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中的痞子 - 1538.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画中人（中）

    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人物，韩反帝摆下阵仗，很明显是在守株待兔。
    除了火帅，又有谁值得他费尽心机。
    韩反帝灌了一大口酒，轻声道：“做贼做多了，心虚，不喜欢被动挨打。火帅一天不死，咱们爷俩一天别想安宁，倒不如张开口袋，请君入瓮。火帅这老伙计，我了解，仔细，谨慎，善谋不善断，心性像女人，所以才惯出个不争气的狼崽子，假如有我韩某人一半的果决，也不至于沦落到日渐凄凉的下场。火帅又当爹又当妈这么多年，就一根独苗，丧子之痛，痛大于天，此仇非报不可。老实人发起火来，比恶人还可怕，别看他平日里窝窝囊囊，可到了这时候，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倒刺的疯狗，咬不到你，也得刮你一层皮，谁遇谁倒霉。”
    火帅是老实人？
    赵凤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火家军首领，哭笑不得，说道：“安常胜是我杀的，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你用什么担，命？”
    韩反帝不屑摇头，说道：“给你小子擦屁股，是一方面，将火家军除名，乃大势所趋，大老板已经不满火帅的做法很久了，迟早要换人，安常胜作为火帅的替代品，绝非如意人选，他易怒，冲动，暴躁，不听话，谁会把重要生意交给一个愣头青？安家父子早就跟不上时代了，既然无法跟随时代，必定会被时代抛弃，这是铁律。”
    赵凤声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杀安常胜，也会有人来做这件事？”
    韩反帝轻叹一声，道：“是啊，再晚一个月，安常胜会在非洲暴毙，火帅会死于恶疾，火家军彻底沦落到群龙无首的局面，而且很快会被其他势力瓜分。你的贸然行动，打破了原定计划，使幕后的老家伙们不得不重新布局，要不是我老韩死保，恐怕你双腿刚踏上岸边，就已经客死他乡了。”
    韩反帝的话，揭开了一些谜团，又透露出新的信息，比如大老板，幕后老家伙，根据韩反帝语言习惯，这些人似乎来自不同势力。
    赵凤声默默记在心里，十指交叉，低头说道：“老沙的仇，必须有人买单，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我的选择都是一样，亲手替老沙报仇。你对我的恩情，我心里有数，但十有八九无法报答，大恩不言谢，客套话免了吧。”
    韩反帝捋着可怜的头发，瞪眼道：“嘿，你小子真不客气，不报恩也就算了，谢都懒得谢，就不怕你老子托梦抽你？”
    赵凤声回敬一个眼神，带有深意，“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梦里被我爸抽过？”
    韩反帝摸了一把油腻老脸，只是咧嘴苦笑，看来在梦里，脸上挨过不少赵立军的铁巴掌。
    即便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逍遥法外，还是难逃那本良心账。
    赵凤声望向大屏幕，由一个大的画面切换成了几十个小画面，整个岛屿的角落全部呈现，所有人员的动向一目了然。
    盯了一会儿，风平浪静，赵凤声问道：“这座岛在哪？”
    韩反帝手指指向北方，“距离这里三百海里左右，风景不错，等老伙计咬钩了，咱们可以去那里看戏赏景。”
    “你确定火帅会咬钩？按照他的谨慎作风，派杀手来的可能性更大吧？”赵凤声猜测道。
    “有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觉得说的不对，谋事，成事，都要在人。老伙计一夜上几次厕所，睡觉平躺还是侧卧，一顿吃多少米饭，这些我都清楚。把对手摸的越透，成功几率才会更大，等所有细节叠加到百分之九十九，那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发生的几率很渺茫，即便有可能出现，我也可以将它忽略不计，因为我付出的成本很小，有第一个九十九，就有第二个九十九，老伙计的运气再逆天，他能避开几次？”韩反帝胸有成竹笑道。
    “岛上的人，结局会怎么样？”赵凤声望着画面中的“自己”，感觉怪怪的，似乎在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也会有一个赵凤声。
    “一个都不会留，全死。”韩反帝平淡说道。
    几条鲜活生命，在他的口气中，远不如一瓶红酒沉重。
    “也就是说，他们即便能逃过火帅刺杀，也逃不过你的魔掌？”赵凤声皱眉道。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我可不想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在某一天，坐在法庭上充当证人。老韩做了这么多孽，之所以没得到报应，就是因为凡事都往最坏处打算，往最好方向谋划。收了我的钱，就要付出相应代价，再说干这行的，有今天没明天，哪有心情顾忌别人死活。”韩反帝冷笑道。
    深度的接触之后，赵凤声对于他的评价又有了新的认知。
    自信，缜密，诡诈，精明，果决，腹黑。
    一系列的性格特点，造就了一位能把黑白两道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猛人。
    “可惜了。”赵凤声自言自语说道。
    “你在感慨我走的路不正？”
    韩反帝无所谓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人生前半辈子三个字，不犹豫，后半辈子也是三个字，不后悔，否则就是庸人自扰。”
    赵凤声轻声道：“我不是在评价你的人生，而是觉得你生不逢时，如果生在乱世，必定是曹操李自成之流的枭雄。”
    韩反帝连连摆手，自谦笑道：“那两位都是历史里浓墨重彩的大人物，我可比不了，充其量，就是当个道台知府，富得流油妻妾成群，见了上司溜须拍马送银子，见了下属和颜悦色捅刀子，在史书里被那些文人墨客酸溜溜骂一声贪官，误国误民，该杀！我老韩就挺知足了。”
    赵凤声不知该夸他心大，还是该骂他无耻，牵强附会一笑，当作简单回应。
    大屏幕忽然传来动静。
    左上角几个画面亮起了火光，像是受到炮弹和枪械袭击，几人瞬间倒下，侥幸逃过一命的，正冲着安全位置狂奔。
    韩反帝坐起，饶有兴致拿起一根雪茄，夹在人中处，似笑非笑道：“老伙计，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