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八万里 - 第四十三章 落荒而逃

    只是祖大弼很清楚，城外的博洛贝勒与清军都快被逼到绝路了，真要再等一等拖一拖，恐怕只能替博洛贝勒收尸了：“别忘了咱们的眷属都在北京，若是把贝勒丢在城外，咱们怎么向摄政王与豫王交代？”
    祖大弼这么一说，在场的汉军军官都觉得有些道理，他们的家业与眷属都留在北京，若是博洛活下来肯定会狠狠地告他们一状，因此有几个军官改变了主意：“咱们还是出城与金华贼一战吧？”
    “打完今天这一仗杭州城内应当还有一万多兵马，应当还有希望!”
    “没错，至少还有一万兵马和几十门红衣大炮，杭州还能守得住!”
    只是这几个军官越说越没底气。
    毕竟当初博洛军兵力最盛的时候可是有四万多大军和三十多门红衣大炮，虽然现在还是三十多门红衣大炮，但是四万大军最多只剩下一万残军。
    而且更糟的是战力最强的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外藩蒙古都遭受歼灭性的打击十不存一，甚至连几只实力最强的绿营兵都被重创，现在只能依靠祖大弼这支八旗汉军来撑起残局，可是连祖大弼都不认为自己这支汉八旗是数万越明大军的对手。
    因此马上就有人反驳他们：“不管杭州能不能守住，现在冲出去都是死路一条!”
    “咱们现在出城跟明军一决胜败，恐怕没人给咱们收尸!”
    “满洲八旗都撑不住了，咱们这些汉八旗能顶什么用处!”
    “到现在这个时候，杭州能不能守住对咱们有意义吗？”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北门被打开了，田雄带着黄得功旧部从北门跑了!”
    “田雄跑了，田雄都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仅是田雄跑了，好多绿营兵也跟着跑了!”
    “全跑了，绿营兵还有老汉军都跑了!”
    现在博洛与金华军在城外全力决战，根本无心堵截从城北突围的这几股清军，而田雄这一跑却给祖大弼提了醒：“田雄他们这一跑，杭州是没法守了，咱们也跑吧，毕竟博洛贝勒还在城外恶战，金华贼根本无心顾及我们!”
    博洛想牺牲祖大弼所部汉军八旗来挽回局面，但是现在祖大弼已经想明白了，在这乱世之中手下的兵马才是最大的本钱，而且现在金华贼都要打进杭州城了，多铎更是急需自己这支汉军八旗的力量。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有落水的历史：“咱们立即向南京突围，现在需要有人出城通知博洛贝勒一声!”
    伴随着祖大弼的一声令下，这支汉军八旗抛弃了操纵的红衣大炮与其它一切重武器、辎重，甚至还带走了城内的一切骡马，以奔雷猛袭之势一路向北突围，城北的明军虽然因为田雄与几支汉军突围的缘故有所预期，但是对于上千骑马队狂奔奔驰而出还是办法不多，只能任由这支汉八旗一路狂奔北行。
    而仍然在城外苦战的博洛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可以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现在就把祖大弼一刀砍死：“我大清对祖大弼不薄，他祖大弼就是这么报答本贝勒吗？摄政王与豫王迟早会砍死他!”
    祖大弼这么一跑可以说是影响全局，清军今天虽然在城南与城西大败，但是按照博洛的预期仍然有上万兵马，再加上三十多门红衣大炮，杭州仍然是稳若泰山，明军想要破城至少也要攻上一个月。
    可是祖大弼带着汉军八旗这么一跑，城里的红衣大炮因为缺乏汉人炮手只能是一堆废铁，而且祖大弼的逃跑肯定会引发连锁反应，汉军、绿营兵即使不投降也会跟着一起逃跑，杭州城就成了一座无兵可守的空城。
    一想到这博洛几乎气得摔下马去，但祖大弼在撤退之前提前通知他一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因此博洛知道继续与明军缠斗下去已经是死路一条，他大声叫道：“突围，向南京突围!跟我向南京前进!只要能跟我一起杀到南京去，想要多少个前程都没问题!”
    但是曾经错过战机的明军终于反应过来，虽然他们没能堵住田雄与祖大弼所部，但是对于这支本来就在包围圈内的清军却是前堵后截，四面八方都是杀过来的明军，博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大声叫道：“你们如果能冲到南京城，一定要告诉豫王与摄政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叫八旗勇士的血白流!”
