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京怪谈 - 第一百九十章 上好的唐僧肉（4000）

    你见过超强台风下的海岛城市么？
    并非是电视下转播的画面，而是身临其境。
    要是以后有人向白川晴提出这个问题，他已然能做出肯定的答复。
    眼前的世界，已经彻底被雨水覆盖。
    大风呼啸，混合着大雨。
    形成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小小海岛上的小小城镇，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少女，只能被动地迎接着“台风”这位大汉的蹂躏。
    街道上自然不可能还有一个人。
    但城市里也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一部分人逃离水纳岛，还有一部分，则是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
    雨水汇集在一起，裹挟了泥沙、生活垃圾，席卷在街道上。
    就算是最完备的排水设施，也抵不过台风的恐怖之处。
    荒凉的街道，楼房的一些设备也挡不住大风的吹拂，被坚定且轻松地破坏。
    台风下的城市，破败凄凉，好似末世。
    末世中的人们，小心翼翼地躲在家里，锁好门窗，老老实实地呆在楼上，只祈求着台风不要把自己的房子吹垮，祈求台风快点过去。
    一个小男孩，睁着大眼睛看向窗外的世界，害怕中带着好奇。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虽然真的很害怕，但也是真的很好奇！
    “哐哐哐！”
    暴雨打在看似脆弱的窗户，发出了很响的声音。
    让人有些担心它会不会在下一刻碎掉。
    只是这个小男孩，在这时，已经没工夫在意这种事情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楼下街道上的一个黑色身影，小嘴情不自禁张大了。
    “爸爸！快来看快来看！”
    小男孩高声叫道。
    吵到了在一边正在睡觉的父亲。
    男人心情有些不爽地爬起来，语气也有些不爽。
    “臭小子，叫什么呢！”
    心想着要是给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就找个借口把这臭小子打一顿。
    “外面......有人！”
    “.....嗯？”
    男人愣了愣，“都拿这种借口糊弄我了？”
    语气虽然很是不在意、一点都不相信，但还是起身向窗外看去。
    和他儿子一样，在看到那个暴雨中的小小的、移动的黑点后，他也是呆立在原地。
    “疯子！
    ””这人肯定是个疯子！”
    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但视线，却依旧没从对方身上移开。
    汹涌的雨帘真真切切笼罩了整座城市，连成了一片，也让白川晴的视野模糊不清，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白川晴毕竟并非是普通人，在眼前模糊一片的情况下，依旧还能顽强地前进着。
    寻找着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半吊子法师。
    雨很大。
    雨点也很大，落下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颗颗下落的小石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白川晴的身上。
    老实说，对白川晴来说，也很疼。
    短短的一阵雨或许没那么可怕，但是不要忘了，白川晴闯入了这雨水的世界，已经至少过去了一个小时！
    积少成多、水滴石穿的道理，人人都懂。
    当一滴滴凶狠的雨点，重复不断地落在那些被雨点打过的地方，微小的疼痛，都慢慢演变成了更加深刻的疼痛。
    要是对一般人而言，在如此暴雨里奔跑这么久，恐怕衣服之下的身躯，早已是青紫一块。
    白川晴虽说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但现在的他，依旧相当狼狈。
    额头的发丝，可怜地贴在那里。
    脸上，也残留着些许雨水。
    面色苍白，看不出多少血色——即便白川晴大部分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只是这一次的血色，变得更淡了。
    身上、腿上，实际上早已湿了大半。
    白川晴是穿了雨衣没错，但那一件单薄的雨衣，又哪里挡得住如此凶猛的大雨？
    再加上他在雨中奔跑着，雨衣根本没法阻挡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衣裤。
    大雨是很可怕，但比雨更可怕的是.....
