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泡沫时代 - 979. 大吃软饭

    岩桥慎一的看家本领，有杆的时候顺着杆往上爬，没有杆就把自己当成杆顺着自己往上爬。
    此时此刻，向林佳树邀歌，既是为了回应他那句调侃，更是为了不错过机会。要论创作的才能，小室哲哉是天才，林佳树当然也是天才。
    所谓平庸的人大多相似，天才的人却各有各的天才之处。
    中森明菜在岩桥慎一眼中，同样是个天才无疑。他心里希望她能发光发热，尽情展示自己的天分，自然下意识就想为了她，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岩桥慎一顺口把话接上，林佳树为之一笑。小室哲哉倒也有趣，轻飘飘跟上一句，“看这样子，只需要羡慕中森桑就够了。”
    林佳树被调侃了，回敬一句，“看这样子，是双份的羡慕。”与其说是这两个人真的羡慕中森明菜，倒不如说，是在调侃岩桥慎一。
    不过，岩桥慎一气定神闲，丁点也不当回事。
    玩笑开过归开过，小室哲哉重回正题，认真拜托道，“刚才的事，还请岩桥桑认真考虑。”
    “在那之前，”
    岩桥慎一也正经起来，“首先让我了解，几位具体的合作计划，可以吗？”他说，“要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就先一口答应下来。那过后说不定真的要厚着脸皮说是酒后的吹牛。”
    林佳树笑了笑，“这么说，可叫人放心多了。”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岩桥慎一要不要接手这件事，至少已经进入了认真考虑的阶段。
    ……
    要说动CBS和EPIC两边合作，难度不大，林佳树和小室哲哉的委托，难就难在跟波丽佳音那边的协商。
    跨公司合作的事，难点在于门户之别，以及利益分配。而这三个人属于意气相投，自发想要组成限定组合，串珠子一环扣一环的借力做法，在这里用不上。
    当然，真要做，也并不是很难。毕竟，就当下来说，跨公司合作已经是有例可循的事。要不是心里有几分把握，岩桥慎一也不会想要知道他们具体的合作计划。
    这三个人，THE ALFEE巅峰期已过，进入稳定期，但仍旧按部就班活动。TM NETWORK情况稍微复杂一点，成员之间各有各的想法，私活接得欢畅。
    倒是X，自主流出道以来，气势如虹，追随者无数，影响力甚至传到了海外，如今风头正盛，业界瞩目，“视觉系”这个词，在年轻人之中也成为一时潮流。
    街上模仿X装束的青少年大幅增加——即使没有能力模仿X组乐队，至少还能模仿一下乐队的妆容风格。这阵风刮起来，大有成为时尚流行的趋势。
    这阵风在别人眼中意味着什么，岩桥慎一不清楚，也无所谓。但他却从X的流行里，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推出带有能够让普通人去模仿的特质的明星，这其中商机无限。
    想签约个可爱的女孩子。
    岩桥慎一心里冒出来这么个念头的同时，脑海当中，浮现出还在福冈的滨崎小胡桃那张精致的脸。能在这个年纪就出落得这么漂亮，可见底子有多好。
    不过，滨崎步漂亮归漂亮，真要说的话，其实并不可爱。
    这个小姑娘还梦想着当演员，对唱歌没什么兴趣。当时，岩桥慎一给了她母亲渡边万由美的名片。看滨崎步那副倔强的模样，认准了的事绝对要做到底。
    即使不知道她是滨崎步，光看那副宁折不弯的样子，也知道她今后一定会到东京来。
    至于到时候，她会不会去找渡边万由美、如果真的进了渡边万由美的演员培训班，会不会改变她的人生，让时尚女歌手变成知名女演员……就都是未知数了。
    唯有一点，岩桥慎一进入这一行，做起了黑衣人的工作以后，就愈发体会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记忆当中的滨崎步，在当下这个摇摇欲坠的时代，是无法诞生的。
