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录 - 39 上位之路

    “二弟，你如何知道？”
    “必然。”
    “君老汉只是君家的普通族人？”
    “你为何能猜出来？”
    “君家是一品世家，族人超过十万之数，只有真正的嫡系以及一些资质好的族人才会得到载培与重视。别看经过李相的反复打压，君家开始衰落，但也不可小视，若是嫡系，岂容得兴国县与大安府胡乱判决，放过真正的凶手？大嫂，说下去。”
    让柳秀猜中。
    何家虽是一个官宦世家，只是一个小官宦家庭，何父又外放为官，能力有限，何四娘子只好拿出婚书。
    大安府开始复审，徐家又来人，说还是不够，何四娘子必须代替李平三兄弟交出那个医馆，大安府才能真正改判，当然，这时何四娘子知道肯定与徐家那个小娘子有关，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想不出好办法，便与徐家立下契约，大安府改判，她交出医馆。
    拖到四月底，大安府重新判决，从死刑变为五年矿刑，服刑的地点离大安城不算太远，便是柳秀逃出大南山的角山府的一座矿坑里。
    何四娘子交出医馆。
    那个医馆不是位于南城区，而是繁华的北城区，仅是馆宅便值不少钱。
    到了六月末，传出徐家的婚讯，徐家小娘子嫁给兴国县孔目官李华的儿子李载，据传李华是李怀忠的族侄。到了七月上旬，也就是罴毅军正在牙民府等候鲜于仲枢中军回来的时候，角山府那座矿坑发生暴动。不知是谁将坑监杀死，拿走了禁元环钥匙，数百名囚徒逃出那座矿坑。
    直到现在，只抓回一半人，余下的人，包括庄文青在内，全部下落不明。
    “大嫂，只要三弟逃了出来，以他的智慧，便会平安无事。”
    但柳秀隐隐地感到那个坑监之死可能与庄文青有关，而且还有其他的内幕。
    今天来不及了。
    “明天我去学院问一问。”
    侯国公死了，大忙休想指望有人相助，不过小的忙，还是有人愿意伸出手的。
    “那些大夫呢？”
    “只有四人留了下来，你的几名‘学生’与其他人一起走了。”这是没问题的，当年这些大夫是与柳秀签的契约，而不是医馆的财产。
    “明天让壮哥请人来，将东宅重新开一扇中门，再让青哥去将他们请回来，就在这里开医馆吧。”
    侯国公将宅子一分为三，中宅是李平的，东宅是柳秀的，西宅是庄文青的。其实无所谓，宅子那么大，仅有忠伯一家下人，全部呆在中宅也绰绰有余。
    何四娘带着李壮李青妻子替柳秀收拾房间。
    柳秀洗漱，忠伯说道：“还是原来的样子。”
    肯定不是原来的相貌了，不过是风尘仆仆的回来，显得更老一点，不是老，而是寿元。
    吃过晚饭，柳秀去房间修炼。
    “真的霸道。”
    行功后，居然带动着聚元盘自动加快速度，当然，以这种速度修炼肯定是一件好事，不但更有把握突破气海境，元气也更浑厚，但就是元石吃不消。
    第二天，柳秀去了南山学院。
    侯国公去世后，唐国任命了一个鲁院长，脾气很刚，才导致李怀忠打压南山学院。随后鲁院长调到临海道任职，换了一个脾气柔和的孔院长，柳招为南山学院申诉，南山学院才喘了一口气。
    脾气柔和未必是坏事，不过柳秀对这个孔院长不大了解，他找的是长老方副院长。侯国公在的时候，两人交情不错，李平有小伙伴，柳秀也有一些小伙伴，方长老的孙子与柳秀有着不菲的交情，不过听李平说，他孙子已经外放为官，不在京城。
    方副院长在浇花，以前侯国公在的时候，柳秀呼方爷爷的，不过侯国公死了，现在柳秀也大了，再呼有攀附的嫌疑。
    “方院长。”
    方长老抬起头看着柳秀：“比我想象的要好。”
    到了他们这地位，只要想打听，普通消息肯定是能听到的。但柳秀若不是服了两种长寿汤，现在情况确实很糟糕。
    “因为你，朝廷这些天可谓是风起云涌。”
    “方院长，能否说说。”
