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协奏曲 - 第六十二章 试炼

    林恩的眼皮在跳动，眼角在轻微抽搐。
    他当然不陌生所谓的地下角斗场，确切的说，角斗是一项极其血腥残忍的运动，无论是历史书本亦或者游戏里都有过详细的描述与呈现，而地下角斗场则是比正规角斗场更加惨无人道的地方。
    巴鲁提亚王国并非一个热衷角斗娱乐的国家，但这不代表巴鲁提亚王国没有角斗场，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里，没有什么运动比生死搏杀的角斗更令人感到血脉喷张，问题是有能力在领地兴建角斗场的贵族往往屈指可数，因此不注重规模只注重体验的地下角斗场便随之应运而生。
    毕竟角斗娱乐是一个非常赚钱的产业，门票收入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莫过于赌博带来的庞大收益，每每举办一次角斗下来，角斗场的幕后掌控者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若想长期维系角斗场的运转相当不易，尽管角斗士容易培养，但优秀的角斗士却难得一遇，对于喜爱角斗的观众而言，普通角斗士的厮杀已经很难满足他们精神上的刺激需求，如果没有优秀的角斗士作为台柱，否则很容易导致观众的流失。
    一般角斗士大多是奴隶出身，而角斗场除了会在奴隶市场挑选能够充当角斗士的奴隶外，同时还会通过其他渠道寻求优秀的角斗士资源。
    崔斯特之前提到的莱斯纳便是专门向角斗场提供角斗士的中间人。
    经过一番询问，林恩总算从崔斯特口中明白了前因后果。
    在调查伊诺克期间，崔斯特无意得知了莱斯纳这个人，结果误打误撞下发现了这里的地下角斗场，只是这座角斗场与伊诺克牵扯不深，他便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直至林恩提出向他修行武技后，他突然想到这里的角斗场或许能派上一点作用。
    至于他为何懂得这里的规矩，为何拥有莱斯纳那枚身份令牌，想必他是早已未雨绸缪，专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角落里有各种武器可供选择，你自己挑选一样合适的武器，还有，别忘了戴上面罩与头盔掩人耳目。”解答完林恩的疑惑，崔斯特若无其事地瞄了眼房间前方的一扇木门。“尽可能快点，再过不久便会轮到你登场了。”
    “我会死吗？”
    林恩默默地来到墙角，随手拿起一柄六十公分左右的短剑，透过烛光，短柄上缠绕的麻布都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变得异常乌黑刺眼。
    “会。”崔斯特平静道。“只要你无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那么，你必死无疑。”
    “如此说来，我的对手并非不可战胜，对吗？”林恩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道。
    “是的。”崔斯特脸色漠然地看向林恩。“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我已经后悔了。”林恩双手颤抖地将一顶破旧的铁制头盔捧在眼前。“但我却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是一场试炼，一场林恩迟早都有面对且无法逃避的试炼。
    从崔斯特半夜敲响他的房门，嘴里说出机会两个字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
    如果他想变强，如果他想要拥有自保的力量。
    那么，他绝对逃避不了战斗。
    而战斗是凶险的，残酷的，更会死人的。
    如果他没有一颗敢于战斗的心，他永远都会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任人宰割的弱者。
    崔斯特的言语，行动，无一不在提醒林恩。
    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
    他在心里说着，缓缓将手中的头盔戴上，只露出了一双毅然决然的眼睛。
    嘎吱——
    房间的木门突然打开。
    “去吧。”
    而崔斯特望向门后的甬道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林恩提着短剑，摘掉系在脖颈间的斗篷，头也不回地向着甬道走去，他的每一步，每一个呼吸都异常沉重，男女混杂的粗鲁嘶吼声不断侵入耳朵里，大脑里，无时无刻都在压迫着他紧绷的神经。
    短短的甬道是如此漫长，当他走出甬道，一道铁栅栏轰然落下，断去了他最后的退路。
    眼前是一个封闭的环形空地，周围由一道道带刺的铁网包裹，铁网后不远便是观众席，简陋的席间上坐着一个个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男女，犹如群魔乱舞般朝着铁网内疯狂吼叫着各种粗言秽语。
    头顶处上方，一盏硕大的蓄能水晶灯照亮了整个空地，难以想象安芬居然会有这般令人惊诧的地下工程，而且仅仅是用来角斗的场所。
    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近距离承受无数人的围观与咆哮，林恩的大脑思维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下意识屏蔽了周围人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供人取乐的猴子，种种复杂的情绪都涌上了心头。
