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大明一布衣 -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真不是来蹭饭的

    一大早起来，许白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童先，和他手中厚厚的一叠奏本。
    “这是有眉目了么？”许白眼睛一亮，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想来应该是有收获的。
    “的确有些眉目！”童先点了点头：“主要查看的是正统十四年，去年以及今年的奏本，这些我认为有问题的奏本，我都挑了出来，但是，大人能不能用得上，我就不知道了！”
    童先将手中的奏本放在许白面前：“那个孟平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至少这些奏本里，找不到他出格的地方，但是，都察院的其他一些人，可就未必了，还有，这些奏本的主人，有些已经不在都察院了，或是升迁，或是外放，或是致仕，虽然这些东西在手，对这些人有没有多大的用处也不知道！”
    许白笑了笑，“有没有用，总得查过才知道，有这些东西在手，总好比咱们无中生有，到时候给咱们戴上一个诬陷忠良的帽子，谁受得了！”
    接过奏本，他随意翻了翻，从户部档房里拿到的这些副本，应该只是一部分，有些不是送到内阁，而是直接送到宫里的奏本，他估计就拿不到了，至少，在太子没即位以前，在宫里专门储存皇家文档文书的档房里翻找东西，他是想都不要想了。
    “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言官不言获罪，用这些他们曾经的奏本作为把柄来要挟他们，这事情若是被披露出来，大人，那咱们缉事厂可就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童先苦笑了一下：“所以，此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大人自己亲自去办，假手他人，童先实在是难以放心啊！”
    “我晓得厉害的！”许白点了点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人非完人，孰能无过呢，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了，不过，咱们又不是朝廷的衙门，倒是也不用过于纠结。”
    有问题的奏本，有二三十余本，有多年前振振有词建议朝廷和瓦剌人求和的，有指责朝廷用人不明，建议朝廷迁都的，更有今年来主动表明态度，谏言当初的景泰帝从宗室中挑选子弟册封太子的，而在石亨和曹钦的谋逆案中，不明真相先上一道奏本的糊涂蛋也有。
    许白将奏本里挑了挑，找出了几个名字，然后派人出去打听这几人如今的任职。没多久，消息就传了回来，除了两人一殁一流以外，其余三人，还真有两人还在都察院。
    只不过，和那孟平一样，在两人也只是一个十三道的监察御史，在这个位置上，这两人已经前前后后好些年没挪窝了。
    这两人，一人叫狄三献，一人叫吴毅，许白挑中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在景泰年间太子废立的事情上，这两人颇为积极，且言辞激烈很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为了皇帝着想的意思，御史当中肯定有卖直求荣的人，这两人平日为人为官如何，是不是这种君子中的败类，许白不知道；但是，从奏本上看这两人，至少这两人绝对是算的上“媚上”之人了。
    也不知道南宫复辟之后，这两人为什么会还呆在都察院员原来的位置上居然没人翻他们的旧账，但是，今日许白既然知道了这事情，少不得就得要翻一翻了。
    因为国子监的事情，都察院这几日大家都很忙，每日里议论关注的，也都是这事情，不过终于没有风向出来，即使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也不得不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心思。
    真正的愣头青，在都察院里是呆不下去的，都察院里有端方君子，有好名狂人，但是唯独是没有傻子的。
    狄三献不是傻子，其实，他甚至都不打算参与这件事情。
    在他看来，能激起国子监的士子们的群愤结果落个身死，那个逯杲本来就是死有余辜，更别说前一阵子锦衣卫坐探四出，他狄三献虽然没有收到骚扰，但是他亲家家里，却是去了几个讨厌鬼，他亲家已经不止一次和他念叨这事情了。
    若是有机会，他肯定是会单独找个锦衣卫的茬子发难，至于现在，那就免了，他可不是随波逐流的人。
    听同僚们兴致勃勃的议论了半天这事情，他笑着走出了都察院，和他这样的都察院老人比起来，有些新进的同僚还是显得太年轻了一点，他们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个出身都察院的内阁首辅照拂，都察院就真的朝廷的“第七部”了吗？
