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写小说 - 第三十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反省凡心损梵行，从来如此莫聪明
    既生苦难我西行，何生红颜你倾城
    如何抹去你身影，如同忘却我姓名……”
    “保护陛下……”
    就在唐僧思绪纷杂之际，女王一行的战况已然越发惨烈。
    能够一战的只剩下四个随从。
    而这时候，女王也受了伤，但依然还在不屈不挠地浴血奋战。
    “嗷！”
    那只狼妖又中了一剑，凶性大发，身形高高跃起，凌空而下扑向女王……
    “我命休矣！”
    女王幽幽叹了一声，下意识回头，想再一眼世间，看一眼那个男人的背影……
    没料，这一回头却眼前一花。
    九色鹿不知什么时间又跑了回来。
    “陛下……”
    眼见着狼妖锋利的爪子重重拍向女王，几个随从悲怆大喝。
    就算她们现在想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这时候，空中却响起了一声大喝：“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随着法咒声，一道蒲扇大小的金色掌影凭空而现，就在那狼妖的爪尖堪堪拍到女王头顶之时，及时击中了狼妖的脑袋……
    “砰~”
    这一掌威力奇大，竟然瞬间便将狼妖打得倒飞十余丈开外。
    一颗硕大的狼头……轰然成渣。
    一道高大的身影飘然而下。
    一袭僧袍飘飘。
    “御弟哥哥……”
    女王惊喜地唤了一声，随之精神一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陛下~”
    这次，唐僧没有一丝犹豫，下意识伸手扶住软软倒地的女王。
    刚才这一掌，正是他所施展。
    倒也不是他之前藏拙，而是平日里一直在修炼，但根本没有机会出手，毕竟身边有三大弟子在。
    重要的是，他平身就不是一个好斗之人。
    要说他的修炼成果，还是得感谢顾鸣。
    首先，顾鸣教给唐僧的坐忘经，让他修炼出了真气，就算不使用任何招式，力量也远非寻常人可比拟。
    而刚才所施展的大威天龙自然也是顾鸣之功劳。
    只不过，顾鸣也只是给唐僧讲了几段法咒，一切全凭唐僧自行领悟。
    以前，唐僧没有太大的危机感，虽说常被妖怪抓走，但总想着有三个徒弟来救。
    这一次? 眼见着女王陷入危境? 眼见着之前还在载歌载舞，欢歌笑语的生命之花瞬间凋零? 令他人性的另一面开始复苏。
    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
    他是出家人，但终究还是人? 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因此在那一刻，唐僧有了一种顿悟之感? 终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掌将狼妖击毙。
    其实类似的道理顾鸣之前就与唐僧辩论过。
    如若杀一人能救更多人，是罪还是功？
    如若人人都能教化，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多谢圣僧！”
    眼见狼妖被灭，女王幸免于狼爪之下? 幸存的几个随从不由纷纷上前致谢。
    随之? 又陷入了伤痛中，急急去查看同伴的伤势……
    “阿弥陀佛~”
    唐僧不由诵了一声佛号。
    随后，唐僧抱着昏睡中的女王又一次骑上九色鹿，并匆匆奔回女儿国报信，让人前去接受那几个受了伤的随从。
    回到女儿国? 一众人不由大惊失色，太师当即派了一队人前去接应? 同时又急召御医给女王治疗。
    不过，女王中了妖毒? 御医有些为难，说不太好治。
    唐僧赶紧去找孙悟空。
    “悟空? 女王中了妖毒? 你看能不能上天去求些仙药来？”
    孙悟空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师父? 你……不会真的对女王动心了吧？”
    唐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再次催促。
    这时，顾鸣站出来道：“让我试试吧。”
    “太好了！”
    唐僧惊喜不已，赶紧带着顾鸣去查看女王的伤势。
    等二人一走，猪八戒不由道：“猴哥，看来咱们又要分行李了……”
    顾鸣前去查看了一番，笑道：“没什么，女王受的伤都是一些皮外伤，主要是精神有些疲累。
    一会服下一颗丹药，再休息两天就好了。”
    之后，顾鸣又拿出一些丹药交给太师，让她用于治疗那几个受伤的随从。
    “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唐僧回去之后，孙悟空便问起了缘由。
    唐僧叹了口气，将当晚的情形详细说述了一遍。
    “什么？师父，那狼妖是你打死的？”
    猪八戒似有些不信。
    包括顾鸣在内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唐僧居然真的把潜力给逼出来了。
    重要的是，还把那头狼妖给打死了。
    看来，唐僧真的不是以前的唐僧了……
    当天晚上，唐僧毫无睡意，想找个人好生倾诉一番，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顾鸣能与他聊聊。
    那三个徒弟……还是算了。