    它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方长老一边浇花一边说了一些情况。
    所山县的官员将情况禀报路水府，路水府官员知道背后肯定有鬼，但他们也不想做背锅侠，几个重要的官员商议一番后，发出五毅官兵进入大南山。
    大南山成了纳污藏垢之地，不是这些人力量很强，而是清剿的代价太大，故无奈也。
    在五毅兵马盘查下，抓住了一些藏在大南山的歹人，得到更多信息，不但证明有南山七鬼参与，南山四君子也参与了这场刺杀。接着又找到那名猎户牛二，说看到了好几批人向止回谷方向奔去。
    顺着线索，五毅兵马来到止回谷，但没有人敢进去。呆了若干天，南山七鬼中的黑面鬼、虬面鬼、猴面鬼与另一名邪修狼狈地出来，四人极聪明，乃是选择凌晨时突围，所以让虬面鬼逃跑了。黑面鬼与猴面鬼战死，只活捉了另一名姓秦的邪修。
    经过审讯，得到一些情报，前后参与这场刺杀与围猎的歹徒，达到了一百余人，有的死在外面，包括山道上的石山四凶、狂算子，以及拦截柳秀的那三批人，有的死在止回谷，但柳秀与几个莫名其妙加入进来的少年似乎也没入了死亡冥土。
    并且这个姓秦的邪修还交代了一件事，南山七鬼与南山四君子似乎被一名很强大的中年人控制起来，这场刺杀便是那名中年人授意的。
    那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五毅兵马撤回来，将情况用快马向朝廷禀报。
    朝堂立时哗然。
    李怀忠很不简单，他说他是大唐的宗室，叙起来还是唐皇的叔父，那个别当真。
    大唐皇室先祖乃是狄人大入侵时代的西凉国国主，后来国灭，但留下许多后人，陆续成为各国各朝的显贵，也是前朝显赫的外戚，若是叙，李怀忠与唐皇室共同的祖先乃是前前朝的一名重臣，这得隔了多少代？
    当然，李怀忠发达起来，这样说，一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二是向唐皇室发达忠诚与亲近，也没人敢反驳。
    真实的情况，李怀忠不能算是宗室子弟，他父亲也只是一名七品地方官。因为他为人机灵，加上父亲的操作，青年时代李怀忠迅速以门荫入仕。
    他父亲情况一般般，母系这边出了一个大人物，他的舅舅江亮有从龙之功，且是唐皇未发达前的好友，故赐为荆国公，因为李怀忠长袖善舞，江亮很喜欢这个外甥，在江亮推荐下，李怀忠被提为太子中允，已经是五品官了。
    不久，江亮出事。
    吴贤妃入宫后得宠，叶皇后略有不平，导致唐皇想废后，询问江亮几个可信的大臣，江亮不满，有意事泄。
    那时的大唐不是现在的大唐，有许多仁人志士，一起上奏反对。
    大伙与江亮是一样的心思，你未发达之前，情况也很困窘，幸好叶皇后一家多次相助，而且两次宫廷政变，极为凶险，叶皇后有密谋之功。你能做皇帝，叶皇后同样有功劳，并且是大功！
    你是天子，当为天下表率，不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举。不喜欢大不了不同寝就是，但不能废。
    对于叶皇后柳秀的看法是，操守还可以，牢骚也正常，一是不愿意失宠，二是皇宫里吴贤妃、柳贵妃这些角色得宠，对国家真的好吗？不过智慧略有不足，心肠也不够狠毒，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特别遇到唐皇这样自私好色的君王，想要做稳皇后，必须要有很高的智慧，极强的手腕。无子……无子的皇后能得善终的，不要太多。
    两条做不到，有无那场“邪祭”案，下场是谓必然，有子都不行。
    那时唐皇还行，只是他性格强势，叶皇后发牢骚，让他有些恼怒，几个密友劝一劝也会放弃这一想法，结果这样一闹，唐皇脸上挂不住。他下旨将江亮抓起来，打得七死八活，不顾群臣反对，贬斥山南道，结果半路上江亮伤势发作，病死。消息传回，唐皇也十分后悔，下旨追还灵柩，厚葬，又派中使厚恤江亮家人。