    说到这，已经知道突围无望的博洛大声叫道：“把我的大旗打出来，告诉他们，贝勒博洛在这里!”
    现在清军几乎已经丢弃了所有的战旗，因此当博洛的旗帜打出来的时候，附近几支明军都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有些眼尖脑子又活的明军更是认出了这面旗帜的意义：“是贝勒博洛，大家不要错过了立功的机会!”
    博洛的旗帜吸引了至少十几支明军，在潮水一般的围攻之下博洛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如林的长枪刺中倒在血泊之中，他身边的白甲兵、红甲兵也是全军尽没，但是正是这面旗帜掩护了近千名清军的向北突围。
    但是对于清军来说，即使有这面旗帜的掩护，他们的逃亡也刚刚开始，虽然他们知道并不用突围到南京，只要逃到湖州、嘉兴就有机会与多铎派来的援军会合，但这是一次数百里路的漫长逃亡，他们沿路会遇到不计其数的明军追杀与意外情况，能真正突围者必将少之又少。
    而对于邢胜平、张国维、王之仁在内的明军统帅来说，田雄、祖大弼的集体突围完全打乱了他们的既定计划，毕竟按照邢胜平的原定计划是准备把杭州城内的所有清军尽数歼灭，而现在至少有一万清军从不同方向突围，而且其中还有许多马队，想要把他们全部堵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至少要跑掉几千清军。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又是一次辉煌无比的胜利，之前最理想的预期也是要用十天时间才能拿下杭州城，毕竟杭州清军有三十多门红衣大炮，而且城内的守军还有上万之众，可是谁也没想到八旗军与外藩蒙古兵崩溃之后，汉八旗与新附军直接就抛弃了所有红衣大炮、重武器、辎重弃城而走，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一次超过预期的辉煌胜利，明军不但可以提前十天甚至一个月拿下杭州城，而且还能减少至少几千人的伤亡，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地方性的小朝廷，拿下杭州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没人会太重视一个金华小朝廷，但是拿下杭州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拿下杭州之后，仍然有部分浙江州县控制在清军之手，但光是拿下杭州这件事就代表金华小朝廷已经变成了浙江小朝廷，过去是以小半个浙江的力量抗衡大清国，而现在则是以全浙之力对抗建虏。
    而且拿下杭州还有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光是清军丢下的红衣大炮就三十多门，其它战利品不计其数，而且拿下了杭州之后，杭嘉湖平原将尽为明军所有。
    因此明军将帅们都是喜气洋洋谈论着下一步发展的问题：“越国公当初说过要争取今年收复金陵祭拜孝陵，当时我觉得越国公太乐观了，但现在看来，今年收复金陵很有希望!”
    而一直比较沉默的坤兴公主也插嘴说道：“赶紧派马队追上去，不能让这些从杭州逃跑的建虏给永锡哥哥增麻烦!”
    邢胜平当即点头说道：“监国公主所言甚是，杭州之役要尽善尽美，虽然将士已经非常疲惫了，但绝不能让这些建虏打乱了娘娘与越国公的部署!”
    他之前已经从邢夫人那得到了内幕消息，自己的姐夫越国公刘永锡虽然仍然是兵马大元帅但是准备晋封越王，而自己作为监国小朝廷的第二号武将，自然也有机会封侯封伯。
    虽然邢夫人建议邢胜平要尽量低调最好与诚意伯一样先封个伯爵作为起点，但是邢胜平心底仍然是一片火热，希望自己这次能一步封侯，因此他对坤兴公主格外客气，希望这位监国公主能在张皇后面前帮自己美言几句好让自己一步登天。
    而监国公主也当即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在杭州督战的张国维大学士：“张相国觉得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事情？”
    虽然这次逃走的清军之中以汉军八旗与新附军为主，真正的满蒙八旗只是少数，但张国维在兵部尚书任上曾经因为“纵敌出关”的事情吃过大苦头甚至因此落职，所以他当即说道：“殿下所言甚是，机会难得，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建虏，不过殿下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张国维说得非常严肃，因此大家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就连坤兴公主的语气都变得郑重：“相国，您说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
    张国维非常严肃地说道：“本来应当请监国公主殿下立即入城监临国事，但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请殿下即刻率大兵四万亲征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