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泡沫时代 - 805. 铁索连环

    菊池桃子移籍到研音的事，中森明菜也有所耳闻。
    虽然当艺人的，用不着像普通上班族那样按时打卡报道，但菊池桃子也不是无名新人。移籍的事决定下来以后，研音还要特意安排通稿，把这件事广而告之。
    这样的动静，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也仅限于此。这两个人分属不同的部门，负责的团队也不一样，菊池桃子移籍到研音以后，两边还没有见过面。
    今天晚上要是碰面，一定得打招呼。
    刚才，中森明菜看到岩桥慎一跟菊池桃子聊得热闹，觉得过去有些失礼，等着菊池桃子走开以后，这才走过去。
    两个装蒜达人，当着大本的面，若无其事的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嘴上说的都是场面话，倒是在大本不注意的时候，这个中森明菜，大胆而又狡黠的冲他眨眨眼睛。
    岩桥慎一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不改色。他沉着镇定，中森明菜心里就暗戳戳不乐意。果然，要说装蒜，还是这家伙更厉害一些。
    这样的场合，也不可能站在一块儿聊太久。正说着话，渡边万由美往这边过来。
    “渡边桑。”鞠躬达人大本率先打招呼。
    渡边万由美点点头，和中森明菜问好。中森明菜慢她一拍，也礼貌还礼。
    “好久不见了，明菜桑。”渡边万由美和中森明菜客气道，“敝社ORIGINAL LOVE的各位，承蒙明菜桑的关照。”
    中森明菜向她欠身，“乐队写了很棒的歌曲，我很高兴唱到了那样一首歌。”
    渡边万由美看了一眼岩桥慎一，自然而然，把目光收回来。
    单曲一发，中森明菜还要和ORIGINAL LOVE搭档，去参加音乐节目。大本在旁边帮腔，“合作单曲下周就要发行，到时，还要请渡边桑继续关照。”
    “乐队很珍惜这次的机会……”渡边万由美回道。
    两个人开始说起套话。没几句，岩桥慎一这个总制作人躲不开，也被拉进话题。中森明菜在旁边听着，一时看看风度干练的渡边万由美，一时看看经纪人大本。
    心里对不感兴趣的套话觉得无聊，想要告辞离去。自己没办法说，就用眼神戳了一下岩桥慎一。
    “总之，”岩桥慎一半开玩笑，“以我的立场，明菜桑这边也好，渡边桑这边也好，接下来可都要两位的关照。”
    渡边万由美听他这么说，想到些什么，莞尔一笑。客气了两句，告辞走开。跟她搭档一起过来的岩桥慎一，和她继续一起行动。
    两个人先离开一步。
    稍微走远一些，渡边万由美说，“刚才的发言。”
    “嗯？”
    她挖苦一句，“像是脚踏两条船。”
    “……”
    岩桥慎一无语。顿了顿，“要这么说，我可不止踩了两条船。”这次的企划，根本是铁索连环。
    “也是。”渡边万由美轻描淡写。
    可越是反应平淡，越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被噎了一下的感觉。不过，她点到为止，没打算太过分，微微一笑，把话题岔过去。
    两个人走开一会儿，又和相熟的电视台关系方寒暄。
    ……
    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继续搭档行动，中森明菜目送他们两个的背影，嘟起嘴巴，碎碎念，“看着还挺神气的……”
    那个渡边桑，刚才肯定又是故意的。
    渡边万由美的适时告辞，让中森明菜想起开商讨会时，自己越是抗拒，这个渡边桑就越是替她解围、不动声色关照她的事。
    渡边万由美是好心好意，中森明菜当然清楚。但是，明明做的是帮助她的事，却微妙地给中森明菜一种这个渡边桑在捉弄人的感觉。
    看她这么笨拙，那个渡边桑肯定在心里乐开花了……
    中森明菜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听到大本叫她，“明菜酱在说什么？”
    她一下回过神来，“是大本桑听错了吧。”
    大本倒无所谓中森明菜的回答是什么，继续带着她。期间，有人主动过来跟中森明菜打招呼，也有需要中森明菜上前寒暄的人物。
