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录 - 42 理由

    兴国县几个官员只好带着手下离开。
    还有许多百姓在继续围观，柳秀冲四周人拱了拱手：“诸位乡亲，这便是天子脚下的县令捕头，连侯国公的儿子，两个侯爵的弟弟，都敢草菅人命。若是临到你们头上，那会如何？”
    仅一句，便赢得所有人的共鸣。
    并且人多，总有人知道一些情况，有人开始议论庄文青的案子。
    关键柳秀已经点明了重点，只是一个小口角，庄文青会不会杀君家的人？侯国公虽过世了，但在京城名声一直不错，作为侯国公的儿子，教养也应当有的，更不会这么做了。
    再者，刘推做了伪证，但前面做了证，后面南山学院刚要盘问他，人便失踪了，更不对头。
    也有聪明的又推出另一个重点，时间也不对。
    若是庄文青因怒杀人，为什么当天夜里不杀，过了几天才杀。
    怒，生气，大伙都懂的，往往一怒之下会做出傻事情，但几天过后，双方没有进一步冲突，怒火只会越来越低，不会越来越旺。
    只有一个真相，徐家嫌穷爱富，想攀附李家，庄文青与庄文青的大哥李平没答应，于是趁着李平出征蒙南之机，又正好庄文青与君家那个老汉发生了口角，出此下策。
    若此，时间便也对上，庄文青与君老汉口角，传到徐家或李家人耳朵里，得有几天时间，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过了几天，君老汉才被人谋害。
    两家人再用庄文青的性命逼着何四娘子交出婚书，交出医馆，若不考虑到侯府是侯国公亲自置办的，影响大，说不定连侯府都想吞下。
    好了，现在两家人财两空。
    有消息灵通的还说出了柳秀的元脉与皇蛊，围观者又是一阵惊叹。对于京城百姓来说，蒙南无疑一个陌生又恐怖的地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修为又不高，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居然还找到传说中的皇蛊，难怪年龄对不上。
    不过李载沾了一些李怀忠的腥气，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理。
    柳秀要的便是这效果，正是柳李争锋之时，若是柳秀不出面，此案几乎就这么了结了，不过柳秀出了面，事情也闹大了，必然会有人用此做文章，不敢得罪李怀忠，但有的是人敢得罪孙县令与严府尹。
    马上翻案不大可能，不过能影响两人的考评，考评不佳，以后想升官便很难，至少能出一口恶气。同样的，会留下一些案底，一旦李怀忠倒台或死去，这些案底便能成为三弟翻案重要的证据。
    …………
    “孙大人，你要为下官做主啊，”李华带着哭腔说道。
    “本官如何能做主？”孙县令羞恼地说。
    孙县令相助之前也曾考虑过，李平去了蒙南，但蒙南之征，因为李怀忠暗中掣肘，许多人皆未看好。就算李平安然回来，能不能立下大功？弄不好连毅将都会被拿掉。
    于是帮了也便帮了，至于柳秀，根本未考虑过，更没有想到柳秀敢当街杀人。
    这一杀，事情闹大了，即便柳秀不点出两处关键的地方，普通百姓罢了，各个官员有几人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
    不知道朝廷如何处置这个平南县侯，但自己前程必然受到严重的影响。
    梁捕头也阴沉着脸。
    刘推肯定是死了，不知是徐家下的手，还是李家下的手，但与他无关。然而因为柳秀一说，必然有许多人怀疑到他头上，对他的前程影响更大。
    一个巡捕说道：“去向李相公汇报吧。”
    孙县令凶恶地说：“闭嘴。”
    柳秀继续在喝酒，不是喝酒，是等着有人抓捕，能抓捕他的人只有两处地方，一是李怀忠下达手令，二是大理寺带人来抓他。
    大理寺卿卢正明不算是柳招的人，但是反对李怀忠的大臣，抓到柳秀后会如何处理。
    只有前面一条，让李怀忠下手令，再安排人抓捕柳秀。
    李怀忠写一道手令容易，关键前段时间闹的那么大，李怀忠下手令，更会给人留下口舌，为了一个柳秀，李怀忠值得么？自己上门不是汇报的，而是找骂的。
    “妙啊，”孙县令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别看柳秀当街杀人，影响大，但时机掌握得真是及时，若是再晚一点，两方不闹了，柳秀再杀人，李怀忠发下手令，也不会有影响。这样的心机，柳秀是没实权，终是一个二等侯，这些年大唐封赏略有些泛滥，然而二等侯数量也不多的。且看宋卫将，无论柳招如何偏袒，原先还是一名男爵，只迁为一名伯爵。
