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 第三十一章 天选者之祭的真意（二）

    克洛泽尔领以西已经是叛军的势力范围。但是，几千几万人的叛军既不可能在丘陵、村庄和河谷布置严密的封锁，也没有兴趣。
    格里菲斯向着西北面绕了个圈，再向东折返。
    在向东撤退的过程中，一路上还遇到了一些逃散的溃兵。根据这些士兵和附近村民的说法，叛军的主力，在消灭了沿着玫瑰大道西进的贝尔蒂埃纵队以后, 就迅速向北行动，集中到了维罗纳大道上去攻打的麦克唐纳将军的直属部队。
    于是，格里菲斯就撤退到了附近的城镇哈尔曼利，一座公路和河流交汇处的繁荣城镇，在那里收拢败军，等待增援。
    拉纳、米典麦亚、缪拉和拉瑟尔早一步撤到了这里, 已经在收集附近的军队。格里菲斯一到这里就奔向镇上的法师塔。那里已经被征用, 成了临时指挥部和军营。
    会议室里只有拉纳一个人，正在一堆命令和信件中奋笔疾书。
    “好消息是我们救出了奥菲莉亚和贝尔蒂埃, 还有一些一年级的幸存者，”拉纳说道，脸上全然没有欣喜的神色，“牺牲的人也带回来了，缪拉和拉瑟尔在安置。”
    格里菲斯漠然了一会：“我们还有多少力量？”
    拉纳晃了晃羽毛笔：“奥菲莉亚需要两天时间休息，其他的非凡者几乎全部被消灭了。
    “撤回来的士兵不到两个中队步兵和一个半小队骑兵。贝尔蒂埃和德迪乌斯的家族留在后方的军队还有一些人幸免，我正给他们补充征集来的佣兵和民兵，组成两个大队。”
    “组成大队？拉纳你是认真的吗？”格里菲斯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规军和雇佣兵、民兵完全不是一回事，根本配合不起来。
    拉纳翻了翻面前的文件，找出一份命令递了过来：
    “并没有指望他们像军团一样作战。
    “元老院和陆军部那边发了急，要动员一切力量救援麦克唐纳的第四军。去年在条顿-鲁姆会战被歼灭的也只是敖德萨辅助军团，第四军可是元老院的主力军团，无论如何都不容有失。
    “事急从权, 我们在这里组建的军队都可以得到上级的承认和支持。我准备让缪拉和拉瑟尔来组织、带领他们。”
    格里菲斯把目光移向了拉纳面前的表格, 那上面已经标注了正在往哈尔曼利集中的增援部队单位。
    距离这里最近的军营和集结点是维洛河畔的扬博尔镇，正是去年格里菲斯他们作战的地方。那里的维罗纳贵族被叛军消灭, 剩下的也破了产, 荒废的农田、矿山和森林现在是拜耶兰大贵族的领地，其中就有夏龙伯爵和拉莫尔伯爵的控制区，格里菲斯自己的拉文奈尔领也在附近。
    夏龙伯爵的龙骑兵中队“黑狼”和拉莫尔伯爵的胸甲骑兵中队“暴风”已经在第一时间向这里赶来。
    紧随其后的是两位伯爵在当地领地征集的各一个营民兵，这种全新的编制是最近才被提出并且调整的，与传统的步兵大队人数相当，但是几乎没有军团中常见的剑盾兵和长戟兵，而是由600-700人的长枪兵和火绳枪兵组成。
    看来，罗兰给两位伯爵送的蒸汽机的同时也没忘了送点别的。
    这行动也太快了……哪怕两位伯爵在得知贝尔蒂埃遇袭的第一时间就组织援军，两营步兵和两个精锐骑兵中队也不是说动就能动起来的。
    格里菲斯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当他的目光继续向下，扫过援军序列的第三行，双眸中就不仅仅是惊讶了。
    第三支援军是格里菲斯一直没有见过面的拉文奈尔第一燧发枪营。按照塞瓦斯托阅兵时的说法，这是罗兰新军体系中最昂贵、最精良的军队。这个营没有格里菲斯的拨款、训练就成军了，然后在没有格里菲斯命令的情况下开赴战场。
    “不愧是你，”拉纳深深地吸了口气，“燧发枪这东西我知道，现在的产量很有限，你是什么时候武装了几百人？哪来的财路，也让我学学！”
    我有一个叫作维福券的东西不知当讲不当讲……格里菲斯神情复杂地看了拉纳一眼。
    拉纳也抬头看着他。
    贝尔蒂埃遇袭的同时，格里菲斯第一时间就拿出了远距离机动的手段，带着我们干涉战场；与此同时……不对，是更早的时候, 他就动员了自己领地上隐藏的新军往这里急行。
    格里菲斯知道这里要发生什么。两位伯爵也知道……
    他们全都在维罗纳的领地上建设了军队，而且都是不同于传统军队的新型编制。这些步兵营，一个个都和军团的大队差不多大，立刻就能拉出来打仗，元老院知道吗……
    拉纳瞧着格里菲斯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这个老伙计了！
    七神在上！夏龙领的民兵我是知道的，但是菲欧娜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是这种可以第一时间动员的准正规部队，我还以为他们都是用草叉的哩！伯爵也没和我说过！
    格里菲斯手头就有这么一支军队，我、缪拉、拉瑟尔可都没有！不仅如此，他的军队和两位伯爵的部队是同时行动起来的！
