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泡沫时代 - 1044. 生来为敌

    “我做！”
    筱原凉子不假思索，向经纪人表下决心。
    决定能不能接到这份工作的人，当然不是她自己。不要说她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新人，即使是已经有了相当名气的艺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工作安排都是常事。
    事务所不想让艺人做的工作，艺人九成九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经纪人既然把这个消息带给她，当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向她做一番通知。
    即使如此，即使知道自己的想法没什么用，筱原凉子还是用力低头，拿出态度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机会，那就想要抓在手里。
    ……何况，还是那一位岩桥桑主动递上来的机会。
    铃木经纪人看着在他面前弯下腰的年轻女孩。筱原凉子在东京劲舞娃娃里是个大姐头，这种事当然瞒不过经纪人和事务所。不过，只要成员之间没有弄得太难堪，这帮女孩子们站到舞台上的时候足够专业，那么，这种事也一概无所谓。
    甚至，成员之间保持些许的紧张气氛，对事务所来说也不是坏事。真要是个一团和气、宛如女子会一般的组合，反倒失去了组合应该有的光芒。
    “虽然是短剧综艺，但岩桥桑计划邀请新锐的编剧与导演在节目里一展身手，节目本身颇为正宗，对凉子酱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铃木说了两句场面话。
    对筱原凉子是个好机会，对事务所也一样。
    岩桥慎一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备受业界瞩目，能参加他的节目、甚至进一步和他这个人搭上线，对事务所来说，都是件乐见其成的事。
    尽管他们和渡边制作之间有着业务提携关系，岩桥慎一和渡边制作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拐弯抹角的零碎关联，哪里比得上直接和这个人搞好关系。
    铃木想到这儿，又问了筱原凉子一次，“你真的不认识那位岩桥桑？”
    筱原凉子神情坚定，“不认识。”
    以她如今这点三脚猫的演技，要装也装不了这么像。铃木经纪人信了，又露出那副略显轻佻的表情，“这么说，就是属于你的机会到了。”
    筱原凉子稍微欠了欠身，离开铃木。不论在组合里如何耀武扬威，对待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保持尊敬，这是她的必胜法宝。
    她当然不认识岩桥慎一，所以，并没有对经纪人说谎。
    回到排练室，筱原凉子坐下来，脑海当中，闪过不久之前，参加《可爱的季节》拍摄时的情形。
    那一天，岩桥慎一也过去了。
    大制作人的目光落不到一边的小喽啰身上……筱原凉子原本这么想。以她的身份，也轮不到她跟大制作人搭话。但没想到，岩桥慎一竟然看到她了。
    那一天，岩桥桑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
    筱原凉子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这时，以她为中心的女孩子们关切且带着八卦的问她，铃木经纪人突然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筱原凉子稍微抬起下巴，却以有些无所谓的语气，回答女孩子们的问题，“GENZO的那位岩桥桑在企划一个短剧综艺，向我发了常驻演员的邀请来着……”
    那位实现别人梦想、把别人碰到高处的名制作人，给了她一个机会。而且，那可是明菜桑的男朋友！被那样的人赏识，让筱原凉子尤其感到自己的魅力。
    在片场的时候，她借着岩桥慎一的目光，去看中森明菜。此时此刻，她又因为中森明菜身上的光芒，在得知被岩桥慎一看到了的时候，产生一丝自己也发着同样的光芒的感觉。
    无论那是不是错觉，但至少此刻，说着这件事的筱原凉子，身上似乎正发着光。