    一个二等侯，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一个智慧过人的二等侯，对自己持着敌意，会有什么后果？
    这滩浑水，自己就不该趟的，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遇到这样的事和稀泥，或者交由大安府去审问？
    …………
    “快，快，”卢正明一边带着笑意，一边催促道。
    他带着属下迅速赶到那间酒肆，还有不少人在继续围观，不过酒肆里除了柳秀外，再无其他的食客。
    “某是大理寺正卿卢正明。”
    柳秀站起来：“拜见卢公。”
    “柳侯爷，先委屈一下。”
    “卢公，不敢当侯爷，呼我名字即可。”
    “行，替平南县侯戴禁元环。”
    两名大理寺的役吏走过来，给柳秀戴上禁元环。
    “秀公子，跟某去大理寺吧。”
    柳侯爷，平南县侯，秀公子，许多聪明的围观者都听出浓浓的偏袒意味。
    所以别看这个侯爵有名无实，派上用场上真能起到作用。
    柳秀带到大理寺，开始审问。
    “柳秀，”当然，这时候不能呼秀公子，卢正明问道：“你为何当街杀人？”
    “卢公，我杀了李载，重者如何处罚？”
    “会拿掉你的爵位。”
    “只是这样了？”
    “这是二等侯，某为官多年，才迁为二等侯，拿掉了二等侯，还要如何？”卢正明郁闷地说。
    “我在路府府，先是被石山四凶追杀，当然，那时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是昨天南山学院方副院长告诉我的，但知道他们是小武宗或大武师修为，侥幸被我反杀。接着看到狂算子三人的尸体，皆是武王，但不是我杀的。不过这名好心人留字提示我，前方还有强敌想要杀我，连他也不敌，于是我调头向西北方向逃去。
    然后幕后的人不但调动了狂算子等人，还调动了南山七鬼，南山四君子，这些人在大南山各个邪修盗匪中有一定的号召力。
    我虽改了方向，却连遇到了三伙人拦截，前后被我击杀了十七名歹人。
    不过这时南山四君子也追了上来，他们皆是武王，我贴了神行符也逃不了，只好逃向止回谷。
    卢公，如此大手笔，并且有杀我的动机与理由，天下间有几人能做到？”
    好，好，答得好。
    卢正明笑咪咪地说：“只有两人，李相公，柳总督。”
    “我先说柳总督，虽有杀我的嫌疑，柳总督是这样的人吗？至少以我的接触，不是这样的人。
    再到李相公，以李相公的地位与智谋，又何须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杀我？”
    “那会是谁？”卢正明已经听出柳秀要说什么，但是他心中更是大喜。
    “只是两个人，李华李载父子，他们身份虽是不高，不过能打李相公的旗号。且看，堂堂的大安府尹都屈服于他们父子之下，况且大南山的一群邪修。”
    “他们父子为什么要杀你？”
    “我们兄弟情深，许多人都知道的，李载想图徐家小娘子姿色与徐家的财富，蛊惑徐家悔婚，我三弟不知究里，顾念旧日感情，一时未答应。他们便与徐家联手杀掉君老汉，用此来陷害我三弟，又夺我开的医馆。没想到我迁为平南县侯，我回来后会怎么做？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柳秀，你说的不对，路水府禀报，说是这些歹徒被一个中年人控制。”
    “卢公，控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硬控制，这些武王级邪修在大南山来无影去无踪，如何能强行控制？只有软控制，打着李相的名字，再承诺一些好处，这些邪修则会主动替李华父子卖命。但因为他们地位不太高，只知道我率军取得三河镇、清水城与望云城三场大捷，却不知道我是以智慧取胜，非是武力。
    在他们心中，我得到皇蛊，说不定有了其他的奇遇，修为一定很高，故蛊惑了许多邪修，对我下手。
    害我三弟，夺我医馆，安排如此多的邪修对我下手，我能不能杀他？”
    卢正明很想说一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