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将加冕为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胜利者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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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伦斯·伊戈尔懵了,彻底懵了。
    作为一名资深将领,或者说已经上了年纪坐等退役,却还被皇帝临时启用担任先遣军指挥官的“老古董”,丰富的经验令战争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某些刻板印象。
    比如在任何时候都应该留有足够的预备队,确保在突破之后仍有持续的后续攻势;比如在没有炮兵支援的前提下进攻有重兵屯守的城塞或者阵地,基本等于找死。
    这些在劳伦斯的思维当中,都属于一个合格指挥官的本能,属于战争沙盘的“游戏规则”——哪怕再稚嫩,再没有经验的年轻统帅,也不可能不遵守这些规则,将一万名只有步枪的士兵直接扔到战场上,不分主次的发起全面攻势。
    在得知北城门陷落的时候,表面震怒的劳伦斯将军其实内心依然情绪稳定,并不以为意。
    因为在他的既定印象中,这顶多就是对面的臭鱼烂虾趁着暴雨天气,自己的外围守军一时“疏忽大意”,让他们“碰巧”突破了城门防线——只要能及时封堵防线,这三千多人就是瓮中之鳖,属于主动寻死。
    甚至如果能全歼这支敌人的进攻主力,将对面的指挥官生擒或击毙,外围的敌人很有可能一哄而散;哪怕没有,他们的阵线也必定会因此而出现巨大的空缺和混乱。
    自己就能趁机攻下绿茵谷,打通前往艾登和密斯特的桥头堡!
    结果当他“情绪稳定”的刚走进指挥部,还没等坐稳,就被一连串坏到不能更坏的消息险些砸晕过去。
    “北城门守军已经遭到全歼,敌军主力约三千至四千人正再沿城市主干道快速突破;我军正在竭力拖延,但收效甚微。”
    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带着单片眼镜的卢瑟·伊戈尔战战兢兢的向一脸震惊的劳伦斯·伊戈尔汇报道:
    “东侧和西侧防线的炮台均已失去联络,疑似已经被敌军主力包围,只能通过火力和炮声初步判断阵地尚未陷落,各炮台守军仍在抵抗……”
    “根据侦察兵和一部分快速转进的部队汇报,敌军主力在进入城区后,开始在外围贫民窟大肆烧杀掳掠,对卡林迪亚港市民造成严重的生命财产安全隐患…大批暴徒加入敌军,长在围攻城内的仓库和哨所……”
    “第八步兵团驻扎地遭到敌军主力围攻,团直属掷弹兵连已经全军覆没!团长塞弗阵亡,二营营长在卫兵掩护下请求支援,目前正在指挥战斗的是……”
    “城内贵族区疑似出现暴动,后勤部门请求立即派遣部队进行镇压!我军主要后勤仓库全部都位于贵族区内,一旦被暴动者控制,后果……”
    “主干道一侧守军,第七和第六步兵团伤亡惨重!他们只拥有极少量的三磅和六磅步兵炮,无法对敌军主力进攻提供有效压制,请立刻提供支援? 否则……”
    “传令兵汇报? 三个步兵团已经全部完成集结,但因为准备仓促全部都没有武器;但仓库附近有疑似正在暴动的暴徒? 无法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列装武器…将军? 将军?父亲?!军医!军医在什么地方,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快去找军医!军医!”
    ……当两眼一黑的劳伦斯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 花了整整一分钟才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我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军队?”
    “差不多五个步兵团!”战战兢兢的卢瑟·劳伦斯? 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父亲:“但是其中有三个现在还没有得到……”
    “足够了!”
    抬手打断的劳伦斯厉声喝道:“立刻派一个步兵去支援被包围的第八兵团,然后让他们去阻击主干道的敌军主力!”
    “剩下的一个带着另外三个没有装备的步兵团去镇压暴动,顺便到仓库里接收装备——告诉他们,绕开敌军正面主力? 尽全力拿下北城门? 只要收复北城门就可以了!”
    花了五分钟,他终于从自己儿子那慌慌张张,到处都是“敌军主力”的汇报中弄清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对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让自己的对手决定孤注一掷发动全面进攻? 打算用速攻趁自己来不及防备,一口气拿下卡林迪亚港。
    这么莽的打法固然声势浩大? 但反而证明敌人已经放弃了后续攻势,全部兵力都压在了第一轮进攻上。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 劳伦斯现在有十足的把握判断,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根本没多少实战经验的年轻人? 也只有不懂装懂甚至真觉得自己懂了的年轻人? 才会在如此劣势下做出赌徒般的行为。
    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就算他真的能赢得局部胜利,也必定伤亡惨重;而这种统帅不要说靠他几乎死伤殆尽的军队究竟能不能保住自己赢得的战利品;又该如何让付出了巨大牺牲的士兵继续心甘情愿的服从他的命令?
    而事实上劳伦斯对这种年轻人并不陌生,甚至非常喜欢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这种人一般多少有点儿能力,至少比某些连命令都执行不好的蠢货强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般对“天降大任”——背黑锅——并不抗拒,甚至还会对自己表达无限的感激之情。
    那种让别人背黑锅,别人还担心能不能背好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就比如现在。
    就比如现在,对手打破常理强行发动总攻,突破了自己最重要的外围防线,但能突破防线和攻克防线之间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敌人也只是突破了自己的防线,并不能攻克拥有重火力和精锐步兵据守的阵地和炮台。
    当然,如果不能尽快完成突破,和炮台守军取得联络,这些孤军奋战的据点还是会一个接一个陷落…毕竟弹药是会耗尽的,而再精锐的部队也不可能在几倍的敌人围攻面前坚持太久。
    劳伦斯打算做两手准备。
    首先他要策划一场反攻,如果对面只是群不怕死的疯子暴徒,那么他就重新封死北城门,包围歼灭敌人正在不断穿插推进的主力军。
    如果他们还记得自己是一支军队,那么就组织一场突围,将外围阵地和炮台的部队撤出来。
    以现在的情况判断,想靠先遣军这两个步兵师守住整个卡林迪亚港同时镇压城内的暴乱,貌似是不太现实了,但如果收缩兵力,将防线放在贵族区和港口区一代还是绰绰有余的,足以挡住对面疯子。
    剩下的,就是死守阵线等待暴风雨结束,或者帝国瀚土舰队归来,将士气衰竭伤亡惨重的敌人一举击溃。
    只要舰队能及时抵达,依靠舰炮进行几轮火力覆盖,足以击溃一群没有火炮,缺乏后续增援和补给,士气低下的瀚土渣滓。
    “总而言之一切都要等到舰队抵达,只要舰队从港口发起进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死守港口,都听懂了吗?!”
