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大明一布衣 - 第三百八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为林七筠的到来，林家庄，姑且将林家聚居地叫做林家庄吧，林家庄陡然之间，多了不少的生气。
    庄子里的人的欢喜之情暂且不说，但是，对于庄子外面的人，林七筠似乎并不在意她回来的消息被散播了出去，这让接下来几天里，林家庄到访的客人陡然多了不少，甚至连总兵府那边都派了人过来小坐了一会儿。
    当然，林七筠也只是见了总兵府来的人，至于其他那些来拜访的，有林竹接待足矣。
    这不是她不知道分寸，有些狂妄，而是她身为四海的大掌柜，可不仅仅代表着自己或者是林家，更是代表着她身后的那一位，傲慢是正常的，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凑上来，那才就没了自己的体面。
    三四天之后，林家的客人，陡然变得多了起来，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总兵府再次派人来，而且，大同知府也亲自上门来了。
    当天天子驾崩，新皇即位，改元成化。
    普天之下，因为这天大的消息也躁动起来，即使是大同这样的军镇，也立刻有了反应。
    大同军镇数万军队，几乎全部进入了战时状况，绵连三百两的军镇管辖之地，到处都是一片枕戈待旦的景象，总兵府里更是入夜都是有人通宵达旦的进出，传令的骑兵几乎是川流不息，这已经是好多年都出现的情况了，至于军镇各级军官自然也是各自回到所部，一切以总兵府的命令唯命是从。
    大同巡抚韩雍这边，也没有闲着，即使大同是九边重镇，一旦进入战时状态，一切都是总兵府说了算，虽然韩雍以右副都御使巡抚大同，提督军务，但是实际上他仅仅只是提督军务，在民政方面的事情，基本上全部都是归他管了，而民政方面的事情也是纷杂繁多，修补城墙，调拨丁壮，运输粮草、器械，安抚民众，可以说这个时候，韩雍这个巡抚甚至比起大同镇的总兵彰武伯杨信更忙碌。
    但是，就是这种情况下，韩雍和杨信的大儿子，两人尽然不约而同的来到林家庄，可见林七筠回来，给了大同这边多大的压力。
    若是太子门下，仅仅一个替太子打理产业的林七筠，那也就罢了，但是，当太子变成了当今皇帝，而这位林大掌柜身后的人，除了皇帝，更有皇帝门下第一心狠手辣之辈，那林七筠的到来，大同地方当然就不可掉以轻心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就已经足够人发挥自己的无限想象力了。
    “朱大人，杨将军，两位大驾光临，小女子可有些受宠若惊了，林家上下在大同服罪，平日里多亏了两位照拂，林某可是一直在心里感激！”
    简陋的大堂里，参将杨潜干巴巴的笑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大习惯眼前的环境，而他身边的韩雍，比起他来，可就从容多了。
    “谈不上照顾，不过都是依照朝廷的法度办事，当然，有本官在，太子……陛下吩咐过的事情，也不敢不放在心上，若是任由他人为难欺凌林家，本官也是决绝不许的！”
    “哈哈，韩大人说的好有道理，不过，林掌柜可要知道，这庄子四周的军兵，可不是我大同镇的，而是巡抚府这边的，若是我大同镇的，我今儿就将他们全部带走！”杨潜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些促狭，但是，这交好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的表露出来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韩雍瞟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若是朝廷的规矩法度都不要了，这大明天下还是大明天下吗，我巡抚府的时候，总兵府那边，就不要瞎掺乎了！”
    “哈哈哈，我就这么一说，我又不是你韩大人，怎么敢管巡抚府的事情！”杨潜嘿嘿笑着，不以为意。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杨潜笑着看着林掌柜：“其实，这次我来，就是想问问林掌柜到了咱们大同，有没有什么需要总兵府这样要帮忙的，最近是有点乱，不过，有我大同数万精兵，还有爱民如子的韩大人在，林掌柜要在大同做点什么，都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也是这样意思！”韩雍缓缓的说道：“不是本官多心，林掌柜这个时候来大同，可有些让人不安了！”
    “帮忙吗，或许有要帮忙的地方吧！”林七筠摇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个小人物，会的也只是做做买卖这种事情，山西地面上有很多赚钱的买卖可以做吗？”
    “这种事情，林掌柜问我们？”杨潜讶然。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咱家总掌柜叫我来这边，正好我林家又在大同落脚，少不得就假公济私，来大同呆几天了，若是因为林某让两人大人感到困扰了，林某先在这里给两位赔个不是！”
    林七筠站了起来，对着两人微微一揖，杨潜立刻站起来还礼，而韩雍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家总掌柜？”
    林七筠点了点头，如不是巡抚亲自来，这话她未必会说，不过，此刻她说出来，在她想来，许大人已经到了山西地界了吧。这消息大同地面上迟早会知道，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那一位，已经早就到了大同府，而等到天子驾崩、国丧开始，大同军镇如同一个刺猬一样，将全身的尖刺全部都竖起来的时候，那一位已经在大同吃了好几天的刀削面了。
    许白知道林七筠已经到了林家，实际上，这几天，他一直都是在打听着林家的消息，林家到了大同之后如何，在他的眼里，不仅仅是决定这他接下来的计划里，有没有林家的一份子，更是决定这林家的未来。
    当夜幕降临下来的时候，许白走出了客栈，朝着远处走去，这几天来的打听，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在大同府，林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看守林家的军兵很好打发，凯瑟琳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哪怕她长得个罗刹鬼一样，但是，这身份腰牌却是没问题的，而许白根本不在乎大同地方上知道不知道他的到来，他在乎的是，能不能看到一个真正的林家。