    听到“GENZO的岩桥桑”，女孩子们反应都有些夸张。
    虽说有点捧场的意思在里面，但听筱原凉子话里话外，似乎是不知怎么就入了岩桥慎一的眼，不免各有想法，因而，夸张的反应当中，多少也带几分真心。
    其中，又以一心梦想成为歌手的成员川村知砂，在听到岩桥慎一的名字时，表现出最真切纯粹的尊敬之意。
    筱原凉子享受着入了岩桥慎一的眼这件事带来的光荣，正为此飘飘然的时候，一抬眼皮，看到泾渭分明的另一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毫无兴趣、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市井由里。
    她心里“忽”地一下，变得火辣辣的，好似佩戴了一块假宝石，被当众拆穿了一般。
    ……
    东京劲舞娃娃预备出道，事务所与各大唱片公司商谈唱片合约的事。虽说偶像时代一去不复返，但无论景气还是不景气，都照样有公司制作偶像。
    何况，这支组合看上去似乎有那么点意思。标榜歌、舞、以及时尚，成员里又是少女模特又是美少女大赛冠军，其形式也有别于之前的众多女偶像们，或许真的能做出点水花。
    因此，当组合有意出道的消息放出去以后，包括索尼、东芝、胜利唱片等几家大唱片公司，都对这支组合表现出了兴趣。最后，把合约签在了索尼系的厂牌EPIC。
    定好了唱片公司，进入出道前的准备环节，这个节骨眼上，岩桥慎一点名邀请筱原凉子参加他的节目，让组合所在的事务所，也跟着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名制作人。
    虽说他是以乐队制作人的身份扬名立万，但在最早的时候，他可是个偶像制作人，甚至还当过偶像的经纪人！
    不论是森高千里还是后来的WINK，他所制作的，都是富有特色的女性偶像。
    索尼那边，跟岩桥慎一的关系一向不错，近来，他又为了索尼系的歌手小室哲哉和林佳树奔走，隔三差五收到那边的邀请，跟他们的高层去喝酒，关系正热络着。把东京劲舞娃娃出道的事转到他的耳朵里，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听说，岩桥君还相中了她们的一个女孩子，是这样吗？”
    岩桥慎一作茫然状，“什么女孩子？”
    一起来的一个姓细野的董事，坏笑着顺着这句话打趣道：“岩桥君见过的女孩子那么多，这么含混其辞的，他怎么可能知道是哪个？”
    “说得有道理！”在场之人，身份与岩桥慎一相同的，就为这句话反响热烈。身份低一些的，则只是在旁边陪个笑脸。
    岩桥慎一越是没什么花边，就越是容易招来这样挤眉弄眼的调侃。
    他面不改色，似乎对众人的调侃照单全收，好说话得很。他只问刚才抛过话题来的那位北川专务，“您不说，我还没听过有这么个组合呢。”
    “是个叫筱原还是筱田的女孩子来着。”对方到底是有求于人，不能随着细野继续开岩桥慎一的玩笑，赶紧解释道。
    岩桥慎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他当然知道说的是筱原凉子，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
    “岩桥君相中她去做什么了？”细野抓着他不放。
    岩桥慎一语气平常，“和东京电视台合作企划的短剧综艺缺新人演员。”
    一听“短剧综艺”，细野哈哈大笑，调侃他，“这下，偶像的形象可要不保了。我们这位岩桥君，可是让女偶像搞怪的高手。”
    细野酒品不怎么样，黄汤下了肚，人就飘飘然，轻佻随意。
    “不过，Ankuru Efu那边，对参加岩桥桑的节目可是深觉荣幸。”北川专务赶紧替筱原凉子那边说好话，努力把话题拉回提起这件事来的本意上去。
    “现在的偶像不好做，但这支组合非常有特色，我认为也许大有可为。在别出心裁这件事上，岩桥君是高手，所以，忍不住想听取岩桥君的想法。”北川专务说道。
    岩桥慎一笑了，“多人偶像组合，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毫无头绪。而且，”他自己调侃自己，“女孩子一多，我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否则，也不至于把那个女孩子的事忘了个干净。”
    他嘴上是在调侃自己，北川专务听在耳朵里，却觉得他话里有话。细野口无遮拦，这个年轻制作人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却也没那么好说话。
