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契之主 - 第六百五十七章 梦里回过斟鄩数次
风和愁绪一样来得都很及时,掀起夏萧和阿烛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面孔和额头。他们的眼睛更加深邃,似藏一团不断变化的星云。
蒲扇招来,两人踩上升空。夏萧还是以往那个形象,虽说外表有些改变,更加成熟,似受不少沧桑,但一手阿烛一手刀。无论面临偌大云国还是即将回的斟鄩,都这般直视,宛如任何东西都难以阻拦。
夏萧扫视车队,算是离别。他这个混球能有今天的造化全靠师父,这次若没有师父,实力倒是照常提升,可黑树黑阳,怎么也建立不得。还好,他上辈子吃得苦太多,这辈子老天都不忍再折磨他。
目光中很快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于夏萧眼中有些娇小,显得比较可爱。只见,上善站在马车顶部,抿着一丝笑,昂头看天空,不知是在表达别意,还是另有想法。蒲扇更高,在其眼中却依旧清晰,她抬起手,挥了挥,难免有些失落。
蒲扇携二人穿云越雾,乘风直向南边。其下草原如布,城池万千,皆一瞬而过。夏萧这才算真正的离去,上善也才收回别有深意的目光,并未追随也未安于现状,而是走向清寻子的马车,似有所求。
“你确定插手其中?”
清寻子并不觉得舒霜此时要做的事是正确的,可她无比坚定,他这个老头,也只有选择答应。向来儿大不想娘,女大不中留,他无法一直陪着任何人,也无法令他人完全听从自己的安排,只有留几句话,赠几个小玩意,目送他们去闯天涯。
许久之后,上善才从清寻子的马车中走出,她面向南方,一眼万年。
清寻子探出个脑袋,问上善:
“何时出发?”
“还早。”
上善回眸一笑,似对清寻子表达着谢意。一笑还一人情,这是很值当的买卖,可就是这个温婉的表情,令其内心一颤,想起自己犹如小女儿般的好徒儿。
叹息罢,这些都是妄想,是他将自己的徒儿推向深渊。可夏萧终是开始面对这些东西,并甘愿投身其中,这便是他的初心。世间万物,任何东西的变化都难停止,只是变化速度不一。夏萧此时化身药剂,就要让缓慢之物快些迸发,但此路漫长,他也未回斟鄩。
其实以夏萧现在的实力,清寻子完全可以撕裂空间,将他们送回斟鄩。那样用时更短,但不着急,便看看沿途的风景,夏萧和阿烛的日子已很紧凑,适当的放松不是坏事。
夏萧没有感觉出师父的好意,他只是内心急迫,从一站上蒲扇起,便想着回家。自从今生有了家,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么久,但小时候向往的长大,就是不断离开,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再也回不来。
梦里,夏萧回过很多次斟鄩,有时无比安宁,无论雨天晴日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季,他都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其中空无一人。他通过东城的笔直街道走到西城,走进朦胧的雾气中,像一个自梦中来,到梦中去的人,醒来时满是想念。
有时运气不好,斟鄩便成了生灵涂炭,四处燃着战火的死城。那样的斟鄩没了半点森严气,固若金汤的城墙也都破碎塌下,无数房屋墙壁被熏黑,其上战火熊熊燃烧,无数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那样的梦夏萧没少做,醒来总是忐忑不安,他不希望自己回到斟鄩时,这里已变成另一番模样。可梦终究是梦,作为大夏的都城,战争暂停时,其中百姓得以短暂的安宁度日。至于战争什么时候再爆发,还得看夏家三少爷何时被找到。
“希望三少爷躲些时间,能让我们再喘口气。”
“说得容易,三少爷可是苦命人呐!当年难修行,被贬黜到龙岗,听说啊,那些日子是饿一顿饱一顿,还要受人冷眼,住在乱坟岗旁。两位将军更是空有一身修为,找不到活。前些年沉冤昭雪,夏将军重掌北部军权,三少爷进学院修行,本是好事,没想入了魔。”
“学院不是发布公告证实了嘛,不是他自己入的魔,是遭人陷害。”
“就算那么说,也着实发生了。”
……
一家酒楼里,四人窝在墙角,烤着炭火聊着天。其外,夏萧和阿烛从一小巷中走出。他们都听到这等对话,可面色皆淡,无所谓他们说什么。夏萧向来秉着做自己事,随别人说的想法,此时也未停留,只是拉着阿烛向城西走去。
回到斟鄩,夏萧心情极好,空气都觉得清醒,嘴里更是哼着小曲,走在路中央,似想让所有人来迎接他。从入魔到现在,他死里逃生数次,总算回来。可阿烛怕他被发现,拉着他走到路边,一个劲的躲避他人的目光。
“没事,戴着斗笠呢!”
