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 264 我不愿意

    安晴天，是京都城的一位小贵族家的子弟，今年不过二十五岁，还在皇家军事学院读书。当年克斯特在京都城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的时候，安晴天是他们班上最小的学生。
    皇家军事学院的指挥专业，专门在圣何塞贵族家庭中招收学员，学习军事指挥技能。学成后，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意愿，补充进近卫军或者边防军部队，或者也可以留在皇家军事学院中，担任教员。
    几百年来，每十数年，这个特殊的专业中都会毕业出一批优秀的学员，然而正因为这个专业的特殊性，要想成功毕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许多人甚至愿意在学院里多待上几年。
    毕竟，在学院外，还是很难找到像莱因克尔将军这样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
    像克斯特这样的外籍学员，一般是需要有圣何塞的贵族或是宫廷魔法师推荐才能进入学校，不过他们的离校却比较自由。
    克斯特一共只在皇家军事学院待了两年，而那之后，又过去了数年。班上的“小毛孩”安晴天，这时候已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了。聪明伶俐的他，深得莱因克尔的喜爱，没事的时候，老教授总是把安晴天拉到一旁悉心教导。
    如果不是战争的爆发，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毕业的安晴天会成为斯利姆子爵麾下的一名近卫军军官，或是去往莫罗河边，镇守北方边境。也有可能选择成为皇家海军的一员，去领略长海风光。
    然而，一切都是要在没有战争爆发的前提下。当德西克人的骑兵逼近京都城下之时，莱因克尔将军受皇帝所邀，批甲上阵。所有还留在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兵，都自发的拿起武器走上城墙。
    只有五千名近卫军留守在京都城内，而城外大军足足有三万人之多。头脑发热也好、勇气爆棚也罢，数千名学生兵的加入，总算是给京都城的城防增添了一丝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安晴天度过了他这辈子最难忘的日子。先是在城墙上面对着德西克人的三天三夜。宫廷魔法师在京都城升起了强大的魔法防御结界，阻止一切活物进出城墙。
    那三天，淡青色的魔法结界，像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盾牌一样，挡在自己的身前。每一天，安晴天都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将数不清的羽箭倾泻到城下的德西克人头上。战争爆发以来满腔的怒火，都随着射出的羽箭狠狠的刺向敌人。
    三天后，援军的号角在天边响起，如狼似虎的德西克人，一窝蜂的向南逃窜。这些骑兵是德西克人最后的机动力量，那一刻，安晴天真的觉得，战争胜利了。
    近卫骑兵南下追击德西克人，西部边防军的援军进入京都城。皇室拿出多年珍藏的美食美酒，犒劳守城的士兵和远道而来的西部援军。
    安晴天作为莱因克尔将军的得意弟子，这些天来一直跟随着将军作战。当庆祝胜利的宴会开始时，他却跟着将军回了学院，这些天将军太累了。他身边只剩下十几名学院的学生，更多的人，正在宴会上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德西克人跑了，战争胜利了，皇帝陛下的封赏很快就会下来。所有人，都在享受这份时光。
    然后，他们没有等到封赏，只等到了同僚的屠刀。
    那种乱局，根本就不是莱因克尔这样一个老人和他身边十几名学生能控制得了的，暴乱在一瞬间就喷涌而起，整个京都城都被混乱所掩盖。
    跟着老将军，安晴天和他的同学们，且战且退，一路来到了大图书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了配合梅林的行动，大图书馆里所有的宫廷魔法师都集中在红堡城内。
    莱因克尔在图书馆里见到了他的老朋友，一个老的不行的老人家，听将军的话，他似乎是图书馆里的管理员。
    接下来，安晴天再一次见到了不得了的事情，那位叫做“库塔”的老人，施展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法术，在墙壁上生成了一个阴影，阴影居然还能自行行走。靠着这个法术，库塔打探清楚了在红堡城里发生的事。
    当听到是梅林法师作乱、宫廷魔法师勾结西部边防军和黑暗崛起的消息时，安晴天明显看到莱因克尔将军脸上苍老的肌肉都在抖动，面色涨得通红。
    “是啊，这个消息，可怎么能让人相信呢。那可是梅林啊，尊敬的宫廷魔法师的领袖。”可是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那些在大街上向他们伸出武器的边防军士兵，那些爆发在京都城上空绚烂的魔法，所有的一切都证明着，库塔老人说的是对的。
    不久之后，亲自到来的梅林大魔导师，更是压死了安晴天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当他亲口当着莱因克尔将军的面说出那句，“没错，我就是黑暗崛起的大牧首，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那会儿，安晴天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手上的武器是那么的烫手。
