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匿名 - 第卌四章 小组

    “那，今晚，这行动方案的文稿，就作为它的告别演出吧。”说着，晓岚继续撰写起方案来。
    清脆的键盘声又再次响起。
    莫远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头微微后仰，闭上了双眼。
    渐渐地，那节奏轻快的音乐，便由晓岚的指尖荡漾开来，弥散在书房的空气中。
    并不需要，太过在意，莫远已经可以听出晓岚每次敲击的键盘内容，仿佛，晓岚就在他的眼前演奏一般。
    “那样的训练，枯燥吗？”晓岚轻声问道。
    “嗯，尤其对一个孩子而言。”莫远平静自然地回应着，话音刚落，这才注意到，晓岚并没有“说话”，那只是她通过键盘敲击“问”的。
    “你真能听出每个键盘声的差异吗？”
    “越来越清晰……尤其是闭上眼的时候，我仿佛能看见你的手指……”莫远闭着眼，像是说着梦话。
    “为什么去学院呢？”
    “找人。”
    “那是你的目标吗？”
    “我以为是的。”
    “仇人？”
    “不。”
    “恩人？”
    “不。”
    “不会是亲人吧？父母？和我看的那些无聊小说那样的……千里寻亲的故事……”晓岚故作平稳敲击的指尖，却难掩她的好奇，还有一点点嘲弄。
    “没有父母不是更好吗？落得个自由自在……我可不会为了寻找父母亲人之类的，去那纪律森严的学院。”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呢？”迫不及待的键盘声随着指尖的律动传入莫远的耳中。
    “其实……只要知道，我是为了那个目标就够了，副组长就别再为难我了。”
    “是‘未来’还未确定的副组长……好吧，从一开始，我便觉得你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可现在，我渐渐觉得，你似乎有些……”
    “迷茫？”
    “嗯，迷茫——你现在的表现，怎么说呢，做了不少没有必要的事，有些太过温柔了……虽然，对我来说……也许我的表达不够准确……”
    “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可能因为，渐渐发现，路似乎很漫长，没有止境吧。”
    “少年时的冲劲，就那样消散了吗？”
    “没有啊，只是，有些累罢了，我想走得慢些，但，依然，向着目标。”
    “也许，那样下去，你终会让你的目标成为镜花水月的。”晓岚心里想着，稍一犹豫，键盘声却说道：“休息一下应该也无妨的。”
    “嗯，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我有点不愿醒来。”
    “是啊，就这样，两个人，一间书房，幽静的午夜，一起说说话……作为搭档，我们似乎很少聊些自己的事……”
    “呵，明明，只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罢了。”
    “明明，还有我的伴奏。”
    学院惯例的新生联欢会。
    一个因抽签临时组成的小组。
    “晓岚，擅长各种乐器，请多指教。”满是自信的眼神，糅合着些许不屑和无奈。
    “莫远，大概会唱歌吧。”无精打采的眼神，伴着黑眼圈。
    “那就，你唱歌，我伴奏吧，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品。”她建议道。
    “试试……”他回应着。
    过后……
    “我想我们对‘会唱歌’的定义，理解有些偏差。”她有些生气。
    “果然，还是不行啊。”他倒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
    “诗朗诵吧，我伴奏，你说话，说话总会吧？”她再次提议。
    “试试……”他再次回应着。
    过后……
    “就决定是诗朗诵了。”
    “好吧。”
    舞台的灯光再度亮起，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
    “你怎么擅自修改了我们之前排练时的朗诵内容？”埋在钢琴后面的她，嗔怪道，“如果，不是我及时顺着你的内容调整了伴奏的曲子，按原先的伴奏来的话，和你现在的朗诵内容，根本不……”
    “你说你擅长各种乐器……我想，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站在台前的他，据理力争，并不想让步，但，心里毕竟有些歉意，“我实在不愿朗诵那些迂腐的内容，所以，临场改主意了……”
    “我们是一个小组，一个团队，你怎么能擅自改变之前我们共同制定的计划呢？虽然，你的即兴内容”，她的语气忽地温软起来，“的确很棒。”
    “啊？你怎么声音突然变小了？”
    喧闹的舞台上下，并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晓岚，刚才的表现不错。”
    “是的，父亲。”晓岚望着眼前的父亲回应道，偷偷向父亲背后正要离去的莫远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
    莫远在晓岚父亲背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她的父亲，又翘起大拇指，晃了晃，也做了个鬼脸，便转身向后台走去，边走，边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右手，像是在说“再见”。他的父母正在后台等着他。
    “你的伴奏，的确不错。”莫远笑着说道，脸上浮现出惬意的神情。
    “呵，原来，你还记得。”
    “怎会忘呢？”莫远感慨着，稍稍停顿了会，“还记得早在学院时，我就和你提起过的获得‘自由’的那个计划吗？”
    “记得，你说，在我们彼此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后，就脱离这里。”
    “嗯，也许，就算我们现在脱离了这里，我们一样有能力在今后达成自己的目标的。”
    “你是说，我们在达成目标前，就想办法摆脱这里吗？”
    “嗯，这个念头……”
    “呵，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
    许久，莫远依然默不作声，没有回应，许是，睡着了。
    晓岚调整了下书房的室温，“竟然睡着了，看来，真累了吧。”这样想着，她迅速删除了之前输入的内容，继续撰写起行动方案。
    ……
    时间，就在晓岚轻快飞舞的指尖，不经意地溜走了。
    原先倘佯在卧室的月光，渐渐漫进了书房。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