    X的外表成为青少年的模仿对象，这件事提醒了岩桥慎一。泡沫彻底破灭以后，迷茫、且无个性的年轻人，大概率会为自己选择一个有个性的明星来追随。
    要从现在就做好准备，去打造一个能供年轻人轻松模仿的潮流明星，等到这个裂开了一道大缝的泡沫彻底崩裂，年轻人跌落谷底时，为他们奉上一份并未被抛弃的安慰。
    ……
    跟小室哲哉和林佳树的这顿酒喝完，岩桥慎一算着时间，不打算再跟着向下一个娱乐场所前进。
    没办法，家里还有只小狗等着。
    健太被接去了他家，岩桥慎一这阵子只好尽量早一点回家，不在外面玩得太晚，潇洒一整晚这种事最近更是想都不要想……某种程度上来说，体验了一把成了家的感觉。
    虽然并没有成家，只是女朋友把犬子寄养在了他的家。
    这么想着，在十一点之前到家。上了楼，开门，久违地没有小狗听到动静跑来玄关前迎接。
    他迈上玄关，把外套挂好，四下打量，风平浪静。走进去，家里清锅冷灶，跟早上出门前没什么两样。
    看样子，女朋友是工作结束了以后过来的……
    推理了一顿，走到冰箱前，冰箱门上贴着新鲜的便签纸：“辛苦了，社长桑！我要带期待了一整天的健太出去玩~到底是我们先回来，还是慎一你先回来呢~如果你顺利看到了这张纸条，要不要猜猜看明菜酱和健太去了哪里？”
    所谓无用的推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岩桥慎一对着这张便签看了看，中森明菜那天马行空的字迹，跟她留下的这活泼的句子，倒是挺般配的。
    不过……连线索都没有留下，犬子也被带走了，这要怎么猜？
    干脆假装没有看到，现在出门去找个居酒屋消磨一下时光，算着中森明菜快回去了，再慢悠悠往回走好了。
    要真那么做，活脱脱一个怕回家早了被老婆念叨被孩子瞧不起的上班族。
    岩桥慎一想到这，不禁失笑。他把便签又读了一遍，走到电话机前。此情此景，如果要做点什么，怎么看，也是打电话更加实际一些。
    他播出给中森明菜的传呼。刚放下电话没一会儿，回电就打了过来。速度之快，简直像是守在电话机前，就等着接电话似的。
    “莫西莫西~”
    电话那头，响起中森明菜的声音，“慎一？”
    岩桥慎一忍不住说她，“速度够快的。”
    中森明菜语调微微翘起，颇有点得意的回了句，“是吧？”得意了一下，在电话里问他，“现在，已经回去了吗？”
    岩桥慎一“嗯”了一声，“正对着明菜桑的留言烦恼呢。”
    中森明菜不禁莞尔，“所以，就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看，也是打电话更实际一些。”岩桥慎一回答。顿了顿，问她，“你和健太现在在哪里？”
    她尽说些废话，“还在外面。”话说出口，好似想象到了岩桥慎一无语的模样，因而被逗笑了似的，发出一串笑声。
    “总之，”中森明菜安排他，“就请你先按我说的做，可以吗？”
    岩桥慎一拿她没办法，答应着。按着这个中森明菜在电话里的指挥，找去了他的书房。站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
    拆掉了包装纸，岩桥慎一笑了，“手机吗？”
    电话那头，中森明菜有点小小的得意，“请你打开来看看。要是喜欢的话呢，就到楼下去，用它来打电话给我。然后，明菜我呢，就会把线索告诉你。”
    岩桥慎一说她，“真够绕圈子的。”嘴上吐槽，手已经去开手机的盒子。
    中森明菜笑嘻嘻，一点不在意，“总之……我现在就要挂断电话了。请加油吧~社长桑。”
    通话结束，岩桥慎一也把手机拿在了手里。
    虽说还是略显笨重，尤其对岩桥慎一来说。不过，已经是支能单手拿在手里操作的手机。已经能够称之为手机，而不是凶器了。去年的新款手机还是块折叠板砖，今年就迎来了质的飞跃。多亏了科学家们进展迅速，才让这个中森明菜有了这么捉弄人的好机会。
