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十八勇士 - 第一章 神秘的花子

    万里戈壁，残阳如血。
    一支风尘仆仆的商队正在一汪月牙儿般的泉水旁边休息，清澈的水波映照着每个人干裂的脸庞，无论人还是畜生都在牛饮着甘甜的泉水，时不时的发出了畅快的呻吟。
    这时。
    一头骆驼似是喝了个饱，‘嘚儿’一声的打了一个响鼻，泛着腥臭的口水刚好喷了旁边喝水的青年一脸。后者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妈的！这畜生也太他娘的臭了！！”
    “娃娃子！”身后，一名肤色黝黑的老者板着脸走了过来：“每一头驼子都是真神赐给咱们的宝，可不敢乱说话咧！”
    老者名叫哈桑，是整支商队的向导，一张脸好像被风沙吹了多年过的岩石，满是沟壑，但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大漠子民独有的光。
    “放你娘的屁！”
    青年一身华服，光手上嵌着鸽血红玛瑙的戒指就带了三个，对着哈桑就骂了起来：
    “这些畜生都是小爷花钱买的，别说骂它两句，就算宰了它也轮不到你这老蛮子出来多管闲事，给我滚开！”
    “你说啥呢！”商队里几个异族打扮的年轻人顿时站了起来，嚷道：“中原小子！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咧，没有哈桑大爷，你一辈子也走不出这断魂山！”
    “就是！老子看你不爽很久咧，现在立刻跟哈桑大爷道歉，不然老子现在就踹烂你的沟子！”
    “笑话！”青年一挥手，旁边立刻过来了几个持刀大汉，明晃晃的刀刃映着青年的冷笑：“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多少年没洗澡了，身上比那些畜生还臭！你们当小爷愿意一块走啊，今儿既然把话都说到这儿了，那就散伙，给小爷有多远滚多远！”
    “好啊！”一名异族大手一伸：“把欠的钱结咧！”
    “嘿嘿！”青年眼中满是讥讽：“还没到目的地，结什么钱！”
    “你！！你这分明是耍赖！”
    “真是有意思了！”青年双手抱在胸口：“是你们这些蛮子受不得骂要走，你当小爷我的银子是这么好赚的么！！”
    “你！！”
    在场的蛮族汉子都是平日里直来直去的主儿，哪里见过如此奸猾的中原人，一个个气得青筋直爆，眼看就要拔刀，就听到旁边沉默的哈桑忽然冷笑起来。
    “嘿嘿，娃娃子，你怕是听我们说道前面就快到了西城，才动了这赖账的心思咧……”
    “老东西！”华服青年抽了抽嘴角：“少放屁！要滚就趁早！别扯这些没用的！”
    哈桑缓缓的转过身去，看向远处那还剩了半张脸的残阳，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娃娃子，你以为过了这‘月儿泉’，就能一路太平的到西城嘛……你难道不知道这断魂山是清风寨的地盘么？”
    什么？清风寨？
    哈桑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说得曲里拐弯，但那三个字还是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华服青年脸上的笑容一僵，说话的调子都低了好几分：
    “那个……漠北女魔的清风寨？”
    “嘿嘿。”哈桑转过头，笑得褶子都深了几分：“这大漠上还有哪个清风寨？”
    “妈的！！”华服青年一把抢过旁边侍卫的刀，举起来指着哈桑：“你这老东西敢把小爷往女魔的地盘上领，是不是活腻了！”
    “哈哈哈！”哈桑大笑：“漠北女魔，那是你们中原人的叫法……在大漠，我们都叫她沙漠里的‘火旋风’，放心吧，娃娃子，只要有我哈桑在，火旋风不会动你一根毛的。但你要是离了我们，那就不好说喽！”
    “你！！”这一次，轮到华服青年咬牙切齿起来。
    哈桑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到旁边升起的篝火前面取出一块馕饼，一边笑，一边烤了起来。
    “嘿嘿，说不定火旋风就喜欢你这细皮嫩肉的中原娃子，直接抢回清风寨里做压寨夫人去咧！”
    哈哈哈！
    异族汉子们放声大笑，纷纷不去理会气得发抖的华服青年，来到了哈桑身旁，取出了自己的馕饼烤了起来。
    而那华服青年原本的嚣张气焰竟是生生地的被‘清风寨’、‘火旋风’几个字压了下去，忿忿了半响，终于还是一跺脚，带人重新走回了商队里面。
    可或许是他走的太快，没有注意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全身黑黢黢的长发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依靠在一头蹲下的骆驼身上，浑然不觉那浓浓的臭味，正睡得香。
    “不长眼的东西！”
    华服青年正在气头上，抬起一脚就踹向乞丐的前胸，可正巧不巧的，原本睡熟了的乞丐正好翻了个身，让那一脚刚好踢在了他的背上，就听到哎呦一声惨叫，华服青年竟是抱着脚坐在了地上。
    “哎呦！！疼死小爷了！”
    “少爷！你没事吧！”
    旁边的汉子们连忙过去搀扶，却也一个个心中纳闷。
    少爷那一脚分明用足了力气，怎么好像踢到铁板上一般，那个乞丐莫不是有什么古怪吧！
    要知道，能够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上行走，这些汉子多少也有些心思，眼前的情况不宜多生事端，于是尽管那华服青年还在叫嚷着要把那乞丐大卸八块，他们却是生生架着青年到一旁去了，只剩下那乞丐睡得鼾声大作，在渐黑的夜色中显得分外的清晰。
