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吏 - 第340章 撸万历皇爷的羊毛

    不揪出这帮‘地老鼠’般的幕后之人，李春来还真有点‘如鲠在喉’般的感觉，着实不吐不快。
    不过，李春来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否则，怎能让万历皇爷欠他李三爷的人情？
    而李春来刻意图谋的这等效用力，马上便是显现出来。
    在兵部封赏完毕之后，万历皇爷的贴身太监小豆子很快便找了过来，与李春来聊了一些机密。
    很快便是让李春来心情大好！
    万历皇爷或许对李春来有所愧疚，将要去神机营挑选的那一百户匠户，将完全成为李春来的‘食邑’。
    换言之，他们将不用再对朝廷交税，所有的产出，都将供养李春来。
    如果走李焕那边，这件事未必不能达成，效用力也基本上差不多，但却很难跟现在这般名正言顺。
    李春来心里也止不住暗暗悱恻。
    你说万历皇爷是昏君吧，倒也不至于。
    可若说他是明君……这显然也不太可能，其中有着巨大的差池。
    总而言之，这也符合事物的常态，都有两面性啊。
    ……
    有小豆子指引，去神机营门下选人，李春来都不用麻烦李焕和徐云山那老舔狗了，吃过了午饭，一行人便直奔城南宣南坊的一处营地。
    这里好大一片，都是神机营名下的财产。
    只是到了地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李春来一时却有些懵逼。
    小豆子也傻眼了，下意识的捂着鼻子，不愿意进门。
    只见——
    远看倒也算是气派的营地，近前完全变成了‘难民营’。
    除了气派威严的营地门口还保留着当年的规格，稍微往里走几步，便尽数成了窝棚。
    到处都是污水横流，人群衣衫褴褛，虽还只是早春，却已经不少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苍蝇在‘嗡嗡’乱飞。
    这哪里是京师？
    便是沂源的贫民区也没有这般窝囊啊……
    小豆子也觉得颜面大损，急急招过来再这营地的主官问询。
    主官是神机营麾下的一个千总，姓王，满脸大胡子，差不多得四十好几了，一看就是老油条。
    王千总自不敢对代表万历皇爷过来给李春来撑腰的小豆子无礼，却也是满脸委屈，急急解释道：
    “公公，公公，卑职也是冤枉啊。这些人，虽都是隶属神机营麾下的匠户，可其中不少都是轮换。前些时日，大军出征辽东，大家都有活干倒是还能维持，可现在这……”
    王千总止不住的懊恼：“公公，您可要为卑职做主啊，卑职也是被推出来顶缸的哇。您以为卑职愿意面对这种环境嘛？”
    “这，这个……”
    小豆子究竟年轻，眼见这王千总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虽还能端住架子，却是没了啥主见。
    李春来此时也缓过来不少，心中有些深沉。
    这看似盛世的外表之下，内里，早已经是腐朽不堪那……
    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片晌，李春来沉稳的看向王千总道：“王千总，不知，现在营地里有多少匠户？”
    究竟是老油条，王千总的反应很快，忙有些头大的道：“回这位将军的话，以往，咱们这营地里，只驻扎铁匠、火药、泥瓦、木工等各种匠户八十户，可现如今，这里已经驻扎了近三百户，怎么能容的了嘛……”
    “三百户……”
    小豆子忙是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心中也有了数，只要这营地匠户的工种差不多，今天在这里便能解决问题了。
    不过，李春来还是先跟小豆子交流了几句，询问是不是万历皇爷让小豆子带自己来这边。
    听小豆子说了几句，李春来也释然了。
    万历皇爷是何等人物？说是日理万机也绝不夸张，怎会将目光聚集到这种鼻孔大的小地方？
    想着，李春来忙故作为难道：“王千总，倒不是兄弟不想帮忙，是皇爷那边，只允许小弟带一百户回去，而且你这边的工种，怕是也不齐全那……”
    “齐全齐全，绝对齐全！”
    王千总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急急道：“将军，卑职这里工种齐全的紧那。便是将军您需要其他工种，卑职也能马上给您换过来。只求，只求将军您能多带几户走……”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很小，而且，对李春来满是哀求的模样。
    “这……”
    李春来忙是看向了小豆子。
    这王千总也回过神来，忙从怀中取出了些银子，一边塞到小豆子手里，一边嘀嘀咕咕的对小豆子解释着什么。
    虽然王千总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李春来的敏锐，自不是他能想象！
    听声音加上看他的口型，李春来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京营虽是早已经颓废日久，但该有的考核还是不会少的，而因为辽地战事的关系，去年的考核被退后了，就定在几天之后。
    像是这营地眼前这般模样，这王千总想要过关，自是得出不少血，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若是能利用此时李春来这个契机，把人手分流一大部分，他非但不会再受什么难为，反倒是大功一件。