    交际场合，中森明菜既不适应也不喜欢，但举止得体。
    ……不干练、没有风度，也不算什么。她一边应对寒暄，心里自我感觉良好。
    今天晚上，中森明菜见到同一家事务所的石井明美。石井明美凭借《CHA-CHA-CHA》爆红时，两个人常在参加节目时碰面。师姐师妹，相互关照。
    不过，石井明美的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往后就难再同台。私下里，工作之外没有交情的人，就只能在偶尔“好久不见”。
    转来转去，事务所的经理带着菊池桃子来到中森明菜面前。
    “明菜桑，您好。”菊池桃子主动问好。她比中森明菜晚出道几年，不论是艺龄还是事务所的资历，都是后辈。
    软和和，像个可爱的妹妹的菊池桃子，一眼看上去，就叫中森明菜心生好感。先前，两个人在节目里同台过不少次，不过，因为分属不同阵营，谁也不会多做交流。现在，成了一家事务所的同事，就又不一样了。
    中森明菜高高兴兴，表示欢迎，“你好。”
    她对菊池桃子表示欢迎，知道内情的大本，心里就为中森明菜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她有意去演电视剧，研音一定会支持她，而不是把菊池桃子作为接下来的力捧对象。
    介绍菊池桃子来研音的人还是岩桥慎一。
    这件事，中森明菜不知道，大本却听事务所的同事说起过。刚才，大本还把岩桥慎一跟菊池桃子相谈甚欢的样子看了个全。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搭上线的。大本挺佩服岩桥慎一，这个年轻制作人深藏不露。
    大本心里想着，嘴上跟负责菊池桃子的经理寒暄。
    中森明菜和菊池桃子之间气氛融洽。看着懵懂纯真、楚楚动人的菊池桃子，倒是微妙地激起中森明菜这个商店街孩子泛滥的爱心。
    不过，菊池桃子落落大方，并不娇气，与外表产生些微的反差，性格很好。
    ……
    离场以后，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商量，再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下。这种时候如此提议，两个人心照不宣。
    渡边万由美答应着。岩桥慎一于是坐进她的车里。
    没有感情的司机久违地又载他一程。另一边，有感情的司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渡边万由美打定主意，关于接下来要怎么合作的那个问题，只要岩桥慎一不谈，她就绝口不提。
    这个想法显而易见，岩桥慎一不是傻瓜。今天晚上，当着渡边万由美的面，就跟野崎公子说起过后还想要和中森明菜合作的事，无非是因为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把THE BLUE HEARTS的经纪约放给研音。
    研音前途不可限量，绝对是值得交好的对象。但是，可以介绍眼下研音需要的有名气的演员给他们，也可以和研音一起制作歌手，可对这家背靠财团的事务所来说，靠着送摇钱树给他们的方式来合作，只会被对方拒之门外。
    合作这种事，只要出一次丑，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修复弥补。
    “之前，”
    岩桥慎一打破沉默，“BEING和星辰事务所之前怎么牵上线的事，万由美桑有眉目了吗？”
    “打听到了一些细节。”渡边万由美回道。
    她把自己问到的情报说给岩桥慎一听。BEING的长户大幸，正在谋求星辰事务所背后投资方的支持，合资成立唱片公司。
    “所以，这次《樱桃小丸子》主题曲，选拔和声人员时，长户桑才得到了星辰那边的协助。”渡边万由美说。
    岩桥慎一点点头，不禁一笑。
    “笑什么？”渡边万由美好奇。
    他边笑边回答，“只是想到，如果没有从星辰事务所的模特里选拔主唱，现在，说不定蒲池或者宇德，都有机会入选长户桑那支组合的和声班底。”
    “确实。”渡边万由美也开始觉得有意思。
    说笑完了，两个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但并不是无话可说。说笑归说笑，岩桥慎一和她，都从长户大幸和星辰事务所的动向里，猜到一件事。
