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 - 913 这次不止是掳掠,更是要抢地盘
又听那契丹大员说自己本名韩知古,汉人出身,也引得马城城关上的将官兵卒一阵交头接耳。
契丹国治下如今也有众多汉儿,而且亦有汉人官员。可是其中很多人也都是被掳掠至北地做农奴使唤的...这些事,卢龙军边塞军民大概也都很清楚。然而韩知古不但身为国主耶律阿保机的斡鲁朵心腹,还使唤得动众多契丹锐骑,这在马城守军看来,可就有些稀奇了。
毕竟韩知古不同于韩延徽、卢文进、王郁、康默记等先是在以卢龙军为主的北方藩镇任职,而后才投从契丹的汉人属臣...他父亲虽为唐朝蓟州司马,可是在其六岁的时候,便被契丹人掳掠至北地。
所以比起其他汉人臣僚,韩知古的契丹习气明显要重了许多。而且他起初做为述律平的家奴,做为陪嫁成了耶律阿保机的宫分人(隶属宫卫的奴隶)之后,便处心积虑的要引起契丹国主的注意。时至今日,他终于得到阿保机的赏识,做为国主的参谋,如今也已成了掌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政的南院汉儿司事。
李天衢自然也知道这个韩知古,他不但糅合汉人传统和契丹习俗,确定辽朝礼仪制度。其膝下数子在契丹都位居高官,孙儿韩德让,更是在高梁河之战期间参与击退宋军;而后又与宋朝缔结澶渊之盟;南征有兼并辽东之意的高丽...身为汉儿在辽国位极人臣,而且无论宋史、辽史,记录韩德让与辽国太后萧绰之间的暧昧,基本上都能写出一本《我与太后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而眼下韩知古朝着马城城头环视了一圈,又放声大呼:
“我本是蓟州出身,也知卢龙军昔日先有李匡威、李匡筹兄弟反目,后有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暴政虐民!可怜燕地汉儿饱受兵灾战乱之苦,民不聊生、生计难觅。方今魏晋争霸,我邦又挥军前来,晋人危如累卵,尔等焉能不知?
吾主施仁布德,收容众多汉儿流民,分与田地,而让汉家黎民得以安居乐业。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吾主任贤使能,看我便知,亦无契丹、汉人之别。城中将士,如若肯投效契丹,仍按原职录用。非但可保尔等衣食无忧,再为我邦建功,更会厚封重赏,可期前程!”
韩知古这一番话下来,城头上有些将兵已不免意动,但是同样也有人不禁面露不屑之色,而念道:
乱世时节,卢龙军当初的确也是时局动荡,契丹安置了不少汉儿开垦田地,这倒也是实情...可是契丹人又掳掠强迫多少汉家百姓转迁至关外?以往犯边寇钞,剽掠城乡,杀人放火的歹事便没做过?
你这名为韩知古的汉人,投靠外族,固然得受重用。可是燕云之地时局不太平,不止是因为当初刘氏桀燕暴政,起码刘仁恭之流北击胡虏,就是为了提防异族大举犯境,祸害汉家百姓,就算是如今契丹国主招徕收容汉儿...可你又怎么能把契丹人夸得跟救世主似的?
然而韩知古先是和颜悦色,忽的面色一沉,再高声言语时,便多了几分森冷寒意:
“正是先礼后兵,我不愿城内军民枉送性命,故而先来好言劝说。可是两国交战,终究难免兵燹之祸,尔等若仍是不识时务,我军便将全力攻城!待城破之时,守城将兵,一概不留!家眷妻儿,掳至关外,也尽将打为奴籍!”
韩知古寒声说罢,忽的高举手臂,身后大股军骑,也登时发出如同山呼海啸的吼声!无数战马也开始扬蹄嘶鸣,又扬蹄烟尘滚滚,升上云霄!
马城城头上一众将官兵卒眼见这等凛然声势,纷纷面露慌惧之色。眼下城中县令与衙署官吏,甚至还未曾赶至城头,军阵庞大的契丹骑众,便已漫卷至城前...如果当真是要发动全力猛攻,这马城又如何能守得住?
不少心慌意乱的士兵,纷纷转头朝着守将那边望去,眼下盼着他能拿定主意。而那员守将怔怔瞧着外面声势骇人的场面,他面色焦虑,眉宇间也分明夹杂着几分畏惧...而渐渐的,他紧绰刀柄的手掌缓缓放松,喟叹了声,看来也已做出了抉择......
契丹汉儿司事,更是耶律阿保机身边谋臣的韩知古,几乎也以相同的手段,每至各处城郭,命令契丹骑射部众先行朝着城头施射几轮箭雨,再由他亲自策马到城下,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而促使守城部众不战而降。
卢龙军东隅诸州治下县城,当然也会有些守军忠于后唐,拒不肯降,契丹大军,遂以兵力上的优势开始进行疯狂扑城猛攻。一些城墙不算极高,而城防工事相对简陋的城郭,城中将兵,面对大批采用蚁附攻城手段的敌军,终究因寡不敌众,而相继告破。
至于化整为零,扑往镇坊村落的契丹游骑更是肆无忌惮。然而这一次,契丹军旅并没有调动部曲,强制押解汉家黎民至关外,大肆搜刮过后,还调遣汉儿司的官员署吏接管地方事务。看来这一次,契丹也不止是要留下被洗劫的城郭县坊,再将财帛粮秣转运至北地...而是要就地扎根,开始兼并长城关内的领土......
家园被契丹侵占的各地民众,遭受剽掠洗劫过后,好歹大多性命得以保全。当然比起后唐银鞍契丹直不久前在昭义军沿途烧杀劫掠的恶行,也只是相较而言,而尽量减少屠戮平民百姓。但作为被侵掠的一方,战争对于民众的附加伤亡,也终究是难免的......
平州治下几处县坊尽被攻破,契丹大军继续西进,已侵犯至蓟、檀等州府。报急文书,也如雪片一般纷纷传至卢龙军治所幽州。牙署节堂内,一众牙将群情愤慨,而节度使李存贤更是满面怒意,只是他面带恹恹之色,明显带着几分病态。
为帝君李存勖赐封为卢龙军节度使之后,李存贤忧心于地方民政,本来便已是废寝忘食,而方今朝堂佞臣当道,地方财赋日渐虚竭。李存贤军政一手抓,更是心力交瘁,终究难免忧劳成疾...他也是为了稳定卢龙军的时局而操碎了心。
然而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契丹还是要与己方势力为敌,偏偏又是在陛下御驾亲征,要与魏帝一决雌雄的要紧时候。李存贤统领所部牙军,只得固守疆土,抵御契丹...他额头青筋突起,当即又恨声说道:
“契丹贼子,虽长于野战、短于攻坚,可卢龙军治下诸处城防守备终究有限,也绝对不能任由外敌再度肆意袭掠...到底还是要主动迎击,尽快杀退契丹敌众!”
注:上一章契丹称韩知古为舍利,属于标识贵族身份。可后来想起,其实到了韩知古的孙子韩德让之时,才由辽太后萧绰下诏将韩家划出宫籍,跻身横帐皇族之列。
契丹建国初期,所设的宫籍也多有奴隶,直接依附于契丹皇室,这段时期地位也还不像后来有所提高,所以称韩知古为舍利不太恰当。
所以前文已做修改,对韩知古改以耶律阿保机的斡鲁朵腹心部相称,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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