    于是，唐僧便找到顾鸣一起来到外面的山坡上坐了下来，喃喃道：“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四大皆空，忘却了红尘。
    但，如今却为了一个人一再破戒，先是饮酒，再是出手灭妖……”
    “唐长老说的这个人是女王吧？”
    “嗯~”
    “其实，在我看来这也没什么。假如你不是出家人，那么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
    其实在我看来，你主要是顾忌太多了，给自己套上了许多无形的枷锁。
    实际上，你身置于红尘，又谈何忘却红尘？
    渡化世人，其实也是一种追求，那么，又何空字一说？”
    “这……”
    “只要有念想，无论是哪一种，那就是一种欲。
    所以，所谓的无欲无求，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
    只要保持一颗本心，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那么多条条框框？
    你作为佛门弟子，佛，不是成天挂在嘴上，只要记在心里就好。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如若你不动手，那就不会犯下杀戒。但，见死不救，罪孽更加深重……”
    这么一说，唐僧不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聊了一阵子，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道：“那么，上仙可否指点一下迷津，我该如何面对这一段情劫？”
    “这个……我就太方便给你建议了，一切看你的本心。”
    这件事，顾鸣可不想随意给出建议，毕竟这关乎到取经大计。
    “本心么……好吧，多谢上仙指点。”
    过了两日，女王恢复了精神。
    不过这一次，唐僧却没有主动提出更换关文的事，也没有提离开的事，反而是关心起女儿国的未来。
    毕竟女儿国离不开狩猎，但这次遇上了狼妖，谁知道下次又遇上什么？
    因此，唐僧与顾鸣商量，能否在女儿国找一些天赋好的人传授一些降妖之术。
    其实不用唐僧说，顾鸣已经将坐忘经的心法写下来交给了女儿国的太师，让她挑选合适的人学习。
    不过唐僧既然提出来了，顾鸣便好人做到底，提出在女儿国开设一间学馆，他将负责整理出一套修行之法。
    对此，女王自然求之不得，一口应允下来。
    如此一来，顾鸣的儒学推广计划又前进了一步，在女儿国扎下根来。
    当然，女王没有忘记唐僧的救命之恩，在王宫附近以最快的速度建了一间寺庙。
    这一点是唐僧没有办法拒绝的。
    寺庙落成以后，他又收了不少信徒，没事便给一众信徒讲禅。
    当然，他与女王之间，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二人常常一起赏花、赏月，骑着九色鹿外出……
    差不多过了半年，在孙悟空的一再催促之下，唐僧终于硬着头发向女王辞行，说是耽搁这么久了，也该继续上路，前往西天取经。
    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是女王又怎舍得心上人离开？
    她苦苦哀求道：“你要取经，我不拦你。但是，我还是想做你的女人。
    与我成亲之后，你便去取经，我在女儿国等你。
    不管等多久……哪怕是地老天荒，只要我活着，便会一直等着御弟哥哥回来的那一天。”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终于击破了唐僧心里最后的坚持。
    他决定，不负本心，不负如来，不负卿……
    “什么？师父真的要与女王成亲？”
    得知消息后，孙悟空大吃一惊。
    “师父，三思啊……”
    一向难得提意见的沙僧也劝了一句。
    至于猪八戒，却跟过节似的，一个劲地恭喜：“师父，你总算是大彻大悟了，没事，老猪一定会留下来陪你的。”
    成亲什么的，老猪最喜欢了。
    “悟空、悟净，你们不用劝了。你们跟在为师身边多年，应该知道为师不会轻易决定一件事。”
    唐僧冲着孙悟空与沙僧一脸凝重道。
    对于师父的个性，孙悟空自然是很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意外。
    他一直以为师父只是陷入了情劫，但以师父坚定的心性来说，最终一定会化解此劫，重新踏上取经之路。
    没想到……居然真的沦陷了？
    其实，去不去西天取经对于孙悟空来说并不算太重要。
    本质上讲，他还是崇尚自由的。
    只是没有想到师父居然会真的放弃取经，选择留在女儿国迎娶女王。
    “可是师父，取经一事难不成你就这样放弃了？”
    孙悟空忍不住问。
    “为师没有放弃！”
    唐僧一脸坦然道。
    “呃？没放弃？那师父刚才说成亲是几个意思？”
    唐僧反问：“成亲与取经有冲突么？”
    孙悟空：“……”
    好像……还真没有冲突？
    就像猪八戒一样，早就成亲了，不一样去西天取经？
    “悟空，为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为师成亲，只是应一个劫，了一个愿、还一个情、渡一颗心……
    等这一切办妥之后，为师依然还是会继续上路，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原来是这样，弟子明白了。”
    “太好了，老猪也要留下来成亲……”
    猪八戒欢天喜地。
