“我们很能捡的，有了罩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怕叶舟不信，拍着小胸脯阵阵作响，打包票的说：“上次那位仙人就奖励了我们，我们捡的比别人都多。今天就是在那里等仙人的。可是他没有来。”说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仙人放一个凡人的鸽子，凡人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叶舟取出几个路上采摘的果子给二小。“吃，很好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我捡东西。”
    何言给弟弟多一些，看着弟弟吃了，自己才开始吃。许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东西，兄弟俩失神的眼睛也瞪得溜圆，表情非常严肃；俩手捧着果子，生怕果汁会溅出去。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品味儿的意思，没几口就开始吞咽起来。
    果子不小，明显小肚子已经鼓了起来，何言何悦还是在拼命的往嘴里塞。叶舟没有劝阻，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也做过。
    叶舟心里感叹：“唉···同行的交流就是这样的顺畅。”
    叶舟取出黄山河嘴里说的垃圾法器。就是什么什么的仿制品，能放出五个光圈的圆盾。又检查了背后的灵石剑。暗中准备好山河灯。自从懂事儿，小心就是叶舟最先懂得的道理。
    骚动的人群安稳了下来。宋玉的心有点凌乱。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过宋玉知道，这暴风雨肯定会来，只是祈祷不要在风沙城里，哪怕是城门口外都可以。只要不在自己的辖区里刮这暴风雨。
    观察了下阵法外的狂风，又看了看平静下来的人群。何言悄声的和叶舟说道；“就要停了。仙人是新来的，还是晚一些再出去。还有，狂风停了后不要马上出城。会有厉害的仙人来抢的。”
    何言不知道风沙晶到底有多珍贵。不过，每次狂风过城后，都会有好多人死去。有仙人，也有他们这样捡风沙晶的凡人。仙人是在城外互相抢夺，凡人则是在城里，捡风沙晶的时候就开始了。
    不过凡人更残忍。等一切过去之后，那些身强体壮的，还会去报复身体弱小的。你捡了不管多少，那么我捡到的肯定会变少。那样从仙人那里得到的奖励就会变少。如果他发现你捡的多，就会杀了你。
    各样的原因说到底都是为了风沙晶。一具尸体比作一个馒头的话，何言今年七岁，他见过的死人包括仙人在内，比他吃过的馒头还要多。
    所以，他要劝他的恩主、贵人，不要以身涉险。叶舟无所谓的嗯了一声。何言何悦知趣的守在一旁不再说话。
    风沙刃攻击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修士们齐齐站到阵门旁。看似杂乱无比，其实越靠前的修士，修为越高。每位修士的身旁都站着数个凡人，望着仙人的眼神跃跃欲试，而仙人却满目忧虑。
    “各位，十几年难遇的机缘就摆在眼前。在下就一句话奉告。”宋玉用沉重的语调说道：“别只看着手心里的，也要看看手心外的。”
    这一边何言给叶舟科普宋玉的话。“每月一次的狂风过城，掉落的风沙晶都有闪亮的和一直亮的。一直亮的比闪亮的好。平常都是闪亮的，一直亮的没几个。这一次一直亮的多。”
    这时一旁的何悦插了一嘴：“分明都是一直亮的。而且，数量少了太多。”
    叶舟一下子就明白了。唉···叹了一口气。拿出两瓶止血丹，二小一人一瓶。“这个留着防身，拿好了，如果以后受了伤，赶紧吃一粒。”
    “谢谢仙人赏赐”二小捧着药瓶拜谢。
    “喊我哥哥。”叶舟意兴阑珊，对风沙晶完全没了兴趣。“一会开始，我们不要出去。等他们走远了，领我去找家客栈落脚。”
    刚刚的赏药，让何言何悦心下感动。别的仙人只顾风沙晶的数量，从来不管凡人的生死。不是凡人承受不了狂风死了好些人，那么连那个护罩都不会给。事后给的奖励也是少得可怜。本来准备大干一场来报答赐药之恩，可是听了叶舟的话，何言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叶舟之前的承诺。
    带走一说，尽管叶舟答应了兄弟二人，可是兄弟俩并不怎么相信，尤其是何言根本没报什么希望。现在，这位仙人真有可能带我们走。想到这里，没有声音的眼泪流了出来。
    小小的何言灵魂的最深处，牢牢的刻进去一个念头：“你带我走，我就跟你走完我这条命。”
    “哭什么？感动的？这止血丹不值个钱。好啦，回家的路上有得是止血草，你自己采来就可以拿去换灵石了。”叶舟有些不好意思。
    记事起，何言最先明白的道理就是；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他也讨厌流眼泪。今天才发现，眼泪有的时候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