    《樱桃小丸子》主题曲的销售情况如何，决定了星辰事务所背后的投资方，会不会跟长户大幸合作。
    岩桥慎一顺水推舟，让长户大幸出人又出力。长户大幸也不是不做行动，反过手来，就拿这张主题曲去当赌博的筹码。
    单曲一发，负责发行的GENZO，还要负责宣传的事。
    GENZO不能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一定会尽全力。长户大幸也算借了他的力，为他接下来成立自己的唱片公司铺路。
    毕竟是十几年的老油条，不可能毫无招架之力，什么都不做认了。
    “这么考虑是不算错……”渡边万由美低下头，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掌纹，“可长户桑的命运，不在自己的手里。”
    她稍一偏头，目光掠过岩桥慎一的膝盖，又收回来，微微握拳，“主题曲的单曲几时发行，是由GENZO来决定的。”
    渡边万由美把话给说开。
    岩桥慎一听着，“就是这么回事。”长户大幸的算盘打得没错，可开关不在他自己的手里。
    当然，考虑到各方的利益，岩桥慎一这个拿着开关的人，也不可能为了给长户大幸添堵，故意把这张单曲给拖着不发行。毕竟，单曲的原盘权在富士电视台手里。从这点来说，长户大幸也是精心计算，并不全都是在赌。
    “星辰事务所现在拿着ZARD和宇德敬子的经纪约，目前和我们的合作关系比较好。”岩桥慎一盘算。
    但是，如果星辰事务所背后的投资方，跟BEING合资成立了唱片公司，那么，BEING就是星辰事务所的兄弟公司，资源一定会流向BEING。
    到时候，星辰事务所势必会中断和GENZO的合作。
    GENZO和曰本动画制作公司是兄弟公司，为着这层关系，才把长户大幸给卡了一下。现在，长户大幸也等着这么来上一次。
    新唱片公司一开，ZARD和宇德敬子的路就走窄了一半。虽然不至于把资源全都拿走——ZARD毕竟赚得不少，但也很难再有嫡系的待遇。
    “好像猜到为什么长户桑一副不想跟你再有交集的样子了。”这时候，渡边万由美还不忘先开个玩笑。
    岩桥慎一摇头，笑道：“风凉话就请先不要说了吧。”
    “我总不能说自己的风凉话。”渡边万由美游刃有余。当然，此话也绝对不假。她和岩桥慎一并肩而行，一损俱损。
    真要让长户大幸给反过来卡了脖子，那可绝对好受不了。想只赚便宜不吃亏，这种事是有点难。
    不过，如果预见到了有可能会吃亏，就有扭转的可能。
    “不要忘了，开关在我们手里握着呢。”岩桥慎一心情并不沉重，“单曲几时发行，要怎么发行，是我们说了算。长户桑几时能拿到入场券，也是我们说了算。”
    渡边万由美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主意了。”
    “主意还谈不上。”岩桥慎一语气一顿，“但是，总能想出个拆台的办法。”
    拆了长户大幸的台，让他跟星辰事务所当兄弟公司的算盘落空。
    岩桥慎一倒也不是故意要跟长户大幸对着干。GENZO现在和星辰事务所牵扯不少，ZARD又正好在关键时期，接下来的两三年都至关重要，不能出岔子。宇德敬子更是马上就出道。
    除此之外，BEING是制作乐队的老手，唱片公司一成立，就是绝对正面碰撞的对手。岩桥慎一并不觉得有对手是坏事，正相反，有竞争才更热闹。但是，不能在被卡着脖子的时候，迎击竞争对手。
    所以，这一次，就要想办法应对长户大幸，保护己方的利益。
    “要拆台，不是让长户桑失去筹码，就是让星辰事务所的投资方对他失去兴趣……”岩桥慎一把脑中出现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说出来。
    反正没有感情的司机默默开车，而渡边万由美正等着听这些想法。
    “又或者……”岩桥慎一语气一顿。
    渡边万由美一猜就着，“我们也可以再加深和星辰事务所的合作。”
    然后，让投资BEING变成一件可有可无、付出大于回报的事。哪怕只是暂缓两年，让ZARD和宇德敬子起来，也算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