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录 - 45 觐见（下）

    都快二十年了，还未结束吗？
    “陛下，微臣回来，去南山学院，向方副院长询问三弟案情，与他讨论过这句话。毕竟是天穹海壁，一旦破掉消掉，会给世间带来什么变化，或什么灾难，谁也无法预知。
    但前面有四个很关键的字，十万年后。它应当是很准确的，即便现在一些大预言师若是肯付出一些寿元，还能看到将来的一些片断，况且是神话时代。
    太宰是官职，还是人名字，不得而知，根据字面的意思，地位应当不比人祖低多少，整个世界只有五个人祖，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应当能看到十万年后许多画面。
    关键是这个十万年，十万年关键是蛮荒时代。中土开始出现史书有三万余年时间，蛮荒时代会有多久？
    蛮荒时代也有一些文字传承，只是不重修史，弄不清楚年代关系，一些无聊的后人，又喜欢伪造蛮荒年代书籍。比如始祖内经里面记录的四百多副药方，至少有近百副药方已经证明是后人伪塞进去的。如此，更增加了考证的难度。
    不过根据那几行字，说明有许多神话时代的大人物未逃出去，同样困在这个所谓牢笼里。有他们在，便会留下一些传承、教化，那么蛮荒时代过渡的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一两万年。
    方副院长对微臣的话也表示认同，但为了万一，他准备安排一些学子盘查学院里的各种远古书籍，试图考证出蛮荒时代到底有多久。”
    史书真的很重要，就像蒙南，不要说几万年前，千年前的事情都搞不清楚。不过按照柳秀与方长老的推测，合起来不过五万年，离十万年还早着呢。
    道音，柳秀死活不能说了。唐皇疑心病特重，不论是谁，只要沾到了神话时代的东东，或者谶言之类，必被他处死。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太子殿下觐见。”
    “让他进来吧。”
    一个两名太监带着一个脸色略有些憔悴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人伏拜于地：“儿臣拜见父皇、母妃。”
    “免礼吧。”
    中年人站了起来，于道人上首坐下。
    柳秀刚想站起来施礼，唐皇示意他勿用，问：“你为何呼冥土通道为黑暗面？”
    “关于止回谷的许多传闻，说晨昏线里面通向冥土世界，确实，漆黑一团，什么看不见，只要吸进去，再也出不出来。未进去前，微臣对此说法便不以为然，若是冥土与人间沟通，早就乱成一团了。看到那行字，更验证了微臣的看法，准确说，止回谷不是一个禁地，而是一座阵法，中极阵，包括黑暗面也是中极阵的一个组成部分。”
    “黑暗面……”唐皇看向道士：“不语真人。”
    不语真人，传闻中龙家传奇人物，龙盘？据说他几数时便以神童的名声闻名于世，被唐皇召到京城，深受唐皇与当时的名相张言以及多位重臣器重，又送到南山学院深造。
    十年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尽管岁数不大，唐皇依然授他东宫属官，可能看不惯李怀忠的一些做法，几年后，龙盘辞官，去了大南山梅观出家为道，号不语真人。不语不是要做哑巴，他是一个优秀的大预言师，只是他作卜时，不愿意牵连因果或折寿，只显示卦象，从不说一句话。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人物，即便少年时柳秀名气很大，也远不及之。
    柳秀冲他拱了拱手。
    不语真人微微额首，然后拿起果盘里一大把松仁，向天空撒去。
    “船……”
    松仁在天空中变成一艘艘船，眨眼之间，掉在地上。
    “呕！”
    松仁刚落下来，不语真人咯出一团血，尽管什么未说，也因为此卜折了一些寿元。
    两个宫女下来，替他揩嘴角的血，又有两名太监下来，打扫掉在地下的松仁。
    唐太子担扰地看了一眼不语真人，怎么说，也好几年主臣关系，不过不语真人未注意到他的眼神，而是拧起眉头思考。
    柳秀说道：“不语大师，不要想，它沾到了真正的仙尸，许多人的生死安危，世界的命运，因果太大，连神话时代的太宰都死了，那可能是所谓的人仙、道台境的人物。”
    尽管如此，几个人，包括那个修起居注的官员还在继续思考，为什么出现了许多船？
    但想了好一会，都想不明白。
    唐皇又说：“柳秀将你在蒙南看到的听到的对朕说一遍，朕不想听到邵平上奏的那些说辞。”
    别胡弄朕……柳贵妃就差点坐在你怀里，有的，我敢说么。反正这个皇帝不喜正事，就当故事讲了。柳秀从雾山之战以及他遇到宋卫将开始讲，连带着孟王墓里发生的事也说了一遍，一直说到望云城之战，包括一些安排的作用，全部说了。
    “你敢与那些蛟龙交易？”
    “陛下，为了找皇蛊，微臣无奈也，实际类似蛟龙之类的妖兽或生灵要好一点，虽然它们拥有极高的智慧，战力更强，但能沟通。最怕的是一些不可预测的地方，或一些智慧低下的虫兽类，如雷霆峡那些雷电，或如虫谷的那些虫子。”
    柳秀心里有些鄙视，是蛟龙重要，还是蒙南与甬罗王重要？不关心蒙南与甬罗王的情况，到先关心起来那十几条蛟龙。
    “皇蛊为何带一个皇字？”
    “陛下，带皇字，乃是因为它的智慧突破了蛊虫的极限，战力却没有突破天地极限。”
    “魏卿。”唐皇努了一下嘴。