    ……看着是个万事好商量的人，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但岩桥慎一只一个劲儿挖苦自己，叫北川也不好说什么。喝了个半醉的细野，听着岩桥慎一的话，反倒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拘小节，顺着他的话又开起了玩笑。
    气氛热火朝天，只有算盘落空的北川一个人，心里觉得遗憾，暗暗埋怨细野，给岩桥慎一送去了个仿佛量身定做的拒绝理由。
    岩桥慎一只是忙GENZO本部的事就忙不过来，对重操旧业，再去参与偶像制作这种事，一没有兴趣，二没有精力。喜多川扩那边，倒是有支男偶像组合等着他制作，但毕竟也不是传统偶像，要另当别论。
    细野出言轻佻，但正好能借此机会把事情推开，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得谢谢这个喝杯雄黄酒就现原形的曰本白男子。
    他打住话题，闭口不再谈有关那支偶像组合的事，扭过头，跟坐在一边的陪酒小姐说话。
    陪酒小姐叫“香奈”，言谈举止，八成才入行没多久。
    今年以来，岩桥慎一出去应酬的时候，发现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多了不少新鲜面孔的陪酒小姐。不仅如此，论相貌和体态，都相当不错。他没有关注陪酒小姐入行故事这样的癖好，只是从这一点小发现当中，多少品味到一丝时代的味道。
    东京劲舞娃娃出道的事，岩桥慎一左耳进右耳出，没有放在心上，其实，就连那个被他特意找到的筱原凉子，在把邀请递过去之后，他也没有再关心过。
    岩桥慎一也奉行外行不掺和内行的准则，调校演员之类的事他说不上话，只负责揽个总而已。
    话也说回来，在这个新偶像几乎已经不能出头的时代，还被郑重其事推出来的偶像，大概确实有几分特色。毕竟，偶像时代终结，想凭借可爱的相貌就当个轻飘飘的偶像，这种事一去不复返。
    不过，这是和岩桥慎一无关的事了。
    ……
    四月十二日，《可爱的季节》播出第一集。开播的十天之前，大街小巷就随处可见电视剧的宣传海报，随着时间进入播出的当周，宣传规模更大。
    海报上，中森明菜和安田成美，两个女人脸贴着脸，面带微笑。
    宣传的标题是：“女性之间友谊”。
    中森明菜主演的第一部黄金档电视剧，早在对外公开春季档各家电视台的电视剧计划的时候，就在观众的期待度投票当中稳居第一，话题度满点。
    而在富士电视台的《东京爱情故事》笑傲冬季档之后，一向视富士电视台为对手的TBS电视台，大有要借着“中森明菜”这块金字招牌，以及《可爱的季节》这部剧情别出心裁的电视剧，在这个春季档期出一把风头、重振TBS电视台的电视剧档期的意思。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部《可爱的季节》，得到了TBS电视台最强势的宣传规格。
    大黑摩纪盯着车厢里的电视剧海报，有点无聊的默念那句宣传语。
    今天，浦和红宝石队和川崎前锋队有比赛，大黑摩纪到场观看，最终，是主场的浦和红宝石队获胜。她置身于足球比赛的观众席里，不由自主，投入到紧张的比赛当中，注意力牢牢放在球场里，紧盯着那一颗足球。
    大黑摩纪其实对足球没什么兴趣，真要说的话，在国内没什么关注度的篮球，更让她喜欢一些。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相对于足球来说。但是，岩桥慎一建议她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比赛，或者是去看演唱会。
    大黑摩纪倒也不是对岩桥慎一的话言听计从，但她在心里信任岩桥慎一，就觉得他给的建议值得参考。于是，真就按他提议的，从三月到四月，在筹备即将开始的东京巨蛋公演之余，空闲的时间里，就去看演出和比赛。
    全情投入到了足球比赛当中，当个认真的观众，不知不觉间，似乎就领会到了这项运动的魅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将对即将在东京巨蛋开演唱会这件事的期待与忐忑，都寄托在了那颗足球上面的缘故。
    ……甚至有点喜欢起足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