    消息传到林家庄子里面，林七筠带着林竹亲自迎了出来，虽然有些族人有些疑惑为什么天黑了还有人来访，但是，家主和七小姐都如粗重视，这些人就是有疑惑，也将疑惑压了下去。
    “大人你终于来了，林七已经等大人好久了！”
    林家似乎微微有些激动，但是，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她很好的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到大同之前我就到了！”许白环顾了一下四周：“吃了几天刀削面，想换换口味了，你林家应该有不错的厨子吧！”
    林七筠笑了起来，在灯火的摇曳中，居然笑出几分魅惑的味道。
    “你就是林竹吧！”许白看着他身边的稚嫩青年，笑着点点头：“不用拘谨，在这里，你才是主人，我不过是一个不速之客，在你林家混几顿吃喝而已！”
    “去给大人准备点吃食吧，还有大人的随从们，单独安置在一边，家里的规矩你知道的，谁若是乱说话，直接逐出家族！”林七筠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脸色有些郑重。
    林竹点点头，应声而起。
    “大人！”林七筠看着许白，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即位了！”
    “是啊！”许白叹了口气：“陛下即位了，这是好事，这几天你这里的客人只怕不少吧，若不是陛下即位了，只怕你这里也没这么热闹！”
    “不过，我看大人好像并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林七筠轻声说道：“这个时候，大人不在京城，来这边镇，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林七吗？”
    “陛下不知道我在这里！”许白说道：“眼下陛下刚刚即位，朝中大小事情无数，你我在陛下面前，可不是经略天下的人才，为陛下办点小事就不错了，不过眼下愿意为陛下办事情的人，肯定是数不胜数，我想着，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偷偷懒吧！”
    “大人过谦了！”林七筠笑了起来：“陛下对大人的恩宠可是一时无两，就连林七也沾了大人的光，要不然，堂堂的大同巡抚，凭什么对我和蔼有加！”
    “你倒是没有因为陛下即位，变得有些不自量力！”许白看了林七一眼，略加赞赏的说道：“那个倭女，大友诗织，你留在天津了？”
    “林七觉得，大人叫林七来山西，自然是有着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事情，应该是和倭国的买卖没关系！”林七说道：“南京那边有两天新船快要交货了，我已经给总号那边去了消息，如果速度快的话，十月底，这新船就可以并入船队，整合之后，年底可以再去一趟倭国！”
    “不会耽误倭国买卖的事情，这事情你接手了，别人也替代不了！”许白摆摆手：“倭国的事情，仅仅是开始，而陛下即位之后，对四海商行的态度肯定有所转变，四海的收益，除了给股东们分红以外，大致是大部分要进陛下的内帑的，所以，四海的买卖不仅仅要做，还要做大，但是，也绝对不能给百官一个拿咱们商行说事的借口！”
    “林七明白！”林七筠点了点头：“海贸的事情，林七会尽心尽责，但是，只要货物钱财到了大明，那就是四海总号的事情了，林七知道这事情的分寸的！”
    “哎！”许白看了看他，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当初林家若是你主事，又何至于此！”
    林七的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黯然起来。足足沉默了好几秒，她才鼓起勇气开口：“大人这次来山西，有用得着林家的地方么？”
    “林家的死活，我并不是太关心！”许白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回头过来，缓缓的说道：“当初用你，也不是因为你有多能干，或者是，你尚有几分姿色，无非是你当时愿意将林家隐匿的财富拿出来，买了林家一条活路而已，虽然说起来这很俗，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林七筠低下了头。
    “不过，后来你倒是表现出了你的有用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我如何处置你和林家，想来你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许白继续说道。
    林七筠的头垂的更低了，许白的话肯定不是这简单，但是，她真的无法接上许白的话头。
    “你要清楚，哪怕你立下天大的功劳，那也你是林七的功劳，是你自己的造化，或许可因为你，林家的境况得以有所改善，但是，林家是流放的罪囚家族，这一点，你是改变不了的！”
    “林七知道！”林七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家要摘掉这罪囚家族的牌子，需要做什么！”
    许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弄错了，不是需要你林家做什么，而是你林家能做什么，我要做的事情，只要我开口，我敢说愿意做的总会有的，不过，既然你兢兢业业，在我身边办事，一直都没有出任何的纰漏，那么，我为什么将这个机会给别人，我给你不好么？”
    “大人尽管吩咐，林家上下，唯大人之命是从！”林七筠眼神中掠过一缕喜色，然后眼神坚定了起来：“无论事情做的如何，林七都感念大人的恩德！”
    “我不要你感念我的恩德，我只要林家能做好我要做的事情！”许白摇摇头：“我早说过，你在我身边，无论是对我怀恨，还是对我感恩，我都不在乎，你若是有用，林家自然就能好过，你若是无用，那林家也没有多少存在的意义，这不是威胁，而是赎罪，以你们林家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而言，就算是满族抄斩，也不为过！”
    “林七是大人的人！”
    林七筠脸色一肃：“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没有大人，林家早就灰飞烟灭了，自然林七也就不存在了，林七分得清楚！”
    “是么？”
    许白微微一笑，眼神看着外面，似乎有些空洞，口中轻轻的说道：“若是陛下让你对我不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