    “哈桑大爷！”
    火堆旁，一名异族汉子冲着哈桑眨了眨眼：“那花子是什么人咧？为啥子你一路上要带着他？白吃白喝的不说，还就会睡觉，还不如一头驼子管用咧！”
    哈桑似是没有听到汉子的话，只是咕咚喝了一口水，把嘴里干巴的馕饼咽了下去，随后一甩手将一块已经烤软了的馕扔向了乞丐那边。
    “吃饭咧！”
    馕饼就落在乞丐不远的地方，淡淡的香气似乎让乞丐抽了抽鼻子，就听到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光有馍馍……没有肉……不……不吃！”
    “他奶奶的这花子还要吃肉！”旁边的汉子们更不爽了，可没想到哈桑竟是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风干了的兽肉，在火上烤了烤，又扔了过去。
    “哈桑大爷！”汉子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那肉你都舍不得给咱们吃咧！”
    “哈哈哈！”可哈桑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咧嘴一笑，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那乞丐，似乎在等着对方起来。
    果然，这一次，肉香终于让乞丐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到了极致的眸子，一点儿也没有被旁边脸上的黑泥沾污，甚至，大伙仿佛在夜色里看到两道光芒洞穿出来，竟是让人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幸好，这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乞丐已经将那肉干卷在了馕饼里，丝毫不顾忌地上沾的沙子，一口一口的大嚼起来。
    大伙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乞丐的喉结上下滚动，人群里已经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酒！！酒！！”乞丐伸出了黑黢黢的爪子。
    “还要喝酒！！”异族汉子里一名最为结实的小伙忍不了了，蹬蹬蹬的朝乞丐冲了过去：“那是咱们最后一块肉咧！！”
    “格朗！！”可哈桑一声低喝，就让格朗愣在了半路，满脸不解的转过来：“哈桑大爷，这花子到底是谁撒？咋你对他比对亲儿子还要好咧！”
    “嘿嘿。”哈桑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来到自己骑得骆驼旁边，从驼峰上面解下了一个皮袋子，扔给了乞丐。
    “省着点喝咧！”
    咕咚……咕咚……
    乞丐分明没有听到哈桑的话，几口就把袋子喝干，最后用力的抖了抖，张着嘴，等着最后一滴酒液落在嘴里才把袋子扔在地上，又吃掉了最后一口饼子，方才心满意足的到骆驼旁边窝着去了。
    “这花子！！”
    格朗又气又馋，一把捡起那皮袋子来到了哈桑身旁：“哈桑大爷，你的酒也给喝干咧！”
    “哈哈！”哈桑只会大笑，把皮袋子绑在腰上，拍了拍格朗硬邦邦的胸膛：“你哒没有教你出来要管好自己嘴唇子咧！”
    “可是！！”格朗还想说什么，就见哈桑已经转身招呼大伙：“大家伙歇好了撒？准备赶路咧！”
    “什么？？”
    众人纷纷开始收拾，可那之前的华服少年却是嚷嚷起来：“不是今晚在这儿过夜么？怎么就要走了！！”
    哈桑咧嘴一笑：“在清风寨的地盘上过夜，娃娃子你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咧！”
    “老东西，你说什么！！”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华服少年拎着刀就冲了过来：“你不是说有你在清风寨的人不会动咱们么！现在又怕什么？”
    “就算是大漠里最凶猛的狼群也不会等着狮子靠近！”
    哈桑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乞丐旁边，压根没用正眼看华服青年，只是低头呼唤道：“走咧！”
    呼~呼~
    乞丐竟似又睡着了。
    “混蛋！”华服青年今晚的火气彻底爆发出来：“你不过就是个给小爷领路的老蛮子，真以为自己是谁了！这商队到底谁说了算！今天小爷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谁都不许走！就在这儿宿营，小爷倒要看看那漠北女魔敢不敢来找小爷的麻烦！”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可那远处的回音还未消，忽然，一声悠长的狼嚎响了起来。
    嗷呜~~
    凄厉的声音好像魔鬼的咆哮，在夜色中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哈桑的脸色瞬间变了。
    地上，那原本还打着呼噜的花子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今晚，怕是谁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