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仙 - 第19章 葬身之地

    这宫女约莫十五六岁，与现在颜未一般年纪。着一身翠绿衣衫生得可爱，一双大眼四处偷看满是俏皮。
    见外面再无二人，她才直起腰身来看向对面的颜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颜未身着碧翠衣衫披淡水薄纱，翠眉红唇与她此时衣着相得益彰。
    这宫女又将视线落在颜未脸上，她先是一顿这才问道：“你是茹仪公主送来的？”
    颜未这才知道了陆莺莺口中“公主殿下”的名讳，她稍微停了停随即默默点头。
    “你的名字？”这宫女又再问，原先的可爱不见了，换之是一脸的不耐烦。
    “颜……”颜未刚想报出自己的名字，就想到了昨晚茹仪说起的话，于是她忙改口提高了声调回答道：“空琴。”
    “哦。”宫女又打量了一下颜未，似乎是有所思考，片刻后才凝眉说道：“你称呼我为零落大人就成。”
    颜未没有说话，零落又再摆手道：“快跟我进来吧，别被旁人看到了。”
    “好。”颜未应了一声。
    零落原本抬脚往里面去，结果听到颜未这句丝毫不懂尊卑的话瞬间就凝眉不快了，身形顿住之后她没有回头语气生硬的提醒道：“这个时候你的回话应当是：‘是，零落大人。’才对！”
    颜未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最终还是软了语气恭敬的回答道：“是，零落大人。”
    “我先带你进去安置，一切听从雪姬的安排。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忙，你不得随意离开偏院。”零落心情显然是好了，跟颜未说话时语气就不像先前那般生硬。
    “是，零落大人。”颜未又再恭敬回答了一句。
    她好奇的是为什么自己不能被别的什么人看到。
    “是要杀人灭口吗？”颜未突然想，然后又笑了，“若是想要杀我灭口的话，应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先前你是做什么的？”颜未刚开始想，在前面带路的零落就又问道。
    颜未此时正费力的记路，听她问她忙回神回答道：“专做厨房粗重活。”
    她并没有说谎。
    零落啧了一声才说：“这种事儿不是应该由男人来做的吗？”
    她以为颜未原本是茹仪公主府内的粗使丫鬟。
    颜未没有吱声，实际上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奈何严府的人一直没有这么想过，她也很无奈。
    “砍柴挑水什么的有人做，”零落带她穿过几个回廊进到一个稍大的院子，“你还有别的什么才能吗？”
    颜未并没有什么才能，写字不如严玉心那般秀气，画画不如严玉心那般脱俗，她唯有一身力气罢了。
    想了想她摇了摇头，想着前面的人应该看不到她的动作，于是她便低声回答道：“没有。”
    零落又啧了一声。
    颜未默默跟在后面，突然有点想笑，觉得这个零落大人很有意思。
    “罢了，过些时日再说吧。”茹仪公主送来的人都有别的安排，见颜未并无异议她又再说道：“你先好好呆在偏院里，等过了太子殿下生辰宴我再好生想一想安排你做什么好。”
    “是，零落大人。”颜未态度比先前更诚恳。
    “这件事看来又得先和姐姐商量一下才成。”零落在心中暗想，内心烦躁，总觉得每件事情都是那么的麻烦。
    一路走来遇到的丫鬟并不多，丫鬟一律白衫打底外罩淡粉小衣，就目前看来就只有零落和颜未的穿着有点儿不同。
    路过的丫鬟都过来跟零落恭敬行礼，都规规矩矩的称呼零落为“零落大人”，颜未才知零落没有说谎，也同时知道零落身份高于寻常丫鬟。
    大家的目光都没有在身着华服的颜未身上停留太久，但凡是从偏门带进来的，无论美女还是丑女都没有得一个什么好下场。
    那里俗称“葬身之地”，能最终翻身的人少之又少。
    丫鬟们唏嘘，背着零落偶尔讨论了那么几句，颜未还没有被带进被称为葬身之地的偏院时她就被丫鬟们给遗忘了。
    不过是一个穿着华丽被驱赶出来的丫鬟罢了，以后也一定会一身破烂的被扔出太子府去。
    每一个被遣送来的丫鬟都着盛装，这是规矩。
    她们都以为颜未也会和前面的许多人一样。
    绕过大道，零落七拐八拐的将颜未带入了一个半封闭的大院落。
    内里巨大空旷有假山流水杨柳游鱼，但是却给颜未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
    转过去，有两个丫鬟正挽着袖子跪在潮湿的地面上，仔仔细细的用布巾擦拭白玉石阶，身旁放置着过大的木桶和木刷子。
    一个丫鬟正垫脚站在栏杆上，一手抱着柱子，一手吃力的用裹着布条的竹竿打扫屋脊上的灰尘蜘蛛网，下方还有另外一个丫鬟正掩嘴跟她说些什么。
    角落处一个丫鬟正俯身细致修剪新生的树枝。
    丫鬟一律身着灰布衣衫，跟外面遇到的完全不一样。
    偌大的院落加上颜未和零落也才七个人，众人忙碌着都没有往她们这边看一眼，唯有那个在屋脊下面说话的丫鬟注意到了这边。
    零落站定对那个丫鬟招手，示意她过来。
    颜未见之也停下脚步，退到零落身后不发一言。
    这身繁复的衣衫走路实在是不方便，颜未一路提着走过来手有些发酸。
    那丫鬟同那个打扫蜘蛛网的人说了一句，然后才往这边来，到了零落身前她先是扫视了颜未一眼这才跟零落行礼。
    “这是今日才带过来的，”零落对这丫鬟说，“叫空琴。”
    丫鬟又再扫视了颜未一眼，这才问道：“零落大人这丫鬟要怎么安置？”
    就在她问话时，颜未也透过零落看向她。
    只见这丫鬟凤眼含春嘴角含笑，年约二十算得上美貌。
    身穿和那些丫鬟一样的灰布衣衫。
    “雪姬，你先看着办。”零落看样子还着急去做别的什么事情
    待这叫雪姬的丫鬟点头应了她这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生辰宴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安排，这几日我就不过来这里了。”
    “是，零落大人。”雪姬浅笑着施礼，看样子非常尊敬零落。
    “先给她找些事情做着，等过些日子再做安排。”零落说。
    “她打哪儿来？”雪姬问，又看了颜未一眼。
    此时的颜未正盯着另外那几个丫鬟看，并未看她。
    “同你一样。”零落笑着说，意犹未尽。
    听到这话雪姬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顿，零落正转头过去没有看到，见零落转头过来颜未忙回神，垂眉规规矩矩的看着她。
    “你就先听雪姬安排吧。”零落说，然后又将视线落在雪姬那一贯带笑的脸上再说道：“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是，零落大人。”雪姬和颜未一前一后的应声。
    两人同时行礼，一同目送零落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掉。
    “你跟我过来！”与零落一并消失的还有雪姬脸上的笑容。
    颜未应声，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满，默默地跟随在雪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