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诡事 - 第一章 建文帝

    轿中人。
    这个人我们期盼了很久，也想象了很久。
    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幸看到那地下的王者，坐在白色轿子中的人的话，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然而现在终于到了这一天，我却忽然觉得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我本来以为轿中人一定是个阴险毒辣，不可一世的枭雄姿态，但是现在看来，那个人更像是我背后站着的万龙之王。
    眼前的轿中人儒雅无比，面目清秀，但是身上却偏偏带着一种威严的气息，那种气息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风吧？
    还是君临天下？
    我从未见过皇帝，我曾经在影视剧中见到过很多皇帝，我甚至觉得其中一两个老戏骨将皇帝演的活灵活现，简直如同真的皇帝一样。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太天真了，我之所以那么认为，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皇帝。
    眼前的轿中人一出现，我就发现我之前都错了。
    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该有的样子。
    不用说话，不用做出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已经诠释了这个身份和地位了。
    轿中人，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极度苍白的脸色让他的直观年纪要比实际年纪小上几岁。但是他的一双眸子里却投射出睿智和成熟的光辉，单看眼睛，我又会觉得他至少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他的发饰和发型都是传统的明朝风格，而且看上去相当讲究，与之前遇到的那些草莽厉鬼完全不同，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长袍上用金丝线勾勒出了一条五爪金龙的图案。
    因为金丝线本身就是浅色，所以这浅色绣在白色底子的衣服上，就不那么显眼，甚至远观的话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可能是为了低调吧，或者是地宫的规矩，所以他才穿了一件这么低调的衣服。
    帘子掀开的一瞬间，轿中人和我的眼神便有了交汇，他没有害羞，没有腼腆，朝着我友善地笑了笑，似乎是在表达好感。
    我怔住了，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虽然说他的笑容并不那么容易拒绝，但是我却没有忘掉，他曾经想要将我关押在地宫里，想要将我终身囚禁在天牢之中，我虽然不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但是我也做不到完全的大度，面对这么一个曾经想要关押我的人，我当然不会完全友善。
    夜风还没有停下来，轿子的帘子也一直没有放下。
    看着我，轿中人微微一笑：“林杨，咱们终于见面了。”
    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建文帝，收起你这幅君临天下的姿态吧，这江山早已经不是你的了，无论是阴间还是阳间，你都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曹无用忽然沉声说道，话语之中不乏讽刺之意：“现在的你和当初的你一样，只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丧家之犬？建文帝？
    我脑子几乎要炸开，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他的身份。
    建文帝，朱允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孙子，也是大明王朝的皇长孙，本来他才是天下的真命天子，可惜却被自己的叔叔燕王朱棣抢夺了江山。
    朱棣举靖难之役，将朱允炆逼在金陵城，史料记载朱允炆引火自焚，驾崩于皇宫之中，之后朱棣迁都四九城，将金陵城废掉，大明江山的命脉也整体北迁，而有了后来的大明天下。
    而朱允炆，也注定成为了这场悲剧历史的主角，一个苦命的皇族，一个失败的帝王。
    当然也有野史记载朱允炆潜逃出宫，或说东渡日本，或说出家为僧……可是我想也没想到，眼下的真相，居然是建文帝与篡夺了自己皇位的燕王朱棣一同来了四九城，并且还与燕王一阴一阳掌管着这天下江山。
    燕王朱棣登基为帝，成为这四九城阳间的主宰，而朱允炆则化作厉鬼，成了这阴间的王者……这到底是怎样一场诡异的交易，或者又是一场怎样的恐怖阴谋呢？
    别忘了，姚广孝可是当年一手断送了朱允炆到手江山的仇人啊！这两人应该有着深仇大恨，有着血海深仇！
    朱允炆的家人，宠妃，亲信大臣，良师益友……所有和朱允炆有关的人谁都没有逃过朱棣的毒手，这是何等的仇怨？
    可是为什么朱允炆会在化作厉鬼之后，与姚广孝联手，先是除掉了四九城原本的主宰，万龙之王，之后又成为了姚广孝扶持起来的地宫的名义上的主宰？实际上则很可能只是姚广孝的一个傀儡政权？
    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密谋？
    我看着建文帝，看着轿中人，只觉得晕头转向。
    而建文帝则只是淡淡笑了笑，看着远处的万龙之王，轻描淡写说道：“建文帝？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了……不过你说得到没错，我始终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条找不到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处的丧家之犬……”
    说这句话的时候，建文帝带着一股自嘲的味道，他一边说，一边轻轻从轿子中钻了出来，在下轿子的时候，他不得已低下了头颅。
    是的，就算是曾经阳间的帝王，阴间的主宰，在下轿子的时候也是一定会低下头的，这是不得已，是必要的经历。
    建文帝下了轿子，站在了地上，这时候我发现这位活在无数种传说故事里的历史名人，身材消瘦而高挑。
    他面对着万龙之王，留给我一个侧面，他的身影里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落拓，一种凄凉。
    但是当然站在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建文帝的境界至少已经超过了谢怀禹一筹不止。谢怀禹是返璞归真，但是建文帝却已经超越了返璞归真。
    他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完全像是一个活人了，虽然没有影子，没有温度，但是他看上去已经于一个活人别无二致了。
    所以我忽然松了口气，因为只要建文帝站在这里，我就不怕今天晚上我们没有胜算。
    建文帝、梁学修、颜冰、小枫，还有我们原来的阵容，就算我们不能反败为胜，至少也可以坚持到太阳升起之前没有人员伤亡。
    在建文帝的支援下，我们已经被成功解围了。
    然而建文帝这一次过来，却不单单是为了救援我们。
    “万龙之王，之前咱们的确有些过节，可是你要相信，咱们之间的过节并不是不能够化解的……”建文帝低声说道：“当初我和姚广孝一起害了你，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难原谅，可是毕竟已经过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想办法偿还这一切的。”
    万龙之王冷笑一声：“偿还？好说，用你的命来偿还，让我吃了你，让我一口一口吞了你，如何？”
    建文帝却没有顺着万龙之王的话说下去，他只是淡淡摇头：“不，你不懂，你不懂眼下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局面。我知道这七百年四九城的阴间天翻地覆，但是四九城的阳间却风调雨顺，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万龙之王，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打仗的，我过来是求你一件事情的……”
    说到这里，万龙之王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狐疑。
    而就在这时，震惊一幕发生！
    建文帝忽然一抖长袍，双膝一软，朝着万龙之王跪拜下去：“七百年前我没能阻止靖难之役，没能救下天下的苍生，七百年后，我请求你能够放弃复仇，我请求你能给四九城的百姓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