    一群官场菜鸟！
    他是走着回家的，快到家的时候，他在门口的菜市场买了一条鱼，和卖鱼的摊贩随意聊了几句，卖鱼的摊贩对他也是笑意盈盈，有亲近却无畏惧，都是住在这里的邻居，这位好脾气的狄大人，谁不知道。
    背负着手提着鱼，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家里走去，他在想这条鱼让老妻是做鱼羹好呢，还是做成鱼块的好，想起鱼肉的鲜美，他忍不住口中唾液大增，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老婆子，老婆子，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了，不到二十个大钱，这么大一条鱼……”
    走进自家院门，他声音戛然而止，小小的院子里，自家的老妻正笑吟吟的一边忙乎着，一边和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在说笑着，在老妻的面前，一条比他手中这条更鲜肥的大鲤鱼已经被去了鳞，正在有气无力的摆动着尾巴。
    “我家老头子回来了，小许你和他聊，待会一定要吃了饭再走啊，还有，这老家伙要是和你摆官架子的话，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一手接过狄三献手中的鱼，老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许都等你半天了，你和他好好说话，别耍什么御史的威风啊！”
    狄三献有些狐疑的看着许白，任由自己手中的东西拿走：“小许？你是谁的门生？”
    在他看来，自己老妻如此亲热熟稔的，只能是自己或者是好友的后辈了，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蹲在地下的年轻人，可不大像读书人的样子。
    或许是新搬来的邻居！
    他脑子里突然转过这样一个念头，脸上笑容就忍不住浮现了出来，要是邻居的话，这年轻人还算懂事，知道不空手进门来拜访。
    “见过狄大人！”小许站了起来，对着狄三献礼了一礼，狄三献心里越发看这小家伙顺眼起来。
    “进屋子里喝杯茶水吧，蹲在外面可不像话！”他招呼着对方，却是忽略了对方根本就没有回答自己提出来的问题。
    小许也不忸怩，对着他笑了笑，跟着他走进屋里。
    “你在等我么，有什么事情吗？”狄三献给对方倒上一杯凉茶：“以后来坐一坐是无妨的，就不要带东西了，这样不好！”
    “我知道狄大人是都察院的大人，可是没想到狄大人的生活，居然是如此的清苦！”小许环顾四周，似乎是有些感叹：“没亲自来到这里之前，我怎么都是想象不到，就这么一个陋巷，居然住着朝廷的一位御史大人！”
    “哦？”
    狄三献哦一声，有些凝重了起来，这可不像邻居或者后辈见到长者说的话。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本官如何度日，倒是用不着你来品头论足！”他看了对方一眼：“若是不合适开口的，就别开口了，你既然知道本官在都察院里任职，这些年本官见过的人等，不知道多少，客人们的心思倒是也能猜出一些的！”
    “那可未必！”这小许笑了起来：“不妨狄大人就猜一猜我的来意来了，若是猜对了，我掉头就走，若是猜错了，那我可要厚着脸皮，在狄大人家里蹭一顿饭了！”
    “你自己来的，还是有人派你的来？”
    “我自己来的！”
    “你我可有旧，或者你的长辈和本官可有旧？”
    “应该没有！”
    “那你在朝廷为官？”
    许白听到最后一个问题，顿时噎了了一下，说句实话，他还真不清楚他这个太子舍人算不算是朝廷命官不，反正到现在为止，他是没收到朝廷一两银子的俸禄，反而还倒贴给东宫不少，他觉得这种自己掏腰包，顶多算是太子门人，应该不算朝廷的官儿吧！
    “我知道了！”狄三献哼了一声，许白的迟疑让他觉得自己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如果你不想因今天这事情被本官弹劾的话，就什么都别说了，许大人！还有，这是二十个大钱，应该足够抵得上你拿来的礼物了！”
    一小串铜钱被扔在桌上，看到对方严肃的脸，许白的脸上，顿时变得十分的精彩。
    “狄大人，我说我是来救你的，你信不信！？”他叹了口气，将桌上的铜钱掂了掂，居然就这么揣进了怀里。
    “好走，不送！”狄三献根本不搭理他的话，站起身来送客。
    “哎！”许白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奏本，放在桌上，转头朝着外面走去。
    “大娘，我先走了，就不吃饭了……”他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一句。
    “等等！”身后传来狄三献的声音，许白看着从厨房里跑出来的狄夫人，狡黠的笑了笑：“狄大人改主意了，又留我吃饭了，大娘多做点饭啊，我胃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