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 第703章 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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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之人,可是姓李名牧,生于马邑?”
    “是!”
    “对你犯下的罪行,你可认罪?”
    “认。”
    ……
    经过了一番核准之后,孙伏伽抬头看了眼天色,午时已过了,宫里还没有消息,他再想拖延,也拖延不了了,叹息一声,道:“县公,得罪了,方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需得让差役……”
    “好、”李牧明了孙伏伽的意思,他是要‘验身’,孙伏伽歉然笑了一下,让差役过来在李牧身上眼看。每个犯人,在入狱的时候,都会存有记录。打个比方,圆脸方脸,身高臂长,身上哪儿有痦子,有无特殊之处,都有存档。李牧也有,差役们便是根据这个,来验明正身。
    李牧伸开胳膊,配合差役的验看。忽然,他余光瞥见了人群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来,此人必是独孤九。他四周看了一眼,周围人群之,类似戴着面具的人还有不少,心着急了来。独孤九果然去纠集了江湖人士,打算劫法场了。
    李牧想使眼色让独孤九离开,但独孤九看到他看过来的时候,便把头转过去了,从李牧的视线消失了。
    “好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李牧不耐烦地推开差役,伸手从刽子手手拿过刀来,想要阻止独孤九,他能做的就是,在独孤九动手之前,先自杀死掉!
    孙伏伽看到李牧夺刀,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李牧要伤人,急忙叫道:“快来人!”
    白巧巧见李牧把刀抢在手里,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金晨也没好到哪儿去,接住白巧巧,便两腿发软地瘫倒在地上。
    围观的人,有人不忍地转过头去,也有人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到李牧血溅五步,仿佛只有亲眼看到他死,他们才能放心一样。
    独孤九转身的余光瞥见了,立刻大叫出声,宝剑出鞘便去拦,喊道:“大哥!不要——”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
    “刀下留人!”高公公的尖嗓裹挟着内息破空而来,李牧手里的刀刃都已经割破了皮肤,听到这一声‘刀下留人’,赶紧松手,刀掉在了地上。
    人群太密集,高公公的马过不来,此时他也顾不上是否暴露功夫了,在马背上点了一下纵身一跃,施展出轻功越过人墙,落在断头台前,高举手里的免死牌和圣旨,喝道:“圣旨到!”
    围观众人听到圣旨到三个字,齐刷刷都跪了下来。最先跪下来的,都是一脸不甘的门阀家人,百姓们则是看到他们跪了,才跪下来的。圣旨谁都知道,但百姓哪里见过圣旨,接圣旨的规矩如何,他们根本不清楚。
    “武德三年,独孤怀恩联合刘武周谋反,大唐立国不过三载,时有倒悬之危。幸有莒国公唐俭,忍辱负重揭发不义,救国家于危难之,太上皇恩旨免死一次,特赐铁券为凭。”
    “今洛阳县公李牧犯下死罪,莒国公唐俭愿用免死铁券为其免死。朕承大宝于太上皇,太上皇之承诺,朕必履之。此为孝道,亦为信义也。然,死罪可免,仍不容赦。褫夺李牧洛阳县公爵位、内务府总管大臣之职、贬李牧为洛阳县令,三日后赴任不得有误。”
    高公公读完圣旨,笑眯眯地把圣旨递给李牧,道:“恭喜李县尊了,吓坏了吧?”
    李牧抬手蹭了一下脖子上的血迹,笑了一下,道:“替我谢过陛下的恩典。”
    高公公摇了摇头,道:“这话咱家可不便说,还是县尊亲自跟陛下说去吧,陛下有旨意,请县尊入宫觐见。”
    李牧看了看高公公,道:“不见不行?”
    “县尊,你说呢?”高公公的语气透着揶揄,好像在说,您都‘县尊’大人了,还有啥权力挑三拣四的呢?
