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大明一布衣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竖子不足为谋

    童先是青盲，也就是后世称之的“青光眼”。
    不过，童先却从来不认为这是坏事，无非不过是看东西模糊一点，别人都当他是瞽人瞎子，他也很少纠正别人。
    普通的瞽人瞎子若是有眼疾，少不得遭人嫌弃歧视，但是，这眼疾对他来说，却是平地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尤其是他自称是泄露了天机遭到天谴才会如此之后，众人不仅不会鄙夷他的眼疾，反而更生敬重。
    除此之外，他更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察言观色，而被他察言观色的人知道他的眼疾，也不会掩饰自己本来的情绪，这对于他的“神卜”之名，可就是有着大大的好处了。
    如今的他，已经很少为外人卜卦了，除了“泄露天机会遭天谴”这种说法以为，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需要这种名声了。
    自从得到忠国公器重，他觉得自己混迹京师的日子结束了，只要跟对了人，他童家一样可以由他而始，封王拜侯，富贵绵延。
    当然，忠国公器重的是他知晓天机的本事，而他器重的是，忠国公有改朝换代的能力。
    可惜的是，忠国公太过于自负了，明明他心中有此意，也对心腹之人不怎么掩饰，但是，却一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他决心帮他一把。
    陈胜吴高都可以狐鸣鱼书，都能拿“大楚兴，陈胜王”这种忽悠无知愚民的东西来举事，而忠国公麾下精兵良将，却一直难以决断，于是，他献上帛书谶言：“天下动，唯有石人不动！”
    可忠国公的回复居然是，“……这事不难。只是天下兵马都司还没全换上我的人，等换好了，再起事不晚。”
    这让童先想起鸿门宴上范增说的那句充满愤懑的话来：“竖子不足与谋！”
    问题是，范增口中的“竖子”是西楚霸王，而他侍奉的这位主公，除了有着西楚霸王的妇人之仁和犹豫不决，可未必有西楚霸王的兵略和武勇。
    锦衣卫南北衙火并那一晚，他再度暗示忠国公，这是一个好机会，进可以乘机起事，退可试探皇帝的底线，可惜的是，他的提议，再一次被否决。
    他怏怏不乐的离开了忠国公府，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对自己的这个主公，可真是失望到了极点了。
    第二天一早，听到忠国公府附近有东厂的人出现，他心里就感觉不大妙了，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动作，他希望这只是皇帝正常的反应，毕竟皇帝虽弱，但是该忌惮的人，皇帝心里也是有数的。
    但是，等到听说连锦衣卫的人都进驻了忠国公府，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再不走的话，只怕就来不及了。
    造反这种事情，就是这种结果，先下手的未必一定会赢，但是，后下手的，几乎是肯定赢不了的。
    他身边带着一个童子，装扮成江湖术士模样，准备连夜离京，可惜的是，如今的京城内松外紧，在京城里还不觉得气氛有多么紧张，但是一旦出城，一路的盘查关卡，却是查的极严。
    他童先可是在忠国公府那里有名有姓的主儿，而且还有着青盲这个特征，所以，官方的路条拿出来，他就是在找死，他也根本就不敢尝试，在想含糊其辞蒙混过关失败之后，他果断的遁回了京师。
    京师的情况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他已经感觉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股浓浓的威压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自负的“神卜”之名，在这个时候居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除了听天由命之外，竟然找不到丝毫自救的办法，甚至因为怕被人惦记，他这几天，别说去找相熟的人，就是连门都不出了。
    这个时候，司礼监曹吉祥的门下，送来了五十两黄金的卦金，要请自己为曹吉祥卜一卦？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至于对方怎么找到自己这个问题，他连问都没问，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曹吉祥怎么还敢大言不惭自诩为“內相”！
    虽然这个老宦官，也是一个比王振未必好得了多少的家伙，但是，好像在目前的京城，唯一能护得住他的，也愿意护住他的，只怕也就只有他了。
    这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自己一定得好好的抓住。
    临行赴宴之前，他好好的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等到他出现在清苑楼的时候，他再也不复前几日的落拓模样，又是往日仙风道骨自信无比的那个“神卜”了。
    被引领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坐下，房间里早就备好了一桌酒菜。
    菜香，酒温，唯独没有人。
    他也不着急，安静在这里等着，这清苑楼他来过几回，不过，都是别人做东，推脱不过他才来的，只不过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这里居然是曹吉祥的产业。
    传言当中曹好财，石好权，果然一点都没说错，这样的一座青楼，这就是一条哗哗流淌着银子的银河啊，只怕在曹吉祥的眼里，每一个走进这青楼的人，都是一个个走动的金银元宝吧！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坐到他的面前。
    他脖子未动，眼神未动，只是露出一丝微笑，朝着那人笑了笑。
    “这是几？”面前那人竖起两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要在以前，他的反应必然是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此刻，他只是笑了笑：“童某眼未瞎，阁下似乎也不是杜掌柜！”
    “我不是！”许白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直勾勾看着自己却说自己没瞎的家伙，还别说，这家伙看起来还真是卖相不错。
    等了半响，见到许白没有说话，童先又笑了起来：“看了阁下没打算告诉我，阁下是谁了？”
    “你是神卜啊！”许白惊讶的看着对方：“难道你不会卜一卦么？”
    “卜卦可卜算不出人的姓名来历来！”童先从怀里摸出三枚金钱，“不过，阁下好像有考校我的意思，那少不得我也只能再次窥探一下天机了！”
    “请！”许白笑嘻嘻的指着面前：“大师请！！”
    童先微微一笑，手中三枚金钱抛了出来，在桌上滴溜溜的转了几个圈，其中的两枚金钱一正一反的倒了下来，第三枚金钱却是转到两枚金钱中间，颤颤巍巍晃动了一下，却是立着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