夏萧和阿烛在蒲扇上就考虑到了被发现的问题,便用木行元气编制了两顶斗笠,但阿烛并不放心。很快,前方有盘查的兵,四处看路人的相貌,想必是响应号召,巡查有无夏萧二人。
两个兵神色随意,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查不到。这么多个月,夏萧要回来早就回了,现在他入魔欲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回来。至于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谁都没抱有期望,说在斟鄩发现他。
懒散的士兵眼前本有两个顶着斗笠的人,一眨眼就跑到身后去了,他们看到,但没去追,只是象征性的来回看,见着漂亮姑娘,也能光明正大的再看几眼。
阿烛一直瞥向身后,却被夏萧一手抓住后颈脖,惊她一跳。在她撒娇连打夏萧的胸膛时,他只是大笑说:
“一直回头看才嫌疑重,走就行了。”
“我们现在去哪?”
“赚钱啊,你不是想买礼物嘛?”
“对对对。”
他们本想借钱,可师父和走首教会的窘迫令他们放弃了那个念头,不过夏萧还有办法,那就是——卖点铁。
阿烛正想问怎么赚钱,夏萧已带她来了铁匠铺。她柳眉一蹙,满脸问号,但夏萧下一刻以金行元气造出一堆铁来,似要开始卖。来铁匠铺卖铁,纯属就是扯淡,莫非还有谁去包子铺前卖馒头?阿烛直叹气,但那铁匠见是修行者,与夏萧一阵好说,验证铁是好铁后,拿出两块银子。
“多谢。”
夏萧也是客气话,该谢的是那铁匠。他连连作揖,确定送走夏萧和阿烛后才说自己发财了。这么好的铁,打造出的兵器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夏萧掂量着这点银子,爱不释手的样令阿烛再度不解,道:
“这点钱也不够呀!”
“去赌坊玩两把,准够!”
“现在战况紧急,你的事还这么严重,赌坊有人去吗?”
“不懂了吧?冬天的时候赌坊人最多,而且除了死亡,没什么能拦住赌徒去赌。我们赚得,就是他们的钱。”
“你想借用元气修为赚钱?”
“聪明。”
“这样不太好吧?”
夏萧耸了耸肩,确实不好,但他要做。他现在可没时间像前世那样端盘子洗碗去打零工,所以就恬不知耻的赚一把吧。生活这么玩弄他们,他们发笔小财又怎么了?再说了,赌坊里的手段那么多,他不拆穿,是因为都在谋生。可今天,他得生,以手中的三两银子生财。
夏萧大概记得斟鄩最大的赌坊在哪,带着阿烛进去,当即摘了斗笠。里面浓烟厚雾,什么玩意都看不清,但金银骰子的光辉最是明亮。
下了注,夏萧在阿烛耳边说:
“那个摇骰子的是个修行者,正在用元气动骰子。”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它动我也动,一个小小的修行者,还敢在这招摇?”
夏萧手指都未动,骰子已变化起大小。他在人群里小赚一笔,手里的筹码多了几块,然后继续押,紧接再赚。
一次两次是偶然,三次也能忍,但不能到四次五次。在那摇骰子的家伙还未注意到夏萧时,他已换了桌子,开始新一轮的收钱。今天不赚个钵满盆满,他是不会罢手的,这地方,没人拦得住他。
修行者大多心高气傲,谁会来这种浊世地,凭着自己辛辛苦苦吸收来的元气赚钱?但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存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金钱是粪土。
骰子摇得直生花,乒乒连响,吸引数十对眼睛,可夏萧压根不看,他可以感知到。但他看着那几个富豪,心想今天你们要输惨了。但凡是跟着夏萧押注,肯定不亏,在每个桌子玩了几轮后,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他又故意输了几轮,摆脱他们。
夏萧还是谨慎,虽说阿烛不信,可若他敢,今日一把都不会输。就算输了两把,第三把夏萧也押人最少的那注,以此大赚。赌是来钱最快的途径,没有之一。可并非只靠运气,所以那些拿着家中钱财,实际没半点修为的家伙,来这只能输。一夜暴富的梦想很多人都有,可大多都是穷到只剩裤衩,老婆孩子都当卖。
等到筹码可换千两银,夏萧才罢手,后者拉着他赶紧走,她有一股直觉,似要坏事。可夏萧将两斗笠筹码扣在柜台,转而戴上,道:
“换钱!”
“请客人稍等片刻。”
咂舌一声,夏萧护住阿烛,瞥了眼所来的老板。这也是个修行者,当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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