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夏 - 分卷阅读4

    二十七夏 作者: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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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

    抱得密不透风的两人慌慌张张分开，苏清乐急忙应了声“阿姨，是我。”待两人从葡萄架下走出来，赵母看清人后心里瞬间觉得怪异起来，但是她什么都没问，只让赵家康赶紧睡觉，自己折身回屋披了件厚外套，把苏清乐送了回去。

    赵家康躺在床上，忐忑不安，辗转难眠。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闭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赵母便叫醒了赵家康，让他跟着赵父去邻城做花卉买卖的亲戚家进花苗。赵家康不愿意去，苏清乐给他说开学前他会再找借口回来一次，赵家康怕他走了会和苏清乐错过。赵父说不愿意去那就留在家里，照看好家里人，做做作业，准备开学。但赵母很坚持，一定要让赵家康立刻跟着赵父离开。赵母趁赵父出去忙的时候，压低声音咬着牙对赵家康说：“你不能再去找苏清乐了，你说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事？”赵家康一言不发挨了半晌骂，就在一句“我想和他在一起”脱口而出时，赵父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走进来，说：“老苏他家乐乐鼻血破了止不住，他车昨天路太滑没开上山，我赶紧给先送到县医院去，货车的钥匙呢？”

    “好好的怎么鼻血破了？”赵母从早上赵父换下来的上衣兜里翻出了钥匙递给他，问。

    “说是死活不愿意去城里念书了，要转学来县上，一点话都听不进去，老苏气极了可能打了一下，唉！不知道怎么就打破鼻血了。”

    赵家康闻言抬脚便冲了出去。他就在县上的初中读书。

    “赵家康，你给我回来！回来！”

    “你去能做什么？还嫌事不够多吗？”

    “妈，我就去看一眼！”

    “不准去！”

    “妈！”

    “你们娘俩争什么呢？”赵父在神情古怪的两人脸上看了个来回，说：“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

    赵父离开后，赵母哭着对赵家康说：“他要转来县上是不是因为你？你说话，是不是因为你？那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那可是要花大钱才能治好的病！你有吗？就算治好了，但是那种病能活久的有几个？这么一闹指不定出什么事呢，你说说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啊！”

    赵家康也哭了。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一股接着一股往下流。他跪在他妈面前，求他妈让他再看苏清乐一眼。

    赵母让他去了。

    赵家康看到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乌青的苏清乐被他父亲抱上了车，冰冷的车门“砰”的一声，把他们隔开了。

    苏清乐的奶奶从后面费劲地跟上来，抹了一把老泪颤声问他：“清乐说想跟家康，他跟家康做什么啊？”赵母连忙回道：“他要跟家康玩，小孩子嘛，玩不够。”

    赵家康默默转身，向坡上的那棵红柳走去。他把那句“清乐想跟我过一辈子”深深压在了心底。

    赵家康始终没等来苏清乐。那年夏天过去不久后，他父母以花卉市场转移为由，执意搬离了清河。

    那个日记本有成年男性的一指厚，外面包了三层牛皮纸做本皮，扉页写着刚劲秀逸的“赵家康”三个字，里面的纸张泛黄，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其实说是日记并不准确，因为上面记录的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且时间都集中在在每年的七月十六日前后，其余的日子只记录着只言片语。赵七夏对七，十六，这两个数字再熟悉不过。她的大名是七夏，小命叫十六。

    赵七夏被赵家康收养的时候是四岁，四岁的她不止一次问过赵家康：“爸爸，你为什么给我起这么一个名字呀？”她那爱沉默的爸爸，只对她笑笑不说话。但是笑的那一刻赵家康的神情却让她印象深刻。赵七夏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直到她无意中看到那本老旧的日记本，看到那二十七个七月十六。

    如果有陌生人第一次翻开这本日记，一定会有这样一种错觉——这本日记的主人，生命停在了二十七年前的夏天。赵七夏第一次翻完这本日记，就是这样想的。她爸的一生都停在了那个夏天。

    第一个七月十六日内容的篇幅，占了日记本的二分之一。赵家康从两人相遇的第一天写起，详尽却简短的记录了他和苏清乐之间的点滴。

    “他抬头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心跳都快停了。”

    “他像那几盆我如对待女孩一样珍养的大叶栀子。”

    “我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脸，莫名很开心。”

    “见不到人时很心慌，见到人了，心慌慌。”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新奇玩意，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只好让他尝尝那家的面。真庆幸，他比平时多吃了半碗。我想我会学会那种面的做法。”

    “他的五官都很小巧，脸还不够我的巴掌大，就连手和脚也都小小的。那只小手真软啊。”

    “他喜欢搂着我的腰 ，在我怀里仰起脸。我想把他稍微抱起来一点，再靠近他一点点。”

    “‘你亲亲我’他说。”

    “失眠了。”

    “阴雨连绵。三天一直留恋在屋里。他在屋里。”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面对他有心脏病的这个事实。一想到未来有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还不如这辈子从未遇见过他。”

    “他走了。”

    “害怕的不是死亡，是分离。”

    “我们没有再见过面。”

    “我离开了清河，像逃兵一样逃走了。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忽然变得陌生，就因为看不见你了。这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直是那短短几天的记忆，有关以前十几年，一片空白。我只记得你，你是所有。我该怎么办？”

    “像是把什么弄丢了。”

    “我真想大声地喊出来！喊出来！我爸妈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却假装不知道！”

    “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必须回去。”

    “把我生命里属于他们的都还给他们后，我就开始过自己的人生。”

    “现在的我经常沉默。我在想，当我们偶然在街头重逢，你是否能一眼就看出我真的很想你呢？一眼估计不能吧，那就两眼，或者三眼。只要能再看上一眼。”

    “我留心了一下，发现我一周内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如我写在这个本子上的多。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见了面我就不一定能说出口了。不过如果我们能再见面，我一定会努力试试的。”

    “我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什么都不会做，只待在你身边和你说话，看着你，抱你。其他什么我都不会做的，我要和你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

    “人真的是会改变的，是会变成熟的。如果我们再晚几年相遇就好了。不，也许晚几年也没什么用，我还是一样胆小懦弱。”

    “我们会再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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