    李牧点点头,道:“好,见,能否先派人把我娘子送回家——不,送到我娘处,等会儿我也要去见我娘。”
    “好说,这都是小事儿。”
    高公公应允了,自有小太监过来,把白巧巧和金晨扶上车。高公公看到金晨,眉头微微蹙,道:“这位姑娘,你也走一趟吧。”
    李牧伸手拦着,道:“高公公,这不必了吧?”
    “李牧,有些事情,还是跟陛下交代清楚的好。”
    李牧听出了称呼的变化,没有说什么,看了金晨一眼,看着她已经哭花了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不用怕,我们一走。”
    ……
    时间回到几刻钟之前。
    唐俭跪在地上‘乞骸骨’,李民看着他,心百般的不是滋味儿。
    唐俭在武群臣之,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他家的门庭,半点儿也不弱于现今的皇室李家。唐俭是北齐尚书左仆射唐邕之孙,隋朝戎州刺史唐鉴之子,他的父亲唐鉴与李渊交好,李渊在太原兵之时,唐俭父子便参与谋划。相传李渊彼时举棋不定,是唐俭去面见李渊,说他‘长相有日角龙廷’,合乎皇者之命格,正是一个天命所归之人,若他不站出来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百姓就完了。
    正是这个举动,让李渊下定决心,才有了日后的大唐。
    唐家几代经营,势力根基颇深,在李渊刚刚兵的时候,颇得了唐家的帮助。这一点,李民是再清楚不过的。
    刚立国的时候,孤独怀恩刘武周等人谋反,也是唐俭告发,大唐才得以保存。但至此为止,唐俭都是为李渊立下的功劳,而李民真正把唐俭当成自己人,还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
    刘武周战败逃亡突厥,留下了很多为了造反准备的兵器甲胄。当时李民和李建成的夺嫡之争已经初见端倪,按道理来说,这一批兵器甲胄,是应给献给太子府的。但唐俭却选择了封存之后,留给天策府来接受。李民得到这批兵器甲胄,对日后建立自己的势力,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玄武门之变,唐俭旗帜鲜明的站在李民这一边。李民登基后,大大地重用了唐俭,扶持他成为朝堂上唯一的‘立’势力,享有特殊的地位。唐俭也用自己的行动回报了李民,攻打突厥时,唐俭作为使节出使突厥,周旋于突厥人的营帐之间,九死一生。
    纵观唐俭走过的路,可以这样说,李民是挑不出唐俭的毛病的。李民曾觉得,唐俭是朝堂上他最放心的几个人之一,但如今因为李牧的事情,唐俭也站了出来,而且还拿出了对于唐家来说,最珍贵的免死牌。加上之前长孙无忌的事情,李民恍然觉得,这上他竟然没有刻意完全信赖的人了。
    再放心的人,都会做出让他料想不到的事情。
    李民思忖了一会儿,时间便耽误了些许,长孙皇后担忧错过了时间,便让高公公去提醒李民。李民这才如梦方醒,忙应下此事,让高公公传旨去了。
    高公公走后,李民把唐俭也打发回家了,对他说要致仕的事情,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等他走了,才跟长孙皇后商量。
    李民把心的想法说了,长孙皇后与他心有灵犀,能够明白李民的顾虑是什么。在最放心的臣子,屡屡做出自己料想不到的事情之后,李民对于人的信任已经降至冰点,不止是对长孙无忌和唐俭,对任何人也都是这样。
    对他们俩不放心,对李牧就更不放心了。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李民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要有所预防。
    “陛下想怎么做?”
    “朕不能让李牧有机会结党。”
    “所以陛下才把李牧安排在洛阳?”长孙皇后忽然一皱眉,道:“可是不对劲啊,陛下,不是说继嗣堂的势力根基在洛阳么?难道陛下就不怕——”
    “朕是这样想的,若按皇后的思路想这件事,李牧必然不是继嗣堂的人,也与李建成没有关系。这样最好,有李牧在洛阳压制,也能让继嗣堂忌惮三分。若李牧是继嗣堂的人,他必然会露出马脚,到时朕也可一网打尽。另外,朕让李牧去洛阳,还有一层深意。”
    “什么深意?”