    现阶段的手机，对岩桥慎一来说仍有些鸡肋，平时出门在外，要么用车载电话，要么随便找个电话亭，所以，一直都没有买。等一等，就等来了中森明菜送的手机。不愧是小富婆。
    尽管手机拿在手里硬邦邦，但这碗软饭却是又软又香。
    大半夜的，岩桥慎一带上新手机，到玄关拿起外套，又走出门去。秋天的夜里，风有点凉丝丝的。他拿出手机，研究了一下按键，翻出了电话簿——手机有这个功能，倒是帮了他大忙。不必再给中森明菜打传呼，问一问她的号码。
    后世用的手机号是十一位，不过，现在用的却是十位。
    电话一拨过去，立刻就接通了，“感觉怎么样？社长桑。”
    中森明菜笑眯眯，岩桥慎一受到她的感染，也不禁微笑，随着她的话逗她，“不愧是明菜桑，出手这么阔绰。”
    她于是得意洋洋，像只志得意满的小猫。岩桥慎一故意提醒她，“这支手机的通话时间有多久？”
    要是在楼下说些有的没的，聊到手机没电，那就好笑了。
    电话那头，中森明菜的反应，像被打了下头一样，赶紧发号施令，“总之，就请先往前走，到路口的时候右转……”
    岩桥慎一迈动脚步，“用走的就足够了吗？”
    “想也知道，带着健太走也走不远嘛。”中森明菜说得理所当然，却又奇妙地带上一点委屈。好像一个被孩子拴住了脚，没办法尽情做自己的妈妈。
    岩桥慎一点头，“有道理……”他走到路口，“右转，然后呢？”
    “好快！”中森明菜惊叹，“怎么走得这么快啊。”
    岩桥慎一一本正经，“因为想快点找到你。”
    “真会说话。”中森明菜嘴上不肯服软，嘀咕他一句。可惜，岩桥慎一听在耳朵里，觉得那是在撒娇，不禁笑起来。
    他提醒中森明菜，“再不把新的线索告诉我，要这么笔直地走下去，走到白金台去了。”
    “嗯……”中森明菜磨蹭了一下，赌气似的，采纳他的提议，“然后，就这么笔直地走下去。”
    岩桥慎一笑了，“真的要走着到白金台去吗？”
    ……
    当然不是了。
    接下来的路，岩桥慎一放慢了脚步。为了等一等电话那边那个自己想出了美妙主意、结果实行起来状况百出的中森明菜。
    这个中森明菜，电话里怪他走得快的时候，岩桥慎一心里就猜到点什么。
    要是正等在原地的话，就不会因为他走得快，有那么大的反应了。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指挥着岩桥慎一的时候，她也在移动着。
    “都怪你，让我气喘吁吁的。”
    一见了面，中森明菜就耍赖，先丢给岩桥慎一一个等着他负起来的责任。岩桥慎一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看着她起了一层汗，红扑扑的脸，不禁莞尔。
    “还笑呢。”她嘴里嘀咕一句，自己却也没忍住，露出笑容。弯下腰，把怀里的小狗放下来。健太欢快地甩动着小尾巴，跑到岩桥慎一脚边。
    不过，牵引绳的那一端还在中森明菜手里，没办法任性妄为就是了。
    岩桥慎一问她，“刚才，你回家去了吧？”
    中森明菜反问，“你怎么知道？”
    “觉得有点怪怪的。”岩桥慎一和她说，“想不明白，为什么带健太去散步，连包也要一起带在身上。”
    中森明菜叹气，“头脑这么好的家伙，一点也没意思。”
    “真的？”岩桥慎一改口，“那我下次就当什么都没发现。”
    这种话直接说出来，跟把人当成是傻瓜又有什么两样呢？中森明菜这么想着，叫他给逗笑了，问：“还想有下一次吗？”
    “不是挺有意思的嘛。”岩桥慎一四下看了看。这里是两个人曾经一起散过步的安静住宅区。
    他认认真真，“到时候，我走得再慢一点。”
    “要是太慢，手机的电池会撑不住。”中森明菜偏要跟他对着干似的，嘴上不肯饶他。可是，人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岩桥慎一伸过手，拉住她的手，把健太的牵引绳也接过来。
    两个人肩膀并着肩膀，慢慢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