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 - 第114章：回家过年3

    大魏历，天武二年冬，南海水师挺进杭州湾。长江水战的爆发，也标志着南方两大政权全面开战。
    魏景浩占据江州长江口，韶州十五万粤军对湘州展开全面进攻，从连州到郴州，湘水以南全部沦为两军战场。湘军大将葛治兵分三路，布防位置很明确，连州、义章、卢阳，连州湟水(带水即是江)一带为湘军主力五万人马，义章、庐阳一带因靠近郴水，所以兵力要雄厚些，总兵力十五万。
    这葛治是瑶族人，手下五万主力军都是湘西小民族组成，在他看来，论山地战，五万主力军足以抵挡五万粤军。义章靠近临武不是很危险，只驻防了两万人马，而庐阳却是郴州门户，整个郴水共布防十三万大军。这种布防对于其他领兵大将来说，基本算是完美，剩下的就看粤军如何进攻了。
    桂州情况大致相同，进军路线也比较多，廉州、白州、牢州、义州、包括交界处的藤州。桂军主将名为宋德智，乃宋德礼远房堂弟，现年五十二岁，宋家长辈中最年轻的一位了。奈何，此人治政的话那绝对是能臣，可惜了，带兵打仗可能连个旅团长都不如。粤军兵分六路，平均下来每路连三万都不到，三十万打人家十五万。十天时间啊！六州丢了四州，牛不牛？
    不管怎么说，南方战争的全面爆发，掀起了大魏帝国灭亡序幕，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毕竟魏云年纪摆在那里，身处高位还能像宋喜那样的又能有几个？千百年来能像宋喜这么高寿的执政大臣，数来数去貌似只有狂人一位。可有一点要明白，狂人乃是北汉调查司指挥使升上执政大臣的，若不是北汉老宰相提前病逝，晋王能不能造反成功都还两说。魏云过了今年也已六十三四，还能活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岳群山出身军伍，论身体状况他跟魏平两人加起来都不如人家。他已考虑清楚，若长江大战胜利那就放缓进攻力度，若是南海水师大败。呵呵！没话说，在他有生之年必须帮儿孙占领整个南方，灭不了长江水师还谈何北上？长江以南，桂州、贵州、赣州、杭州、福州、广州、加上南岛崖州，整整七州之地，要是魏景浩还不能打赢北方，只能说他齐王府与江山无缘，怪不得任何人。
    南方战争全面爆发时，越州府，交州一间民房内。
    “各位，南方战争已全面爆发，马将军有令，我越州各地随时做好准备。一旦长江水师战败，立刻发起进攻。”
    “老大放心，在湄公河我已招募两万大军，目前分布于荣州、爱州、演州，到时只要国舅爷、马将军一声令下，两万大军可直奔交州而来。”
    “恩，我峰州也招募了一万大军，只要国舅爷一声令下，我峰州军将立刻起兵造反。”
    ”很好，不过没接到命之前千万别轻举妄动，以免引起齐王府探子注意，咱们做好随时造反的准备就行。”
    “老大，属下有个疑虑不知当不当讲。”
    “讲”
    “咱们一旦造反，南越国会不会趁机越过湄公河？我看此事还是得向国舅爷禀报一下比较好。”
    “恩？此事是要注意点，等段时间我会向国舅爷禀报，你等回去继续操办招兵事宜，南越国的事情到时看国舅爷如何安排。”
    “是，属下告退”
    ……
    根据几人谈话，貌似又是国舅爷暗棋呀！前有马文才造反，这后面居然还有造反安排，宋喜真不愧是宋喜。这里解释下越州，前朝末年，越州也称北越，世家门阀战争时期，原桂州最大门阀尉迟家族，为求更大战略纵深，十万大军进北越。前期以为半年时间即可打下北越，结果南越国插手，两年多都没能占领北越。此战把尉迟家族干上火了，顷尽全族之力与南越一战，后来因南越国新王上位，不愿与尉迟家族继续比拼财力，无奈退兵湄公河，至此北越纳入中原版图。也就是因为这一战，导致尉迟家族财力大损，最后被西蜀王吞并。北魏统合天下后，设北越为越州，划入安南节度区，归属安南都护府统辖(这里解释一下，都护府和都督府从北汉时期就有此官职，唯独大都护府实为大魏首设)。魏武元年，也就是去年，朝廷尚书令田若举政改，把越州分离桂州将军府。为与南越国区分，改越州为驩州，设驩州将军府，统兵五万，分驻棠州、罗伏州用以预防南越入侵。后世之所以骂田若举昏政，主要就是因为这件事，若不是他把越州划离桂州府，那南越国入侵越州时，齐王府绝不会坐视不理。最后搞得国舅爷为求南越出兵，签了那丧权辱国的《安南条约》，把越州割让给了南越国。要知道国舅爷宋德礼身挂少保职，乃大魏帝国二号执政大臣，他签订的条约后世不承认能行吗？况且帝国也丢不起那个脸。(废话不提，来看看那老几现在到哪了。视线转到大漠庭州工地)