    “遵命!”
    ……………………
    当帝国先遣军一片惨淡的时候,勒诺这边也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逐渐开始显露出来。
    用一个词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就是混乱。
    无比的混乱!
    如果说在下令开战时,勒诺还能保持对整个军团的大致控制,那么当攻破北城门之后,他能指挥的部队就只剩下向城内进攻的主力;而随着逐步推进,战斗越来越激烈,部队也越打越散,手里的部队越来越少。
    等推进到三分之一,除了身边父亲艾登大公派给他的卫队,他这个一万人的军团长已经变成了光杆司令。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对面的帝国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士气低落到只要听到对面响起枪声,这些守军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原地解散”,还十分贴心的将武器留给了正在进攻的瀚土军团。
    然后勒诺就意识到自己对面的“帝国精锐”,八成也是和安森·巴赫的那个“卡林迪亚军团”同等货色——只不过和抠门的副司令大人相比,帝国先遣军显然更“慷慨”,至少把军装和武器都配齐了。
    这个惊奇的发现让勒诺喜忧参半,高兴的是对面有一帮比自己这边更加臭鱼烂虾的友军,忧的是再烂的军队也是军队,敌人的兵力恐怕远远不止情报上的两个步兵师而已。
    这是他们仅有的机会,如果让暴雨再持续下去…甚至不需要几天,阵线外围松软的土地就会变成困死所有人的沼泽;帝国的炮兵甚至不需要瞄准,只要将射界固定在沼泽地范围内,就能杀死他们一半的人。
    因此哪怕打得再乱,勒诺也不敢停下;他必须继续进攻,不断地进攻,让对面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依靠无组织无纪律,装备水平低下的瀚土军团,在正面硬碰硬的战斗中绝对打不赢同等兵力的帝国线列兵方阵——这也是为什么克洛德·弗朗索瓦会如此慷慨的缘故。
    而且以勒诺对自己麾下这支成分复杂的军团了解,如果自己这边的进攻停止,甚至只是声势稍弱,眼下还在疯狂围攻敌军阵地,“忠心耿耿”的瀚土士兵们恐怕会立刻士气大跌,全线溃败。
    只有到最后一刻依然坚信自己能赢的人,才配赢得胜利。
    因此已经赌上了所有的自己必须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一锤定音,才能有一线胜利的希望。
    只要进攻,就有希望。
    就能赢!
    “进攻!进攻!进攻!为了瀚土的荣光!”
    震天的杀声中,勒诺嘶哑的呐喊穿透暴雨。
    死守阵地的帝国列兵们目瞪口呆,惊愕的发现对面狂飙猛进的瀚土人变得越来越疯狂,悍不畏死的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仿佛是打算用他们的血肉铺出一条伸向港口的道路。
    隆隆炮声夹杂在雷鸣中从背后响起,隔着雨幕甚至还能看到炮口的闪光…勒诺大概能猜到,那大概是敌人在尝试夺回被自己冲开的北城门。
    一旦城门被攻克,敌人就会开始围剿城墙东西两侧的军队;以瀚土军团的装备程度,在被彻底歼灭或者击溃之前拿下有重兵屯守的炮台和阵地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但勒诺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或者说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他根本无法和任何一支军队取得联络,只能继续带着身边早已打散了的军队继续进攻,也必须继续进攻!
    一枪打爆迎面迎面扑上来的帝国士兵脑袋,高举战旗的勒诺将自己变成了暴雨中的信标,引领着周围被打散了的部队继续推进,沿着主干道继续推进。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突破到了整个卡林迪亚港的集市广场——这里是整个城市绝对的市中心,同时也是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从城门延伸进城市的道路在这里汇集,然后变成一条更开阔的主干道连接港口。
    只要拿下这里,至少能将帝国远征军彻底压制在港口一线;即便无法取得胜利,也至少等于拿下了半个卡林迪亚港。
    “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过去呢?”
    轻轻推了下脸上的单片眼镜,卢瑟·劳伦斯望向雨中影影绰绰的身影;狂风暴雨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怒吼和惨叫,宛若汹涌的洪水。
    在他身后,三个步兵团已经在固若金汤的街垒后完成了列阵,漆黑的六磅步兵炮从街垒之间的缝隙中伸出,对准了街道正前方。
    “炮兵就位,全体准备——!”
    冰冷的长刀出鞘,持刀而立的卢瑟怒喝道。
    作为先遣军总指挥得长子,过去的他一直为了避嫌而以参谋的身份,在军队后勤和行政部门兢兢业业,强忍着他人看待“走后门”的冷眼,勤勤恳恳的奋斗了十几年。
    而今天,他要用瀚土人的血来书写自己的骄傲。
    属于劳伦斯·伊戈尔的荣耀将在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属于卢瑟·伊戈尔的辉煌将由此开始。
    “射距五百米,霰弹炮——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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