    “洛阳城,无论哪个方面,都要比长安更适合做都城。父皇曾考虑迁都,是朕拦了下来,没能成行!但现在朕的想法有所变化了,当时没有迁都,是因为突厥人。现在突厥大患已除,迁都洛阳,好处多多。最简单的粮道,便是畅通不少,运粮船不必过三门峡,节省大量人力物力。如果李牧能够把洛阳经营得好,也许朕还能沾他点儿光,早点迁都到洛阳,毕竟那儿才是原之腹地。”
    长孙皇后笑道:“这会儿又想李牧的好来了,也不知道经过此事后,他还愿不愿意为你效力。”
    “朕也不知道——”李民长叹一声,道:“朕也知道,委屈了他,可是朕……也许,这便是身为帝王的无奈吧。”
    长孙皇后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就是小心眼了,还不承认呢——也罢,若陛下说不通时,臣妾帮陛下劝劝就是了。”
    “那便多谢皇后了。”
    “可是陛下、”长孙皇后又问道:“让李牧去洛阳,长安这边怎么办?据臣妾所知,长安这边,可是还有很多工程没有完工,内务府的大小事务,也都还需要他的执掌才行啊。”
    “这点朕考虑到了,朕自有安排。”李民笑了笑,心似乎已经有了定计。
    长孙皇后又道:“陛下对唐俭,是否另有安排?”
    “朕还没下决心,容朕再想想,朕实在不想对唐家太过刻薄。”
    长孙皇后听到这话,便没有再往下问了。李民说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他有了刻薄的念头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民叹了口气,道:“无奈啊,还是得这样做!”
    “陛下思虑好了便是。”
    “嗯。”李民点了点头。
    ……
    太极宫。
    以往来太极宫,李牧都是轻松自在,如同回自己家一般。甚至在只有他和李民的时候,李民的桌案上摆的糕点,李牧是拿来就吃,没有半点儿的拘束。
    但这次再来,李牧却谨守规矩,无半点逾越之处。高公公在旁边瞧着,心腹诽,敢情这小子说自己学不会规矩都是撒谎的,瞅瞅这规矩,比宫里头待了十年的老嬷嬷还要规范,哪里是学不会,是学不乖!
    “县尊,进吧?”
    “谢公公。”李牧道了个谢,迈步进了太极宫。刚进了门,他便五体投地地拜倒在地,高呼谢陛下隆恩。
    李民看到他这样子,虽然知道李牧是故意的,心里有准备,但也还是不舒服。但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李民抬了下手,高公公走过来,把李牧扶了来,有小太监拿过来一把椅子,李牧颤巍巍地坐了,只敢挨着一点儿。
    “李牧,朕说过,朕没想杀你。”
    “臣明白,陛下不过是想收回莒国公手的免死牌罢了。”李牧笑着回话道,但这话的意思,是在提醒李民,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唐俭把免死牌拿了出来。他领的是唐俭的人情,而不是他李民的人情。
    李民看着李牧,气得咬紧了牙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朕不跟你说这个。说点正事儿,你可知道朕为何让你去洛阳城么?”
    “臣正要跟陛下说这件事。”李牧身,拜下,道:“臣愿意献出全部家产,换取陛下容臣致仕。”
    李民皱眉:“你说什么?”
    “臣说,臣愿意献出一切,只求陛下允许臣回定襄老家种地,了此残生。”
    李民怒道:“李牧,你知道朕是不可能让你致仕的!你不是朕,没有站在朕的角度看待问题,你若是朕,也许你做得比朕还过分!不管怎么说,朕没杀你!而且,朕也会大大地惩罚这次对你落井下石的人。你还想怎么样,让朕下个罪己诏,向你道歉?”
    李民瞪着李牧,道:“还是说,你就半点也不觉得,你确实有对不朕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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