    但很快他便没心思在意这些，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对手从另一个甬道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强壮，脸上纹着神秘图案的凶悍男人，他赤裸着上半身，浑身肌肉虬结犹如钢铁浇筑般骇人，手里更是拿着一根遍钳铁钉的恐怖狼牙棒，目光一直虎视眈眈着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林恩。
    “……”
    这就是我的对手？
    林恩一时间呆愣地看着对方，握住剑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毫无疑问，林恩本能的恐惧了。
    无论是体格，力量，气势等方面，他的对手都全方位压制了自己。
    在他愣神之际，林恩完全没听清楚角斗场的主持者在说些什么，尤其是今晚的主题。
    虐杀之夜。
    随着一阵急促清脆的铃声响起，角斗正式开始。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前来解决林恩，而是在原地扭动了一会咔咔作响的脖颈，同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紧接着才拖着狼牙棒，一步一步慢慢朝林恩迈去。
    这时候，林恩迅速回过神来，他充满戒备地弓起身子，目光死死盯视着眼前的男人，并在对方的逼近下不断退后，直至他脚跟碰触到铁网，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小家伙！不用紧张！”
    男人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笑容阴测测地看着逼到铁网的林恩道。
    “在没有折磨你到观众满意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杀了你的。”
    话音刚落，男人手中的狼牙棒猛地朝林恩砸了过来。
    然而林恩早有防备，第一时间便扭动身子狼狈地躲开了狼牙棒的攻击，或许是身体过于紧张导致肌肉僵硬的缘故，躲开后意图与对方拉开距离的林恩都脚步踉跄了数下才稳住了身体的平衡。
    男人这一击引起了周围观众的高声欢呼，也给林恩送上了无数嘲笑的嘘声。
    但此时此刻的林恩完全忽略了观众的声音，心思都放在了不慌不忙朝他走来的对手。
    怎么办？怎么办？
    他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可是头脑无法冷静下来的他根本想不到任何方法。
    似乎——
    他只能躲，只能逃。
    又是一记凶猛的挥击，林恩如同到处乱窜的老鼠般险险避开，而他的对手像是戏弄老鼠的猫，一脸玩味地压迫着林恩的神经。
    这还是刚开始。
    懂得取乐观众的男人知晓，必要的铺垫才能让观众达到刺激的最高潮，所以一时半会他是不会杀了林恩，若非他留了力，否则林恩早在刚才的挥击下重伤了。
    逃是没有用的，不能继续逃下去了！
    战斗！
    林恩！直面勇气的去战斗！
    接下来，在男人不断的追击戏弄下，林恩狼狈的模样不断引来周围观众的大肆嘲笑，他感到自己的体能在慢慢消耗殆尽，额间泛出的汗水滴下，开始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努力催眠着自己，催眠着自己鼓起勇气战斗，否则到头来他依旧难逃一死。
    这会，男人突然看到场外某人的眼神信号，顿时收敛了之前散漫的态度，身上的气势变得截然不同。
    他紧握着狼牙棒，猛地冲向了不远处气喘吁吁的林恩，根本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
    “去死！”
    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避无可避地林恩大吼一声，手中的短剑直直地朝冲到近前的对手刺了过去。
    砰——
    可惜，他的短剑没有刺到对手便让狼牙棒狠狠地击飞了出去，甚至身体都挂在了带刺的铁网上，不知勾破了多少皮肉才摔落在地。
    这下，整个角斗场的观众都轰动了。
    “杀了他！杀死他！”
    “快点砸烂他的脑袋！”
    “不够！不够……”
    林恩感觉像是让大货车撞飞了出去，浑身骨骼肌肉都疼痛得失去了知觉，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模糊地看见了一个愈走愈近的高大身影。
    随后，他的脖子让一个钢钳般的大手掐住脖颈举了起来，阵阵窒息感让林恩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我要死了？
    眼角，他隐约看见了面前之人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似乎下一刻便要砸烂自己的脑袋。
    但他暂时没有，而是单手掐着林恩脖颈不断向周围观众展示怒吼。
    当男人停下展示，林恩知道，下一刻，对手的狼牙棒便会砸烂自己的脑袋。
    强烈的求生欲激醒了他最后一丝意识，喉咙里拼命发出挣扎的低吼，瞪圆的眼眸深处忽地闪过了一抹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