    风！
    环绕在周身，又无处不在的大风！
    哪怕现在的台风还远远没到最猛烈的时刻，但是狂暴的风，依旧足以刮断路边的电线杆，以及几棵不怎么处粗壮的小树。
    街上没来得及拆下来的招牌，被风吹下来。
    而这些，也成为了白川晴前进的阻力。
    本身在这样的大风里保持站立、奔跑，就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现在，白川晴还需要防备着大风中刮来的一些杂物。
    比如说，被吹下招牌上的螺丝钉，比如说，小孩子遗留在街上的一支铅笔.....
    如果是在平日里，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对白川晴造成任何威胁。
    可是现在，在眼下强而有力的风力加持下，这些细小却尖锐的事物，极有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白川晴的非人体质，也不得不小心。
    万一从哪个方向吹来的怪风，把一根针刺进了他的眼里呢？
    提防着这些杂物，更加消耗了白川晴的精力。
    然而此时，身体上的压力和消耗，反倒是其次了。
    真正令白川晴脸色苍白至此的原因，还是脑海里的那股危险预感！
    针扎一般的疼痛，从白川晴的内心深处持续不断地传来。
    在那里，仿佛脑仁都在颤抖！
    好似有一个声音，持续不断的在他心里说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只是在白川晴强有力的意志下，被压制了下来。
    他在雨里淋了这么久，就越发能感到，那台风中的存在，在向他快速地靠近！
    毕竟，台风的外围，已经开始和水纳岛相遇！
    好在白川晴是体会过这样痛苦的。
    在当初压制“暴食”的时候，他所承受的痛苦，可比现在要强烈太多！
    而到了现在，白川晴也终于开始有些好奇——
    无面佛，也就是那正在逼近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
    会这样盯着自己不放？
    白川晴想到第一次与无面佛见面的场景，与其说那是自己找上了它，不如说.....
    是它在那里等着自己！
    在旧庙里，也是同样的情况！
    似乎，从一开始，祂就把自己当做了猎物？
    到了现在，察觉到那股被锁定感，白川晴终于能确定自己的这个猜测。
    再想想自身的特殊性，还有那曾经异界召唤而来的怪物，也流露出了类似的念头.....
    白川晴陷入了沉思。
    【看来，我在祂看来，果然是上好的唐僧肉啊.....】
    倾盆暴雨里，白川晴稍显狼狈的白皙面容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冷笑。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穿过了现在显得无比漫长的城镇街道，白川晴来到了木雕娃娃指引的地方......
    这里，正是水纳岛的海边。
    也是.....
    最危险的地方！
    不要忘了，无论是冲绳岛还是水纳岛，它们......
    都是一座岛屿！
    而岛屿，注定就是被大海所包围的！
    就算海岛边有防风林、有堤坝，但是在如此恐怖的台风面前，它们....真的还能发挥原本的作用么？
    白川晴不能确定。
    正像是他不能确定，西尾静到底在这处防风林的什么地方！
    现在，白川晴已经来到了距离大海不远的地方。
    能够很轻易地看到，不远处大海上一点都不平静的风浪。
    相比于城镇中好歹还有着房屋或是建筑作为阻拦，大海之上，可不存在着那样的阻力！
    在强劲风力的作用下，海水再也难以保持往日的平静。
    一波又一波地，向着这片陆地前进着！
    冷酷而无情地拍打着。
    白川晴一眼望去，大概能明白，原本防风林外的沙滩，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海水淹没——如此大的降水量，自然会带来海面的上升。
    至于那原本沙滩上建造而成的，用于娱乐的房屋，肯定没有幸存之理。
    而在完全吞噬那片沙滩后，它又会不会把这片树林也同样吞没呢？
    白川晴皱了皱眉。
    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白川晴能确定西尾静就在这林子里的某个地方，只是不能确定.....
    到底在哪里！
    好在有着树林的遮挡，这里的风力没有那么强烈。
    那些高大的树冠，显然吸引了大风更多的注意力。
    白川晴稍显疲惫的身躯，可以少少的休息一会儿。
    这一路上冒雨跑来，就算是白川晴的超凡体质，不免感到劳累，甚至受了一点小伤。
    而假如等到无面佛真正降临，如果没有尽可能恢复一些状态的话，恐怕.....