    不久后，唐僧与女儿国国王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婚礼，在女儿国已经消失了数百年，因为数百年没人成过亲了。
    因此，一众大臣还专门翻阅了史籍，查阅婚礼过程。同时，顾鸣也提供了一些婚礼相关的礼节等等。
    不过在成亲之前，唐僧与女王交了底，坦诚地说成亲之后还是会离开女儿国前往西天取经。
    因为这是他毕生的心愿。
    对此，女王倒是通情达理，说成亲之后她会一直在女儿国等着唐僧归来。甚至，还可以陪着唐僧一起去西天取经。
    当然，唐僧不可能同意女王一起前往西天，毕竟一路上危机重重。
    成亲之前，唐僧幽闭了两日，向菩萨告罪，说并非他意志不坚，实在是情劫难渡，他只能应下此劫。
    之后多行善事、多积功德，并且一定会克服千难万险，去往西天取经。
    大婚之后，唐僧又在女儿国呆了近一个月，这才重新踏上西天取经之路。
    ……
    “尊者，此事你怎么看？”
    西天佛界，如来端坐于台上，瞟向观音询问。
    他所问的，正是唐僧在女儿国逗留并成亲一事。
    “唉！”观音叹了一声：“此乃天意，他二人前世有一段未了的姻缘，到了这一世，便成了二人的情劫……”
    此事，如来自然是知道的。
    金蝉子乃是他座下二弟子，命中注定要渡九世之劫方才能够修成正果。
    唐僧这一世，正好是第九世。
    而这女儿国的国王，也非寻常人，同样是属于天仙轮回之身。
    二人在前世的确有一段未了的情缘，并立誓来世一定要做一对鸳鸯。
    故而今世，这是应誓、应劫来了。
    “话虽如此，但成亲这事对金蝉子的心志定有影响。如没有一颗虔诚的心，就算取了经又有多大意义？
    另外，那个顾鸣……会不会已经对金蝉子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佛祖，我相信唐三藏取经的心志不会变，否则他就不会再次西行。
    至于那个顾鸣……据现在的情形来看，的确对唐三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现在的唐三藏与刚出长安的唐三藏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那这样说的话，这个顾鸣对我们的取经计划已经带来了困扰？”
    如来的脸色不由冷了下来。
    观音迟疑片刻，随之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观察，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阻止唐僧等人西天取经。
    反倒是，在暗中促成此事。
    比如说这一路上的劫难，他在有意无意引导唐僧师徒应劫。
    当然，也因为他的存在，我们之前的部份计划有了一些改变……
    总体看来，这个顾鸣并没有阻止取经一事。
    只不过……这一路上，他都在收弟子，散发儒家相关的各类书册……”
    “哦？这么说的话，他是想借着此次西行传播儒家理念？”
    “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
    “那有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
    观音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在唐三藏西天取经之前，这个顾鸣便已经在长安立稳了脚跟，还被唐王册封为国师。
    现在得大唐，儒家已然一派欣欣向荣，而这种势头正在向着西牛贺洲蔓延……”
    听到此话，如来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毕竟，之前的形势乃是西天佛界与天庭并存，共同治理人间界。
    当然双方也难免会发生一些摩擦……
    但现在，却又冒出一个儒家……难不成以后要形成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如来沉吟了一会，然后瞟向观音道：“尊者，麻烦你跑一趟，那个顾鸣看来还是要敲打敲打，不能让他太肆无忌惮了。
    还有就是金蝉子，也得再行考验一下其心志，并加以规劝。”
    “领法旨！”
    观音应了一声，遁空而去。
    ……
    且说唐僧一行人离开女儿国不久，正在山里行时，突然间天空飘来一朵祥云。
    唐僧抬头一看，不由心里一惊，急急合什拜礼：“弟子玄奘，拜见观世音菩萨。”
    以前见到观音时，唐僧倒是一片坦荡荡，但这一次，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虚。
    因为他大致猜到观音此来的目的。
    如若喝斥于他，并且不再让他继续前往西天取经，那该何去何从？
    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也一一上前见礼。
    顾鸣本来不愿与天上这些大神过早见面，但观音已经到了，他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
    故而，也只能上前揖了一礼：“在下顾鸣，见过观世音大士！”
    “嗯，本座早就听闻过道友的大名，这一路，你也帮了唐僧师徒不少忙，本座在此多谢。”
    “大士言重，其实在下这一路随着唐长老师徒同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说话间，顾鸣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对于这一天，顾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