    ……
    ———
    现在来说说刘毅，入冬近一个月了，这老几为何还没到玉州呢？其实此时的刘毅眼下正在庭州办政，关于安西日后发展事宜特意跟杨开讨论讨论。
    走在庭州建筑工地，身后跟着一大群下层官员，杨开也在旁边听着。
    “庭州完工之后，要把主要精力全放在商路问题上，北辽那个镇州咱们以后也得改口，不能老北辽、北辽的叫唤。既然已纳入咱们安西，那就全按官场称呼，镇州被我设立都督府，拓拔宏宇我也已任命他为镇州大都督。根据大魏官制，他这都督也为正三品，日后多与他交流交流，争取把镇州经济融进安西，如此过个几十年，想必下代人也不会再拿自己突族当成外人。”
    杨开两手背后，回答道“恩，北汉收岭南、东吴收流球、咱们有的是经验同化他们。目前庭州还没完工，属下意思是，可不可以先在内地弄出个经济中心呢？日后慢慢向庭州转移。女神国这吞货机器既已到手，那年后就可向大漠全面进军了。咱们大魏的窑瓷、绸缎在大漠可是硬通货，完全可以垄断这两样东西，如此的话，想必咱安西经济水平会很快提升起来。”
    刘毅摇摇头“不行，咱们安西政府不能搞垄断，不说窑瓷，这绸缎在内地不也算硬通货吗？跟银子都没啥区别的东西，政府一旦搞垄断，那内地跑货商人很容易转向走私这条路。与其如此，还不如全面开放任其发展，更何况，政府来搞还不一定有内地商人做的好。我之所以不惜代价也要拿下女神国，主要目的就是为内地百姓谋福利。要知道，有市场才能有销售，只有商队能赚到钱，他们才会一窝蜂的涌入安西，内地百姓才能跟着富裕起来。驼队、马队的运输量有限，后期若资金充足，我还打算把路铺进整个漠东，以马车开道要降低几倍运输成本。等着吧！等我把一千两百条信息网布完，就要准备二十条主干道的铺路事宜。”
    杨开点点头道“恩，像那些贵重货物政府既然不能垄断，那是否可以增加运输关税呢？漠东一百多小国，如今在咱们控制下的达到百分之八十，各国关税也皆是不同，能否把那些小国关税统一调整？或者是控制在定量程度？”
    “也对，货物价格不同，关税也当统一，不能拿丝绸茶叶去跟瓜果蔬菜等税。此事你回头找各部门集体磋商，拿出个具体关税制度，各小国必须遵守税率公约，不得擅自修改税率。倘若违反，那安西政府将撤职查办，不管是不是国王，既然当了一州刺史，就必须服从政府政策。”
    杨开笑笑道“呵呵！一州刺史可也算我安西政府一员，想保住刺史职位肯定不会当那出头鸟。”说着转过头看看后面，继续道“国王不想当这刺史，各位都还在这等着呢！是不是啊，诸位同僚？”
    身后集体大笑“哈哈！府尹大人说的是，他们不想干，咱们到时候可以去顶呀！我们还巴不得他们让位呢！”
    刘毅也转过头来，看着身后众官员“不错，跟着你们府尹大人多多学习，日后你们会过去制衡他们的，既划入我安西，哪能全让他们做主？突族那边，年后就调批人过去。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要跟他都督府对着干，而是想办法制衡、甚至慢慢架空他，明白不？”
    众官员一听年后有机会调派草原，那是各个激动不得了，“是，我等明白，定不会让都护大人失望。”