    也就说他们早就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密谋什么！我完全没有参与！
    格里菲斯不愧是你！你是半夜用梯子爬到索尼娅的卧室里挣来的资格吗……别告诉我说你在精灵那边还藏着一支大军！
    拉纳胡思乱想的时候，格里菲斯已经心跳加速起来。他仿佛被卷入了漩涡，局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那些隐藏着的，从一开始就隐藏、布局的势力终于要来到台前了。
    现在看来，哈尔曼利附近很快就能使用的军队共有五个步兵营/大队，两个强大的骑兵中队，约有3500步兵和400骑兵。
    一个火枪兵的训练成本远低于弓箭手，只要教会他动作和纪律，然后打上十几次就算符合标准。这样训练出来的火枪兵是谈不上精确射击的，但是一旦和队伍中的其他火枪兵结合，部署在空间有限的战场上，他们就可以对披甲的老兵构成致命威胁。
    这是一支成形快、训练成本低的廉价部队，却可以在许多战场上攻击正规军团。就算拜耶兰军团兵能够以一敌三以一敌四，但是一旦遭受了损失，补充的速度远远逊色于民兵。
    攻击贝尔蒂埃的叛军是这样组成的。
    维罗纳的新军也是这么建设的。
    维罗纳新军的背后是罗兰，聚集在塞瓦斯托的国民议会的组织者也是罗兰，那么，维罗纳叛军的背后是谁，也是罗兰不成？除了罗兰，还有谁……
    1444年12月28日，罗兰就在私下的聚会里对格里菲斯和哈兰迪尔说过——萨洛里安代理校长的图杨堡占据了维罗纳北部的很大一片地区，嘉拉迪雅的哥哥西迪厄斯也控制着米纳斯·伊希尔地区……
    罗兰的维福券由维罗纳复兴委员会提供信用背书……
    格里菲斯记得，就在去年，维罗纳的战斗结束以后不久，十二位大人物在霍蒙沃茨召开了一个神秘会议，主要议题之一是对于重建维罗纳的援助基金和控制，参会人有拉莫尔伯爵、夏龙伯爵、米兰提斯公爵、泰伯里恩校长、萨洛里安大人……
    在这场密谋中，他们提到了“阴影会再次降临”、“建立一支快速反应的精干武装力量”……
    他们提到了诡秘、阴影、混沌的阴谋和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为此消除了格里菲斯的记忆……
    是他们！
    他们从那个时候就在准备了。
    格里菲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战斗开始以前，他有必要再了解一些事情。
    “拉纳，这里交给你，”格里菲斯转身离开，“我用一下传送法阵。”
    “现在？去哪？”
    “图杨堡。”
    ……
    霍蒙沃茨的代理校长、全世界为数不多的半神之一，萨洛里安的领地位于山脉南端的山谷中，由石墙之环保护。这是高大的墙壁，环绕山谷一圈，唯一入口要穿过东南侧墙壁，穿过数道铁门。山上流下的溪流环绕着高墙流淌，最后注入一个湖泊。
    图杨谷曾经是叛乱的蛮人的领地，最终在巫师和贵族的联手镇压下得以平息。萨洛里安的先祖请求将这处谷地作为自己的领地，并且得到了允许。
    格里菲斯从哈尔曼利出发，很快就抵达了这里。
    据说这里是蓊蓊郁郁的富饶土地，林荫大道纵横满布、果树成林。但是，格里菲斯看到的却是许多区域已不见丝毫青绿生长，环形石墙的内侧挖凿出了无数石室、厅堂和隧道。平原上也挖出了许多坑洞，在地下开凿了许多深深的通道，用低矮的土墩或垒起的石圆顶掩盖着。
    沉重的捶打轰鸣和惊人的热气从地下奔涌而出，让人以为脚下藏着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这令人烦躁的噪音和高温几乎破坏了一位施法者半神的神秘感。
    萨洛里安的法师塔被称作“图杨堡”，由六根高大的多面体状的石柱支撑，如孤岛般矗立于石墙之环的中央。高塔完全用黑曜石建造，高耸的顶部向外延展，形成四处石质尖顶，铭刻着许多奇异的标记。
    格里菲斯还没有来到高塔下，就远远望见白须白发的教授走下台阶。他每走一步，都有着无法撼动的威严气势，仿佛他就是天地间的主宰，洞悉古往今来的一切秘密。
    “纷争的狼烟再度升起。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年轻的骑士来到图杨谷，来寻求我的帮助。
    “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对吧？我的学生。”
    这位近乎神明的智者温文尔雅又高深莫测。他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暗藏着对未来的启迪，又充满哲理。但是，格里菲斯知道，面前的只是至尊巫师的投影，他强大的本体应该在霍蒙沃茨主持着教学和社交。
    “我的导师，”格里菲斯像在学院里一样恭敬地捶胸致意，“我与神之手的战争，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