    就要出些岔子了！
    并且，白川晴其实也敏感地察觉到，除了无面佛之外，或许.....
    还会有别的意外发生！
    这只是白川晴的直觉，没有丝毫证据，但是他的直觉在过往帮了他无数的忙，而这一次，他也同样相信它。
    防风林的土地早被雨水打湿，显得泥泞不堪的样子。
    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
    也让白川晴的行进，更加困难。
    一边走着，白川晴想着自己身上可以动用的力量。
    这一次，白川晴并没有把小八带在身边。
    而是把她留在了那处避难所中，绫音的肩膀上。
    绫音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白川晴这么做的目的，既是为了保护绫音，也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那种层次的斗争中，小八已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反而有可能被余波撕碎，又或者.....
    被顺手吃掉，当做一个可口的小点心。
    白川晴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做出一些无意义的牺牲。
    在他身上的，只有那本在他体内的“暴食”，还有.....
    那隐约出现在不远处的黑猫！
    只是由于上次的事情，“暴食”变得稍有些沉默，封面上浮现的文字，少了点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
    没内味儿了！
    不过，即便出了那事儿，它依旧是可以信任的。
    至于那只黑猫的存在，白川晴即便至今不明白那个梦境到底是真是假，它又到底想做什么。
    但它既然肯跟在自己身边，先前又愿意提醒自己。
    总是不愿意见到他去死的吧？
    还有一个等会儿大概能找到的西尾静.....嗯，她就算了，估计帮倒忙都来不及！
    而且.....
    白川晴又想到了那句书本上看到的话。
    不禁露出了几分苦笑。
    就在白川晴苦笑之时，他则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片空地上。
    并不是很大的空地，只是身前的几棵树，没有那么密集，看起来就有点空。
    白川晴抬头，看到了一个洞穴。
    是一个很普通的洞穴，出现在这面不高的岩壁上，也并没有多少出奇的地方。
    岩壁是普通的岩壁，旁边的树也是普通的树，洞穴也是普通的洞穴。
    从其中，隐约散发着一股海水的腥臭味。
    只是在这样的大风大雨里，被冲淡了许多。
    白川晴心头猛地一跳，却是从这股海腥味里，闻到一股更加独特且不同寻常的味道。
    很特别，
    也根本无法描述。
    可偏偏，白川晴好像无比熟悉！
    更加危险的预兆，没来由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从今天早上开始，白川晴便一直忍受着这种疼痛，并且忍受着它不断变得强烈。
    他的神经，就像是一根被拉紧的弦，一直紧绷着。
    而这时，就是将要紧绷到断裂的时刻！
    但是白川晴并不会在这时退缩，他.....
    向着这洞穴里走去！
    不单单是为这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也是为了.....
    其中的西尾静！
    木雕娃娃小小地传来了欣喜的情绪，让白川晴知道——他，已经找到对方了。
    普通洞穴的里面，看着也十分普通。
    雨水从外面汇集着流淌了进来，流到这洞穴的某个地方。
    里面的环境虽然看着普通，但是白川晴每迈出一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灼烧着本就不堪重负的神经。
    在这个瞬间，白川晴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两半。
    一半是他本能的冲动，想着快些逃离这里，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另一半，则是他的信念和决心！
    随着白川晴的越发深入，那奇特的气息越发明显，这种感受.....
    也是同样如此！
    让白川晴都不禁想着，我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好在下一刻，白川晴的思绪，就变得清明无比！
    好像那些疼痛都不存在了。
    只是白川晴明白，这只是那危险的预感终于达到了极限，像是弦终于被崩断，它也终于不想再提醒白川晴。
    当一种事物达到极端时，就会滑向另一个极端。
    白川晴快步向前，而且很快看到了西尾静。
    以及她手里的动作——
    最后一个佛像，
    被她抛进了洞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