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 258 德西克的覆亡（1）

    让我们把视线暂时离开大陆南方，顺着那条蜿蜒千里的莫罗大河往北，这里是北国，也是大陆强国德西克帝国的领土。
    战争，多年的战争，德西克帝国在践踏着别国的领土和尊严之时，自己的国家也民不聊生、支离破碎。侵略圣何塞的前前后后二十万军队，撤回国的不过十二三万，又被德皇爱德华六世带走了一半。汉斯将军在莫罗河边小城“洛林”建立了临时基地，数万名疲惫不堪、缺少武器装备的德西克步兵，在这里沿河防守，防备可能到来的圣何塞军的反扑。
    在德西克军中，最精锐的荒原狼骑和游骑兵，已经跟着曼施坦因前往大陆南方，去攻击缺乏军队保护的圣何塞首都京都城。然而，从那些大肆反扑的圣何塞军身上，汉斯和爱德华都明白，皇帝的计划破灭了。
    剩余的军队，大多是从德西克各地抽调来的地方军队，而他们中的老兵和精锐，也在经年累月的战斗中损失殆尽。最精锐的三个重步兵团“暴熊团”、“鹰隼团”和“霜寒团”也都不满员。他们在战斗中一直承担最为惨烈的攻坚任务，伤亡很大。虽然爱德华六世给他们补充了一些士兵，但这些从全国各地征召来的前农夫、牧夫甚至是奴隶，他们不是士兵啊。
    士气低落、战斗力差，这是汉斯将军给他手下的这支军队的总结。在最后一次反扑中，汉斯将军把手头最后的精锐预备队都派上了战场，因为要给骑兵部队吸引注意力，他们打得非常苦，上去十个人往往回不来一个。更让人郁闷的事，多年的战争让德西克帝国的物资也接近枯竭，受伤的士兵已经无法得到很好的救治了。
    看着手下面目颓丧的军官以及那些唉声叹气的士兵，即使是汉斯将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撤离时的爱德华六世，完全不像自己曾经认识和效忠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军人，似乎所有的锐气和精力一下子被从他的身上抽离。他除了还披着爱德华六世的表皮之外已经完全没有了精气神。
    汉斯将军理解，一个人的理想和目标被忽然判了死刑，他就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
    不过没办法归没办法，汉斯将军不得不打起精力整顿自己手头现有的军队，无论他们是否还能战斗。一队队的士兵被派出去，沿着河岸修建工事。不管怎么说至少圣何塞人杀过来的时候，大家多少也有个抵抗的依靠。
    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许多天过去了，预想中的圣何塞人并没有出现，那些在河对岸战场上还凶猛突击的圣何塞军似乎一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整个莫罗河对岸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动静。
    这样的情况，开始只是汉斯觉得好奇，然而渐渐地，那些在前线原本提心吊胆的士兵也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圣何塞人为什么没来？”许多人开始发出这样的疑问，就连汉斯将军自己心中都开始认为，“是不是曼施坦因将军最终成功了，自己和皇帝陛下撤离的是不是太过于仓促和草率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一切这是汉斯将军美好的幻想。派出的游骑兵（注1），很快带来了对岸的消息：圣何塞帝国发生了巨大的叛乱，对方的最高指挥官莫西克伯爵被人刺杀，人头还挂在洛桑城的城门上。许多圣何塞士兵都加入了叛乱，金色书券纹章旗被大火燃烧，圣何塞皇室传闻已经完蛋了。
    这个消息让汉斯完完全全愣住了。他猜想过一万种可能：比如曼施坦因打赢了，比如京都城的皇帝死了，比如，商盟的派遣军前来助战……等等等等，许多的可能性，但是汉斯将军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念头，在战争胜利的前夕，圣何塞帝国自己会发生叛乱。哦，不对，圣何塞皇帝死了这件事，基本是猜对了。
    “到底怎么回事！”汉斯将军罕见失态的揪住游骑兵的衣领，想让他说个清楚。那游骑兵满脸尴尬，结结巴巴的说道：“似乎是圣何塞内部发生叛乱，有人夺权，整个京都城都乱套了。不过其他的消息，库尔斯克那里还不清楚，如果想知道，得去京都城才行。”
    游骑兵说的没有错，他听到的消息也没有错，然而，他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后世的学者也有人考究，如果当时汉斯将军就知道黑暗崛起才是引起圣何塞叛乱的罪魁祸首时，后来的事情走向会不会有所不同。
    作为一名优秀的将军，汉斯首先是皇帝陛下忠诚的仆人。
    “不管那边的情况，我们抓紧时间休整和恢复，争取在圣何塞人反应过来之前，稳住局势。”在下达了指令之后，见前线暂时不会有大的战事，汉斯将军将军务交给了手下的营将们，也启程回白岩城向皇帝复命去了。
    在汉斯将军的心目中，不管如何，皇帝才是德西克的根本。只有尽快让皇帝陛下振作起来，才能摆脱当前的危局。