    “叛国贼！”安晴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喊出这样一句话，那会儿，梅林正在和莱因克尔、库克他们说着什么。自己的同学，保护莱因克尔的学生兵们，面对着梅林身后全副武装的叛军根本不敢动作，而安晴天，居然毫不惧死的扔出了自己手中精钢长剑。
    安晴天忽然觉得时间似乎都在那刻停滞了，精钢长剑打着转飞向梅林，许久才转上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剑尖转向梅林距离不过一根手指之近。
    梅林转头，瞪着那柄剑一眼。
    安晴天真的觉得时间不走了。梅林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长剑轻轻一捏，长剑的剑尾开始急速的剧烈抖动，如同猎物见到天敌，根本挣脱不出。
    “噗！”仿佛听到自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安晴天终于感觉自己从时间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周围的一切都正常起来。而他的同学们，根本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不正常。
    而梅林，他居然没有继续瞪着自己，那柄长剑，就这么随意的扔在梅林的脚边，他正转向库塔，那位年老的图书馆管理员，说着自己不懂的话：“尊敬的历史守护者，您说呢？”
    安晴天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似乎就在刚才瞬间，自己和梅林已经交锋过了，结局自不必说，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就是最好的答案。
    “莱茵皇室的先祖，最早不过是魔法帝国的书记官，专门为大执政官整理文件纪要的，没有魔法天赋的他，根本连贵族都算不上。魔法帝国内乱以后，他勾结了一部分学者，组成了起义军联盟，又联合了许多反叛的贵族和魔法师，最终推翻了魔法帝国的统治。”库塔的声音，这时候传来。
    “嗯，不愧是历史守护者，您的历史记录绝对是最完整可信的。”梅林点点头，“所以，一个普通人，凌驾于魔法师之上，成为了帝国的主宰，您觉得，合理吗？”梅林接着问道。
    “这又有什么不合理的？”库塔不解。
    “当然不合理！魔法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荣耀的一群人，我们怎么可能，永远当一个普通人的奴仆，根据他的爱好去做那些违背我们心意的事！”梅林忽然怒吼。
    “可是，你们做的那些事，并不是好事啊！”一旁的莱因克尔不禁叹息，“无论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梅林啊，你们还是叛贼。”
    安晴天，亲眼看到梅林的脸色一连数变，整个人，仿佛在爆发的边缘，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才忍住：“尊贵的历史守护者，请您回到您的小屋，我们人类的事情，不会也不应该，波及到您。你也知道，人类内部的事您是不能插手的，所以…”
    梅林没有说完，安晴天猛然转向库塔，只见后者眼光黯淡，并没有反驳。虽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安晴天感觉到，梅林似乎没有说错。
    “是的库塔，你不能出手的，回去吧。”莱因克尔推了身旁的库塔一下，示意他回到铁门内。然后转头面对梅林，“那请问您又想对我们普通人做什么呢？尊贵的魔法师殿下。”
    莱因克尔的嘲讽没有让梅林更加生气，似乎是想明白的他，再一次问他，“莱因克尔，我再说一遍，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我就放过你”，说到这里，梅林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地上的剑，回头接着说到，“以及，你的这些学生们。”
    没想到，莱因克尔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还摇着头，战战巍巍的离开靠着的墙，“梅林啊，梅林。虽然我不是魔法师，虽然我不是高贵的贵族，但是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最骄傲的一点是什么吗？”
    梅林不解，“是什么？”
    “学生们”，莱因克尔忽然站直了身子，朝着那帮被逼迫到墙边的学生，他们许多人都带着伤，盔甲残破，武器断裂。但是脸上倔强的面孔一个个都带着不屈，即便嘴角还在淌着鲜血。
    “学生们，你们说，我们要听从梅林的要求吗？”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安晴天四处看了看身旁的同学，所有人都显得有些义愤填膺。安晴天不管了，踏前一步，大声吼出，“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巨大的吼声萦绕在大图书馆上头，久久不散。
    ps:感谢书友玮哥出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