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980 - 第七十九章 酒席

    人一多，那声调就容易往上抬，没一会，院里就跟举行飙高音大赛似的，尤其是小孩子，绕着桌子东跑西窜的，几乎把这当游乐场了。
    不过这倒也无伤大雅，就看怎么理解了，有的觉得闹腾，有的却感觉挺热闹。
    宾客们都在聊天，郑诚却是得不着一点空闲，辗转于灶台跟酒桌，他得领着一群半大小子端盘子呢！
    几个小孩捧着从池塘挖的冰疙瘩，互相打闹着从郑诚跟前跑过，差点没把盘子撞掉了。
    “看着点！”
    郑诚揪着一个训斥了几句，这才端着菜，一路送到了堂屋。屋里的基本都是两边最近的亲戚，除了李树权夫妻俩，基本都在。他们这的习俗，结婚这天女方父母是不会过来的。
    菜挨个摆上桌，郑光年看到郑诚，还特意拉着他对亲家的亲戚介绍了一遍。
    尽管心不乐意这场面，郑诚还是挤着笑脸，一个个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端完了菜，他正打算找个地方吃饭呢，肩膀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扭脸一看，竟然是李聪聪。
    “你才来啊！”郑诚惊喜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我刚才还问你爸呢，你不是明天放假吗？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李聪聪笑着捶了捶郑诚的肩膀，说道：“单位这两天有点事。**，我想起这事就恼火，好话说尽了，那混蛋师傅愣是不批假。我也不怵他，宿舍留了个假条，紧赶慢赶才回来了。”
    才半年没见，他看起来就大变样了，小胡子长了不少，发型也是时兴的三七分，学生味算是彻底扔没了。
    “还没吃呢吧？走，边吃边聊！”
    也没挑地方，两人在角落找了空位就坐下了。
    同桌的是几个带着孩子的大妈，聊的正热闹，郑诚看着都不认识，李聪聪也没打招呼，估计是比较远的亲戚。
    看到两人坐旁边，一个大妈盯着李聪聪，突然说道：“哎，你是树权家的孩儿吧？”
    “那是我大爷。”李聪聪说道。
    “哎呀，我说呢，看着脸熟！我是恁爷老表家的，按说你得喊我一声姑嘞！前几年我去看过恁爷，你忘了？”
    李聪聪不乐意的摇摇头，“没印象了。”
    这亲戚都算挺远了，他是没怎么见过的，只是有点脸熟而已。要不怎么来这桌呢，就是看着都不熟，说话自在点啊。
    “哎呀，一晃好几年，恁姐都结婚了。哎，这家情况你清楚不？恁大爷咋想的啊，咋又嫁到农村了？恁大爷那么厉害，就找不到个好人家？”
    “这家还行吧！看这房子条件应该还不赖，听说男方他弟弟还是个大学生呢！”旁边有人接茬道。
    “大学生咋了？又不是他自己。我看没有在县城找个好，找个公家单位的，俩人都拿工资，多好！”
    听到这些，旁边的郑诚顿时就火了。越看这人越不顺眼，要不是今天是喜庆日子，他说不得就直接骂回去了。
    旁边的李聪聪脸色也有些难看，忍不住说道：“农村咋了？你家不是？”
    那大妈有些挂不住脸，说道：“你这孩子，咋没大没小的！我也就跟你说说了，这桌又没外人。”
    “谁说没外人！？”
    郑诚突然敲了敲桌子，说道：“你说的是我哥！要不是今个在这，这事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旁边几人连忙劝说。
    郑诚也懒得跟这几个老娘们多扯，干脆站起来，跟李聪聪走了。
    去厨房要了两盘子菜，两人干脆端着去了院外，随便找个树桩子，比那桌上坐着自在多了。
    “刚才那话，你心里别在意啊！”李聪聪看了郑诚一眼，说道。
    郑诚摇了摇头，“我可没气，不值当。不过，那老娘们是真没拿你家当亲戚，说白了，还不是感觉找个农村的对她没啥好处。”
    亲戚里固然有真心对你好的，但也不缺总想着占便宜的。对于后者，那真是多听一句话都觉得多余。
    “也就那么回事！”李聪聪笑了笑，说道，“亲戚都隔那么远了，也没指望能多亲，有事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好多远点的亲戚也就老一辈还熟，等爷爷奶奶都走了，亲戚慢慢也就断了。
    郑诚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你现在咋样了？工作啥的顺利不？对象找了没？”
    “你说话咋跟俺爸恁像呢！”李聪聪抿了口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那样吧！混日子。俺爸说过了年领我去相亲，那老头想孙子想疯了，巴不得我今个结婚，明年就有小孩。”
    “要让我说，你最好别定那么早。”郑诚劝道：“有机会你还是多转转，我也认识不少人，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在首都帮你找个工作。”
    “还是别了！”李聪聪摆摆手，“你找人也得用人情，我在哪都一样，在咱这边我也熟悉点。”
    “再说吧！要是有消息，我到时候跟你说一声。”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的，宴席也到了尾声。宾客陆续散去，桌上倒是干干净净，没什么剩菜需要收拾的。如果在以前，待客的酒席，大家其实都不会吃的太多，都知道不富裕。不过这次郑光年提前说敞开了吃，那自然没人客气了。
    不出意料的，郑光年喝晕了，站凳子上吼起了小曲儿。好不容易把人抬卧室安置好了，家里又开始忙着打扫院子，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屋里，刘玉英跟李莹婆媳俩正拿着账本数礼金，院里，郑诚兄妹仨则是坐成一溜，看着远处火红的夕阳发呆。
    “哥，你现在不算咱家的人了吧？”郑娟手里抱着大黄的脑袋，突然问郑直道。
    “瞎说。”郑直瞥了她一眼。
    郑诚揪着她的小辫子，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看上啥了？”
    郑娟吐了吐舌头，说道：“也没想啥。二哥，他一分家出去，要是镇上生意都算他的，那咱家是不是又该穷了？”
    郑诚跟郑直愣了愣，接着大笑起来，看着妹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丫头，整天都想什么呢。
    “你们笑啥！”郑娟抱着胳膊，嘀咕道：“我同学家就这样，他们家以前分家没分着东西，现在可穷了。”
    “你放心。”郑诚好不容易忍着笑，说道：“你二哥我能挣钱，他分家出去也没事。”
    “那你以后也得分家啊！我咋弄？”郑娟仍是不放心道。
    “那你更不用担心了。你二哥去城里，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郑直也凑热闹道。
    “我才不回家种地呢。”郑娟站起来，说道：“我决定了。靠人不如靠己，我以后也得考大学。”
    “对对！上大学好，自己挣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