    杨开回过头来继续道“漠东这边没啥问题，漠北都是些公国、王国，北沙管不到他们，咱们也落得清闲。就是漠南有西蒙国卡着有些麻烦，而且西蒙国总是时不时修改税率，凡我大魏商旅，那关税都比漠南商人高一倍还多。进入西蒙势力范围，我大魏商旅利益总得不到保障，官府收税也就算了，像民间那些地头蛇都能跑去玩敲诈，西蒙官府还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毅叹口气“唉……，弱国无外交，从古至今皆如此。西蒙国得到杰斯特以及漠南控制权，国力已逐渐上升，可大魏却是内战正酣，岳群山还指望西蒙国支持他，更不会出面为大魏商人谋利益。等着吧！承雨挑起四国战争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近几年西蒙国别想上升国力。听丐帮弟子在西蒙得来消息，那西蒙新皇也是个酒肉皇帝，整个罗些城(西蒙国都，无地名可取，借古拉萨一用)美女快被他搜罗完了，天天在皇城内大摆宴席。估计是大漠财力入注，让他国库充盈了些，有钱肯定是要好好享受，不然哪对得起他头上那顶皇冠呢？漠南问题就先搁搁吧！老布特曾经从我手中抢去的，我相信承雨日后定会加倍拿回来，到那时我特么在好好收拾西蒙国。”
    杨开点点头“行，学栋来信说是震州需要两万头耕牛，我想着趁牲口价格还没涨起来先弄他十万头。日后拓荒就以免费发放耕牛为福利，看看能不能在多拉些人口来玉州。两座新城完工到现在，连三分之一的人口都不够，免税政策不能再用了，安西财力实在吃不消。”
    “⊙?⊙恩？这政策好，预定啥十万头？干脆定个二十万头，西南山脉那两座大城不也快完工了吗？那沿山附近在修几座水库，到时山脚下拓荒有水库扛着也省力些。安西太缺水，不把蓄水池修好，稍微来个缺雨年景，怕是都要咱们大放血。别怕费钱，啥都可以不干，唯独这水库和道路必须修，回到玉州我会让老胡顺带操办此事。免税政策确实不能再用，乖乖，去年差点没把我愁死，到处都是催账的。估计等我回去，内地又是一大批债主。”
    “内地我有交代过，老胡那还有几亿可动资金，学栋的购地款我也签过字了。今年应该没多少账要清，大头可能也就那两三家，粮商的账上个月我在山城已给他们清完。剩下内地碳帮、木帮、和江南药运联盟一部分款子，应该不多，满打满算五六千万两撑死。”
    杨开的话让他有些疑惑了，“今年咋这么少？去年干他妈一亿多外债，今年突然减少一大半？”
    看他有些疑惑，杨开解释道“去年账多那都是以前累计的，每次清不完账可不就累计到下一次嘛。得到那二十亿不义之财后，该清的账我上半年就全给平完了。”
    “奥！这木帮啥玩意？咱们啥时候换的供应商？”
    杨开笑笑“呵呵！咱们以前从碳帮拿货那是找不到供应商，碳帮他只烧碳，又不出售木材。他们也是找别人提的货，给我供货也就赚个差价，中介而已。原本我也是想着直接找碳帮供应商提货的，不过那家供应商出售的木材大多都为自种林木，也就是买下几座山林区，砍掉一颗在种一颗，木材太过单一。后来学栋回安西后又给我介绍了一家，此人原为东夏人，小时候跟随父亲来大魏做生意，因旅途遥远也就顺带进了中州学堂(即豫州，叫法不同)。大人可能还不知我家老太婆哪里人吧？她老家就在中州，我老丈人那时在中州府任丞役，因家父与他关系不错，两家就订了亲事。年轻时我也曾去过京城赶考，那时候考场在洛阳。说来惭愧，我这举人在玉州那是数一数二，到洛阳后连个三甲都没考中。没办法，既已落榜我也就没打算继续参考，回程前就去了趟中州，把我那老太婆娶了回来。我老丈人只有一个女儿，想着老头子独自一人在中州怕是会寂寞，正好学栋也不想待在玉州。趁我去军营视察时，他在我家老太婆面前软磨硬泡的非要去中州读书，我家老太婆心一软也就同意了。我也是回来才知道，想想他外公家离学堂比较近，也就没有打搅，就是这样他和那东夏木材商人成了同学。学业完成，此人回到东夏接手家族产业，那时受夏魏战争影响，山裕关长年封锁，进又进不来，出也出不去。那么多木材堆在库房，他一天得损失多少钱？晒木场地费，工人伐木费、运输费、管理费，哪里都要钱。因早年在大魏读书，他知道大魏水运发达，东夏有造船厂，可就是造不出大船，连辽东水师的战船都是从镇东王那里买的，他一介商人又如何能搞到大型运输船？除了大魏，他去哪都买不到，托关系找门户的从半岛棋子国坐船回到大魏。最后以学栋名义从江南船厂买了五六艘大帆，又从长江会雇了几位技术工前往东夏帮他修港口，从那以后此人才走上了海运道路。
    大人曾说过，要把安西打造成东大陆经济最强势力，属下就想着这东夏木帮或许能成为咱们砸开东夏国门的一把利器。夏魏相互封关从不来往，东夏商人想进来做生意都没办法，若能以此人码头为基地，那东夏商人全走海运还怕进不来吗？此人的货我也看过，大多都为实木，百年、千年的稀有木材全能提供，咱们吃多少，他就能供应多少。”