    然而这一出发，他就走上了和圣何塞的最好指挥官莫西克伯爵一样的老路。
    从洛林小城往白岩城而去的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当年在德西克最强盛的时候，国务大帐那里力主修建这条交连德西克南北的通道。这时候，战败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国家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在汉斯将军看不见的远处，一位黑衣人带着几名手下，正远远注视着这列人马。
    “军营那里，都准备好了吗？”为首的黑衣人，向身旁的助手问道。
    “都准备好了，只等这边一发动，他们就动手！”那下属，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
    “白岩城呢？也是同时吗？”黑衣首领继续问着。
    “是的，也是同时。我们黑龙会负责解决德西克的主力军队、白岩城以及接收黑港城和德西克海军。”
    这群人，赫然是黑龙会的亚瑟会首和他的手下。黑龙会是黑暗崛起的行动组织，多年来他们在德西克境内经营许久，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势力。这一次配合大牧首在南方的行动，他们也会同时发动。
    看着眼前越来越接近的人马，中间那辆悬挂着黑色荒原狼旗帜的马车，就是德西克人的军队主官汉斯将军。亚瑟会首嘴角露出微微笑容。汉斯将军和自己不算陌生，在进攻商盟的时候两人曾经并肩作战。
    “可是，战争，就是战争啊，汉斯将军。”亚瑟会首微微叹息，收起嘴角的笑容，一团黑色雾气在他的手中生成。
    远处，那队人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走入陷阱。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来处，德西克军营已经先他们一步，乱了起来。
    德西克东方，黑港城北。德西克皇家海军在南方芭东地区的临时码头被毁之后，就失去了对战争的影响力。而且为了节约成本，省下更多的战略物资供给库尔斯克前线，大量的战船不得不窝在港口里。
    海因里希将军，原本寄希望于这场战争能给自己赢得更大的荣誉，没想到先是在米港城让圣何塞皇家海军护着近卫军冲出包围圈，间接导致芭东码头被毁。又在与皇家海军的战斗中损失了大量战舰。
    这些天来，除了派出不少运输船接应在莫罗河南岸的德西克军之外，德西克海军基本无所事事。甚至，皇帝陛下还下命令，从海军中抽调了不少水手和士兵，去充实大战过后虚弱无比的白岩城城防。他们可能会被转入中央卫戍军。
    海因里希带着扈从，这些天都在海边钓鱼。一个没有仗可打的将军，和一个普通老人也没有任何区别。现在正值夏季，长海并没有冰封，这里出产整个德西克最美味的海鱼夏日炎阳鱼。美味的鱼肉浇上水，烧一锅汤，那香气能飘出好几里地。
    在他们视线的前方，是停在海港里的德西克战船。这些单层桨座快船，在南方的风雨里战斗了几百个日夜，许多都已经伤痕累累。可是帝国的财政几乎已经完蛋，根本挤不出一块金币来修理这些战船。
    “哎，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出海啊！”这是包括海因里希将军在内的所有人，心中所想。
    “将军，哨岗那边汇报，外海来了一队人马，打的旗语是我们德西克的，但是船又没见过，怪怪的。”一名德西克传令兵，忽然从军营奔来。
    “外海？”海因里希不解，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过来军港这里。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鱼竿，悻悻然起身。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分内之事。
    就在外海，一支小小的船队里，同样是一群黑衣的法师穿着的人，正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辛港。虽然残破，可那停着的依然是德西克最重要的军事力量之一。组织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现在可不是掉链子的时候。
    没有人注意到，小小的船队旁，有一只黑色的背脊正露出水面。从高空望下去，水底下，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悄然接近不远处的辛港。
    而海因里希将军，还正匆匆忙忙的带着士兵，往港口而来。
    注1：德西克的游骑兵一直承担的是轻骑警戒的任务。因此除了在战争中成批冲锋的轻骑兵部队之外，比如跟随曼施坦因将军南下的游骑兵师团。另外，各步兵团中还是有少量的游骑兵存在，充做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