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980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跟杨汉临说了几句，郑诚就直接走了，没听他解释，也没跟别人说，总之就当作不知道算了。
    这样的事，说的多了没啥用，说不定还会挨骂，纯粹的吃力落不了好。当然，郑诚也不认为杨汉临就因为这事从一个老实小伙儿成了个满心眼算计的社会人。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没变，只是地位跟财富的变化让他做了这样的选择。
    这一点不奇怪，如果一个人有钱，长的又不差，身边没异性凑过来才是怪事。这种情况下，婚姻倒是成了个不划算的事，一方面是成本太高，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当习惯了身边漂亮又听话的所谓坏女孩，就很难再接受一段平等的婚姻了，因为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也不可能接受对方随意颐指气使。
    ……
    天气还是热，才七八点，早上的太阳就已经烫的很了。
    郑诚牵着砖头跟花狗到了隔壁，正看到卢二爷正在那浇花。
    “干嘛？”老爷子抬头看了眼。
    “我要回老家一趟，这俩您先帮忙养着吧？”
    卢二爷把水壶搁那，过去打开了栅栏门，“啥时候回来？”
    “不一定。”
    郑诚看了眼自家院子，小声说道：“我爸这段想家了，这边还是不习惯，看情况吧。”
    “哦。”卢二爷点点头，“年纪大了，都这样。我看你爸头发这两年可白了不少，有五十了吧？要不就让他回老家算了。这边连个说话的都没，哪有老家自在。”
    “看他怎么说吧。我想着也是，他们俩回去也好，哪天想来了，大不了我让人开车去接他们就好。”
    父母在这的好处是很显然的，孩子有人帮着照看，家务有人帮着，两人要轻松不少。而且人多些家里也热闹，不至于他们一家三口那么冷清。
    不过如果父母想回去，那郑诚也没道理还让他们在这，毕竟，父母的情绪也是需要照顾的。
    “跟你说个事。”卢二爷把狗绳接过来，说道：“有人让我跟你说说，能不能多开几个实验室？”
    “嗯？”郑诚有些奇怪。“谁跟你说的？”
    “我跟那些实验室的老师们常聊，都熟嘛，最近就有人托我问问，能不能增加一些项目？好多单位的研究课题都裁了，真的可惜，看这边能不能再立起来。”
    郑诚有些挠头，拿不准该不该答应了。他也知道，搞研发这事本来就是个无底洞，核心问题在于怎么把成果变成产品卖出去，用爱发电是根本不现实的。就像那些高科技企业，看起来利润丰厚，但其实收益远没有那么高，背后的研发支出就抵消了太多利润。
    “都有什么项目？”郑诚说道。
    “那就多了。”
    卢二爷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得有二十来个吧。我本来没想跟你说的，也是实在问的太多了。你不知道，好些人过的真的不好啊，有的辞职创业了，有的打算出国，有的只能拿那点工资干些没意义的工作。总不能真就搞科研不如摆地摊啊？他们才是希望。……要我说，能帮就帮点吧。”
    “老爷子。”郑诚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阳光，说道：“这事不是咱聊几句就成了。钱啊，我答应的话就意味着很多钱投出去，就算再有钱也顶不住啊。”
    “那，那你多少拿点？”卢二爷眼中透着希冀，这在他身上可不常见。
    郑诚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会不想帮忙呢？整个八九十年代，国内的科研基本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只能尽量保证一些重点项目。像半导体，真要发展现在还是有机会的，但问题是这东西实在太烧钱了，会严重挤压别的项目。不止这个，别的项目同样裁了太多。一句话，还是缺钱。
    不止科研活动困难，科研人员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工资低，偏偏物价还涨的很快，以至于不少人员都流失了。
    “这样吧！”郑诚终于说道：“我可以每年拿出一部分钱，但这个数额是固定的，而且用到哪些方面得由我决定。”
    “那好，那好！”卢二爷连忙答应道。
    他也知道，这钱投出去不像郑诚支持的其他项目，基本算不看回报的，能拿到一点也是好的。
    “其实，我更想帮的还是人。”郑诚倚着门，有些伤感，“只要能把人才留下来，这些又算什么呢？随时都能发展起来。”
    “对对！”卢二爷认同的连连点头，“你都想象不到，他们工资能有多低！一个月几十块钱，能买什么？如果再养个孩子，那日子怎么过呢？太难了。”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你就再拿点？”
    郑诚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了，想了想，还是说道：“好吧。”
    卢二爷连忙拍拍肚子，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
    等郑诚回到院里的时候，郑光年已经提着包在门口等着了。
    屋里，刘玉英则是忙着跟张舒继续往包里装东西。
    “妈！别拿了，再等会今晚上都不一定能到家了。”郑诚向屋里喊道。
    “哎呀，东西多着呢！你等会啊。”刘玉英看了眼儿子，说道。
    昨天他们特意去了趟市区百货，买了不少东西，有衣服，也有吃的用的，加起来装满了好几个包。
    院门口，叶大江也开着车到了。还是之前那辆，七座的商务车，一家人坐着倒也不会挤。
    看到车来了，郑光年连忙提着包出了门。“小叶，把后备箱打开，我这包搁里边。”
    他包里装的全是衣服跟一些老人用的东西，不用说，是为他父母买的。自从那几个梦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走过了什么心路历程，但他的孝心好像突然就激发了出来。
    如果说郑光年之前的大半人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那么直到现在，他才真切的意识到父母随时可能离去的现实，也终于把相当一部分情感转到了自己的父母身上。
    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急切，又或者焦躁，又赶忙回屋帮着往车上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