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离枪 - 第三百零七章 论道

    黄烁就这么在华山后山不眠不休的和老道聊了三天四夜。渴了饮一口山泉水，饿了有辟谷丹。
    一开始，黄烁是以一种求知的心态，刻意把自己放的很低，在听老道讲解道家的辛密。一天一夜后，黄烁的话逐渐变多。
    后世发达的资讯，让知识的获取容易了很多。而且黄烁为了给小家伙补课，让段老通过公司的渠道搜集了不少道藏。国家的渠道什么分量，搜集的之全面，堪称应有尽有。
    更重要的是，黄烁是一个现代教育体系出来的正经理科生，他在看这些道藏的时候，属于哲学部分的理解吸收，属于神话部分的，却是一种批判打假的心态，尝试在用科学去去伪存真，找寻真相。
    再结合他游戏内的经历，结合邪极道那大量的上古辛密，黄烁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对修真文明的理解和特殊视角。
    当老道把他是为自己人，开始为其传授那些他应该知道的道家辛密的时候。一开始黄烁是抱着搜集情报的态度，虚心倾听。但不久后，就忍无可忍，开始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到了最后一天，赶紧已经发展到了争吵。黄烁和老道都有着自身坚定的认知，谁也没可能说服谁。老道看着清净无争，但在信仰问题上，却火爆的不得了。
    黄烁一开始的质疑，他还引经据典的解释反驳，后来逐渐无力反驳黄烁的质疑，就开始以势压人。最终激烈的争吵后，动手了。
    当然了，既然是自己人，就不可能像江湖莽夫那样动刀动枪的。老道直接爆出了自己的意境，云海道境。把黄烁的意识拖入了一片无尽的云海中。
    这是顶级道门人之间的文斗，看起来没有动刀动枪的危险血腥，但是危险程度更高。直接通过意境展示自身对道的领悟，一旦动摇了对手内心的坚持，那就是毁三观的手段，是一种意识层面的侵略。
    黄烁的意识凌空盘坐在一片云海间，云展云舒，时有云龙腾空，时有云虎啸林，无尽的意念蕴含在这片云海中。
    老道到底是道家嫡传的顶级人物，他是真正把意境作为修行的手段，而不是江湖上那些杀材，一门心思的追求威能，把意境只作为战斗的工具。
    只可惜，黄烁的意志有多坚定？姑且不提人仙命格，就他自己那两次不算正规的斩执，早已把自身意志打磨的金刚不坏，风雨不动。在这片云海中，黄烁只是冷眼旁观，用挑剔的眼神，吸收着老道对道的理解。
    对于黄烁来说，吸收部分精华倒是没什么，但是想要影响他的本心，除非死。但是老道的意境却给他提了个醒。原来意境不是用来争斗的。或者说战斗只是护法的无奈之举，超脱才是核心。
    作为玩家，一直在游戏里挣扎拼命。这些玩家比那些江湖人更容易踏入歧途，把战斗当做生命的全部。即便黄烁也不例外。从基础的枪法，到功法，到牧人，到意境，甚至命格，好不好，有没有用，似乎一直以来的评定标准就是对战力提升的大小。
    现在老道向他展示了意境的另一种用途，作为生命升华的载体，作为意志与心意的精华凝聚。
    黄烁悟了！
    云海中的黄烁突兀的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团混混沌沌的存在。
    在这片混沌中，生与死纠结缠绕，无始无终。冰寒与火热冲突而共存，无踪无迹。
    黄烁有两个意境，一个凛冬终境，一个柳枝生境。这本身是一件极不正常，极度危险的情况。意境不是招式，多有多的好处。意是心所想，境是意所投，完整的意境是对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映射。正常只会有一个意境，两个意境只能说明此人内心并不统一，有着根本性的矛盾没有和解。说不好听点，就是心中有疾，通俗点就是精神病，精神分裂。
    当然，黄烁到还不至于精神分裂。不过也好不了多少，游戏的残酷压力时刻在改变着人。黄烁是一个内心温柔，但意志坚韧的人。为了在游戏里走下去，他很清楚自己必须放弃一些坚持，做出一些妥协。但是总有些底限，他是不愿意跨过的。
    每一次的妥协，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极为痛苦的让步。正是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才选择了斩三尸的手段，来强行使自己放下执念。但也正因为这种强迫式的斩执，才让他的内心更加分裂，让他把那些坚持的底限，坚持的温柔深深的埋在了心底。这才有了两种意境。
    和老道这几天的交流，这也是他重点关注的方向。
    老道也确实给出了解决的办法，这种情况其实在修行中是极为普遍的现象，人非圣贤，谁又没点自我的坚持。道家在这方面早就摸索出了完善的方案。
    老道自己的方法，黄烁看不上。这是最常见的一种方式，避。避世出尘，远离红尘的喧嚣，斩断俗世的纷扰，在山中求得一个清净，一心向道。可惜这种办法对黄烁来说，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他一个玩家，哪能脱离游戏的禁锢。
    剩下的可就麻烦了，一种就是黄烁现在走的路子，斩三尸，太上忘情，以慧剑斩断一切世俗的烦扰，大超脱，大自由，大逍遥。
    但黄烁随着两次斩执，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适合这个路子。他的坚持实在太根深蒂固了，斩是斩不干净的。不但如此，每斩一次，心底的坚持就痛苦一分，任其发展下去，早晚是祸根。
    那么也就剩下最后一种方式了，自我的和解，以大智慧调和自身的矛盾，化解执念。化解不是斩，没那么干脆利落，求的是一个真正的大逍遥。善也是对，恶也是对，我也是对，内外合一，圆融一体。
    很难，但修行之道，难是问题么？黄烁有的选么？
    之所以最后和老道吵起来，就是因为黄烁要把埋在心底的那些激发出来，直面面对。他没的选了，要么直面内心，面对最大的困境。要么积怨成魔，给自己留下巨大的隐患。
    理不辨不明，道不争不清。老道能和黄烁吵起来，其本身又何尝不是一次借机的提升。要不是在黄烁身上察觉到了某种可能，老道又怎会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