    魏天王走下来，抓住柳秀的手。
    柳秀会意，说：“啄啄，释放最强的气息。”
    魏天王感受着：“陛下，是很强，然不及奴婢也。”
    “魏公，它巅峰时顶多相当于初期大武王的战力，况且它现在已老，哪会及上魏公之强。”
    不过这个大太监心地真的不错，他抓住柳秀的手腕，一边察看着柳秀的元脉，一边顺势将柳秀元脉梳理一遍。
    他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梳理的效果……等魏天王站起来时，柳秀躬身说道：“谢过魏公相助。”
    “顺势而为，勿谢，邵平说你可惜，是真的可惜。”
    “魏公，能找到皇蛊，能大难不死，已经很幸运了，人得学会知足，我不以为可惜。”
    “也是，你这情况，若是不遇到侯国公，早死了，若是不找到皇蛊，也命不久矣，虽不幸也幸矣。”魏天王呵呵一乐道，他走回去，又对唐皇低语了几句，大约是在说柳秀的皇蛊与元脉情况。
    唐皇同情地看了柳秀一眼，蒙南数战，柳秀表现很亮眼，不过元脉不解决，修为有限，不堪重用了，人才，大唐最不缺的便是人才！
    他点点头，又问：“鲜于仲枢之败，乃是雪蕃人之故？”
    这才是正事！
    但不能随便回答，弄不好以后会有人向柳秀算后账。
    他想了想说“鲜于总管有许多优点，清廉，决事公平，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不过是人，必有所长有所短，如微臣，若是让微臣做菜绣花，那会惨不忍睹。
    将鲜于总管放在文官职位上，会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但放在战场上，能力真的有限。甬罗王奸诈过人，更不可小视。即便没有雪蕃人参与，此战也是必败。
    以微臣之见，大唐有两种选择，反正蒙南得之，对我朝益处不多，不如不伐，甬罗王有着极强的狼子野心，大唐不伐，他必会与雪蕃人反目成仇。
    若是认为大唐不可辱，更不能被蒙南所辱，必伐，当派一名重将为三军总管，学习大武王朝，虽不用集全国之力量，但须调集大部精兵猛将，方能一举将蒙南平定之。若是继续如春天那般，多半还会大败。”
    “是谁安排联系各个邪修刺杀于你？”唐皇突然问道。
    柳秀脑袋迅速运转，虽然唐皇现在安于享乐，沉迷美色，越来越昏庸，但智慧不可小视，不然也扳不倒关皇后，杀死他的姑姑安平公主，逼前皇退位。
    于是他伏于地上说：“陛下，恕微臣之辈，李载害我三弟，夺我医馆，我一怒之下，当街杀人，然以李载的地位、智慧、能力，绝不可能控制大南山若干武王级邪修。”
    “你啊，还算老实，若是将小聪明用于朕身上，朕必会将你发配去挖矿，你起来吧，恕你无罪。”
    “谢过陛下宽恕。”
    “柳秀，朕问你，大唐有多少公爵，有多少封邑侯？”
    柳秀摇头。
    “魏卿，告诉他。”
    “大唐现在228名公爵，875名封邑侯。”
    侯爵数量不少，但多像李平这样，世袭了一个无名侯，封邑侯只有八百几十人，想一想大唐有多少户多少口百姓吧。
    柳秀再次伏下：“微臣谢过陛下隆恩。”
    “朕不是让你谢恩，你立功，朕赏爵，是应当的，朕之所以告诉你，你已经是一个封邑侯，何苦与几个平民较真，难道真的不在乎这个平南县侯？难道不怕伤了朝廷的颜面？”
    “微臣有罪。”
    “算了算了，这件事到此结束吧，朕待会发一道旨书，赦免庄文青的罪行，你呢，以后也不要找人家的麻烦，兴国县梁捕头终是京畿要县的捕头，你虽比他官品高，也不能于大街上打他的脸，出去后，向他赔礼道歉。”
    柳秀有些犯傻，随后狂喜，再次伏于地上：“谢主隆恩。”
    不就是赔礼道歉吗，那有什么，只要郝免掉三弟的罪，什么都好说。
    “冥土通道里有一个小世界？”
    “那是微臣的猜测，即便是一个小世界，法则也会不同，不提里面，晨昏线外面，空间的大小，虚实的转换，阴阳的切割，也是世人无法理解的，故千万年来，有进去的人，却没有能出来的人。”
    “就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过几天替朕办一件事。”
    早就猜出来了，但是不可能会成功的，到时提出来再说吧。
    “臣当万辞不死。”
    “备宴。”
    许多太监端上酒菜，其中有一头烤羊。
    “通儿，你来割羊。”
    “是。”
    太子李通上前割这头羊，割完后，手上沾着许多油渍，他便用一个饼子来揩手。魏天王站在边上有些着急了……唐皇立李通为太子，吴贤妃死后，那几年，李怀忠与李通冲突不大。
    李通正妃是关家的人，侧妃是君家的人，亲生母亲是柳家的人，在叶皇后未死之前，因为叶皇后无子，视李通为己出。可能叶皇后死后，唐皇略有些后悔，加上李通岁数最长，还有比他长的，如前皇子，被唐皇杀掉了，故立了李通为太子。
    也就是李通背后有数个顶级世家在暗中支持，虽然当时李怀忠与李通未爆发太大的矛盾，但吴贤妃在世时，两人已经结下了绊子，于是李怀忠时不时给李通上几剂眼药水，才导致李通的反扑。结果便是眼前这样子，神情木然，四十不足，两鬓已有白发，看上去比唐皇还要老。幸好大内总管魏天王时不时庇护，不然也早被李怀忠搞下去了。
    果然，唐皇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这时李通做了一个让柳秀讶然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