    想想确实有道理，想把安西打造成东大陆最强商业帝国，要是少了东夏岂不是美中不足？两国交战动不动就封关锁卡，真正为难的却是商人。“恩，你此事办的很好，中不了进士又如何？还不照样扛起安西大梁？哈哈哈哈……。想想京城那六部尚书，卡在京城无所作为，跟你杨大人比较，甩他们一百条街还多。”
    杨开摇摇头，“属下不想跟他们比较，六部尚书身居高位，可他们把内地治理成啥样了？虽然还没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属下感觉距离也不远矣。”
    “诶……，此言差矣，朝廷不拨钱，他们也是没办法，毕竟头上还有个田若举把持朝纲。”
    “属下不这么觉得，要说受战争影响，那我安西到现在都还在打仗，政府欠了一屁股债都能为安西百姓解决温饱问题。他六部尚书坐镇内地平原，这么好条件居然还能治理的一塌糊涂。依我看，他们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治政上面，自己有钱赚就好，还管什么百姓死活。”
    “此话不谈，我在想着这木帮既然是从棋子湾出海，那东夷族跟海盗这关是咋过的？”
    “哦！这个问题属下有了解，北海海盗猖獗，但每年给他们些打点费，一般不会再去闹事。而且木帮路径棋子国时也有交纳大笔税金，借大人那句话：交了保护费，啥问题都好谈。”
    刘毅瘪瘪嘴，妈的，这些海盗真他娘影响财路。安西在内陆，没有出海口，想打造水军都没办法。“老杨，你觉得夷州军能为我所用不？比如控制他们的财政，我安西出钱帮他们打造战船，承包他们军费以及武器装备。”
    “这……，属下也不敢乱下定义。据属下所知，夷州军原为东海水师分支，郭家旧部照理说战斗力应该不差。可自从二十年前郭家被灭，朝廷早已放弃夷州军，消磨二十年也不知战力还存几分。不过夷州三大造船厂虽然废弃二十年，但根基底子都还在，若有安西资金入驻，想必投入使用也就个把月的事情。属下担心的是，若把猫养成虎，一旦咱们控制不住，只怕到时这只虎会调过头来咬主人呀！”杨开皱眉道
    点点头“恩，我也就担心这个，若能像控制西辽一样来控制他们，想必问题不大。麻烦就麻烦在不可能像对待西辽那样来对待夷州，同属我大魏百姓，身为大魏统治者一员……我不能那么做。”
    杨开想了想，慎重问道：“大人，你是希望帝国分治，还希望不管谁赢都能把帝国统合？”
    刘毅一惊“⊙?⊙恩？你的意思是？”
    杨开看他不解，呼口长气，缓缓道来“国舅爷是个变数，历朝历代，政治夺权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执政大臣下台后还遭受迫害的虽然有，但那只是个别。被你外公逼下台的执政大臣，他有迫害过任何人吗？千百年来唯独国舅爷一个。此人权利欲望太强，对自己有威胁他才会赶尽杀绝，只怕日后若是统一无望，绝对会分封而治。而齐王跟他不同，依属下来看，哪怕齐王占据整个南方也不会想着南北隔江分治。估计就算打上一百年，只要北伐不成功，那他齐王府就还是齐王府，大魏也还是大魏。西蜀侯虽跟咱们有仇，可属下还是想夸他一句：能把南诏国纳入大魏版图，他岳群山永远都是大魏功臣。呵呵！当然，大人你也永远都是大魏功臣，咱们安西打下来的地盘可比岳群山还多。你外公不用分析，看做事就明白，要么他灭掉别人，要么别人灭掉他，太师府同样不会分治。燕王那是没办法，想分治也分不了，地盘在那搁着呢。”
    “是啊！你这分析的有道理，我也从没想过独立出去，玩那东西分治。割据归割据，但谁特么敢独立出去，我刘毅哪怕是拼光所有家底，也必须要灭了他。郭严占据夷州这么多年都没独立出去，此人可以支持，他若日后反我，那我也认了。前提他得有本事干掉国舅爷才行，把持长江，战败还可分治？真乃帝国变数，宋家不灭——我心难安。”
    ……
    是啊！大魏永远都只能是大魏。想改朝？除非你能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