    而且，底子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毕竟，跟小豆子这天子近臣搭上关系了嘛。
    “这事情，李将军，您看，王千总这边，也不容易啊……”
    小豆子究竟年轻，虽然很谨慎，但这王千总明显又许诺了他好处，而且给他分析了风险，他的屁股已经有点歪了。
    “豆公公，不是卑职不想给您面子，是，是若带太多人，卑职这边，怕，怕要平添不少负担哇……”
    一看李春来这模样，小豆子也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笑道：“李将军，王千总这人，还是懂事的。你若能多带走几户，他再送你十五辆大车，三十辆鸡公车。”
    “这个，豆公公，您容卑职稍稍思量一下……”
    ……
    傍晚。
    当这营地里的二百一十户人家，近一千六七百人的庞大队伍，从右安门出了城，直奔广渠门外李春来部大营的时候，李春来还有些如梦似幻。
    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
    他最稀缺的人力资源，还是神机营匠户这般有很大技术含量的人力资源，简直比大白菜还便宜的……
    不过，等到这躁动的兴奋劲过后，李春来也逐渐缓过神来。
    大明到了此时这般境地，很多东西，根本就无法言说。
    万历皇爷当初为了讨伐后金，加饷后对后勤方面的要求，必定是很急的。
    这就导致，底下人必定更急，一环扣一环！
    匠户在大明，本就是极为下贱的职业，别说那些老爷们了，怕是胥吏和基层的兵老爷，也不把他们当人看。
    如此，他们的日子，便可想而知了。
    怕是还不如‘夜壶’呢。
    也无怪乎先贤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佛家更是将这世间称为‘苦海’。
    一路顺利回到了广渠门营地，饶是下午时，李春来便已经令洪斌和张黄有了些准备，可幕的有这么多人过来，营地这边还是手忙脚乱。
    不仅饭食这边有点跟不上，帐篷、被褥等生活物资，更是跟不上溜了。
    这些匠户可怜到什么程度呢？
    很多人家，十几岁的女孩都没有衣服穿的，真的是一家人穿一条裤子的……
    睡觉，更是只有茅草……
    好在李春来财大气粗，又从周围庄子的饭馆里急急采购了不少食材和生活物资，经过了一阵混乱之后，总算是把情况稳下来。
    也引得这些匠户们都是感恩戴德，纷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李春来磕头。
    他们有的已经服役好几年，有的才几个月，却都快扛不住这种强度了，很多人都已经一年多没吃一顿这么好的饭菜。
    安抚完这些匠户，李春来清凉了好一会儿，还是止不住的头大。
    末世景象啊。
    虽然不想承认，可眼前，真的已经有末世景象的先兆了啊……
    ……
    眨眼，几天已经过去，各项事务基本上都被李春来处理周全。
    撸万历皇爷的羊毛，事情又都已经处理得当，李春来自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那恶毒女人那边却始终没有消息，他们恍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李春来却又能隐隐的感觉到，这帮人，必定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偷偷的注视着自己。
    已经这般，京师的大事都已经处理完了，俞瑶那边也稳住了，李春来也决定对这帮杂碎，正式露出他李三爷的獠牙！
    ……
    四月二十五，天气逐渐有了回暖的征兆，李春来决定正式返程。
    只是，这几天虽是已经做好了很充裕的准备，粮食、棉被、衣物、大小车子等各种物资，李春来都是采购了许多。
    这些匠户们，却究竟拖家带口，显然是跟不上李春来大部队的节奏的。
    李春来随之决定：他先带一些精锐，提前赶赴大沽口。
    理由在昨晚与毛文龙、戚元功他们的酒宴上，李春来也解释的很明白了：人太多了，他得先去天津那边购买一些物资。
    “三儿，保重！”
    “三儿，一路顺风！”
    “三儿……”
    一大早，广渠门外温暖的朝阳下，戚元功、毛文龙、满桂，包括这些时日与李春来已经有了几分交情、代表万历皇爷过来的小豆子，都是来给李春来送行。
    规模不大不小，将将好！
    “公公，戚大哥，毛大哥，满大哥，山水有相逢，大家保重啊！”
    看着热烈盈眶的送行众人，李春来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了，重重对他们抱拳。
    随之，却不再有什么留恋，打马便踏上前程。
    人生便是这般，没有不散之宴席。
    他李三爷这时，这才将将踏上他的人生大道啊！
    随着庞大的队伍逐渐开始展开，徐徐往前而行，李春来带着五六十号有马的精锐，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不远处一家酒馆的二楼，一个戴着防风斗笠，身材矮小的‘汉子’，防风斗笠下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对旁边沉默的男子道：“夫君，咱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