    那是后面发生的事，开始，在唐皇滔天怒火下，不但江亮，江亮的弟弟，以及江亮的亲党，一起坐流或处死。
    李怀忠是江亮提拨上来的，见势不妙，投奔宰相原坤，加上他机灵，躲过一劫。随后李怀忠托原坤的儿子说情，想请为刑部郎中，太子中允与刑部郎中是一样的品阶，但前者只是一个闲职，后者却是一个有着实权的重职。
    原坤一口回拒，说，你非清流。
    何谓清流，乃是指在南山学院深造过的，得到了很高的优等学分，并且在仕途上经过时间的证明，才德并茂，对大唐无比忠诚者，方可称为清流。
    李怀忠是靠门荫与一路钻营上来的，那是清流？浊得不能再浊。
    我不是清流，好，在李怀忠运作下，自降身架，来到南山学院担任学院的一名司业，其职权相当于院长的幕僚。在他提议下，侯国公发起了一系列良性的改革，但不得不承认李怀忠的智慧，一旦他将智慧放在做实事上，确实罕有人能及之。
    当年侯国公对他也倍加称赞，这也是侯国公临终前最遗憾的事。
    一起说李怀忠有本事，引起权臣宇文化的注意，在宇文化的推荐下，升为御史中丞，然后与萧家的萧现，三人联手弹劾权相张言。张言也不简单，结果两败俱伤。
    但这时李怀忠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政治嗅觉，前半段参与了，后半段他果断地撤出来，结果又得以幸免。随后他继续寻找“战友”，找来找去，将眼光放在吴贤妃身上……最后终于成为宰相，以他的心机、智慧、手腕、惊人的政治嗅觉，一旦上位，谁能将他踢下来。
    如果仅是石山四凶参与了刺杀，那可能性太多了，说不定连蒙南的甬罗王都能办到。
    不过狂算子、南山七鬼、南山四君子这些鼎鼎大名的歹徒先后参与并且将其控制，那只有两个人能做到，柳招与李怀忠。
    柳秀替柳招解决了两大难题，柳招不可能害柳秀，那只有李怀忠。
    并且随着李怀忠掌控了实权，党羽遍布天下，渐渐暴露出他睚眦必报的凶残本性，故被人称为口蜜腹剑。若不是柳秀的出现，要么鲜于仲枢十余万人马皆没，要么水江府那边乱成一锅粥，李怀忠必可以趁机将柳招拿下，也就是李怀忠有了最大的作案动机。
    但也有许多人反对，理由同样很充分。
    望云城之战，除了原有的罴毅军，余下重新皆是柳招的亲信，不说木卫将，如金卫将，库蓝卫将。为什么，便是他们让捞功劳，好正大光明一步步上位。
    望云城之战结束后，柳秀有自知之明，未阿谀柳招，未站队。就是这样，柳招未抹杀柳秀的功劳，柳秀才得以授平南县侯。邵中使又是柳招的人，其实邵中使不能算是柳招的人，而是柳贵妃的人，但后面的，大家一起不敢说，毕竟柳贵妃比当年吴贤妃还要得宠。这本身便不对头。
    去年，柳招困于财力与兵力，广招邪修盗匪罪犯入伍，也没有错，特别是这些邪修盗匪藏于深山老林之中，难以剿灭，若将他们编置起来，不提增加征南军的战斗力，对各地治安也会产生极大的帮助。
    在这个征募过程中，柳招便有了广派高手了解各地邪修的机会，说不定会将一些邪修控制起来，引为己用。
    柳秀虽然修为低，但智慧不俗，所以当年侯国公才说柳秀最秀，当年的陛下也说过，好一个佳公子。然而对此，包括李怀忠在内，都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只是前线一些人才知道柳秀有多难缠，事实也证明很难缠，那么多人参与行刺，不乏武王级邪修，居然生生拖得只有四个人回来。只有柳招才会如此重视，若是李怀忠，派出狂算子三人便登天了。
    为什么动用如此大手笔，反正是邪修，死多少人无所谓，但只要将柳秀杀死，便可以载赃嫁祸给李怀忠！所以不抹杀柳秀的战功，一个大夫死了谁会注意，但一个二等功侯死了，朝廷才会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