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 234 诺顿伯爵？

    如果说爱德华六世皇帝是一个疯子，那么在德西克国内，还是有那么些人还算比较正常。在爱德华皇帝发动政变的那段日子里，德西克国内许许多多反对他的贵族都不得不屈服于来自皇帝的最高意志。
    但是，也总有例外不是？
    从奥特兰城离开以后，诺顿伯爵来到了德西克的海边小村落“亚托湾”，这是一座距离黑港只有四十余里的小村落，在它不远处的北方，是德西克海军驻地港口辛那科纳港。
    根据他手下情报人员的调查，德西克大量的物资和人员在前四年春季的时候向东部长海地区集中，依次进入辛那科纳港，包括整个德西克帝国东部的运输船也都在海军驻地集中。心生疑惑的诺顿伯爵冒着风雪赶到了辛那科纳港和黑港之间的小村落“亚托湾”，近距离的看到了他生平以来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
    无数运货的马车，沿着冬日里冰封的长海，跨越冰原，浩浩荡荡的在辛那科纳港口汇集，在外海港口驻扎；黑港城里，兵工厂里产出的无数兵器、盔甲、弩箭在黑港城主的亲自押送下，同样沿着冰封的长海去往辛那科纳港。浩浩荡荡的运输马车，连绵数百里，黑色的线条将辛港（注1）和黑港城连接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从德西克西部，无数从商盟掠夺而来的粮食和补给，沿着国内的大道，一路向东，跨越全境，被送上辛港之外的运输船。
    而最后，以荒原狼骑为首的大量精锐士兵依序登船。
    前四年五月的那天，诺顿伯爵亲自在手下的护卫下驾着一艘小船，偷偷摸摸地航行到距离辛港不远处的外海。也许是忙于装卸物资，也许是因为地处德西克北方，当时没有海军士兵发现不远处偷窥的那艘小船。
    回到亚托湾，诺顿伯爵病倒了，也不知道是心忧过度，还是年纪太大在海上受了海风，总之这一病就是整整一个月。没办法，人老了，这病就不容易好，这些年，自白岩城事变，前德西克的宰相，无时无刻不在为帝国的前景所担忧。
    一个月后，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诺顿伯爵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心情却轻松了许多。很多事情，一旦真的发生，那就只能接受现实。手下的情报人员都被诺顿伯爵派了出去，他们的目的地有两处：
    一是圣何塞边境，诺顿伯爵不是瞎子。几百艘运输船上万人的德西克军队，目标是什么不言而喻。
    二是白岩城，虽然离开了帝国的政界，但诺顿伯爵依然有无数的眼线潜伏在白岩城内。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爱德华六世和他身边的亲信，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包括那隐藏在帝国背后的庞大组织黑暗崛起，他们想干什么到底。
    消息是在六月中旬传回来的，这时候那场发生在圣何塞南部的遭遇战已然结束，黑暗魔法师公开出现帮助德西克军队消灭了仓促应战的圣何塞皇家海军士兵。德西克在圣何塞南部占据了那名叫芭东地区的登陆点。
    随着战报传来的还有许多流言，包括德西克军在战斗中得到了黑暗魔法师的帮助；一个禁咒魔法就击溃了超过八千圣何塞士兵；包括传闻中长着八支腿还是鳄鱼脑袋的可怕的恐怖魔法生物的出现，等等，不一而足。
    这个消息算不上坏，虽然爱德华六世穷兵黩武，但至少战争的结果还是好的，但是黑暗魔法师，在德西克军内部，他们已经可以公开出现了吗？
    紧接着的消息是从白岩城传来的，在那里，诺顿伯爵隐藏的眼线，将德西克即将发动全面入侵圣何塞的消息悄悄告诉了诺顿伯爵手下的情报人员。于是，就在这个东部小城亚托湾，诺顿伯爵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德西克的运输船在长海上来来往往。
    那由北往南行驶的运输船，诺顿伯爵自然明白，是送往前线的补给，整船整船的粮食、兵器、盔甲和人员。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顺利突破圣何塞海岸边军队的阻截，顺利进入圣何塞南方地区。
    而那些由南往北行驶的运输船，诺顿伯爵手下的情报人员也打听出，帝国在圣何塞登陆地区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火油采集点。作为曾经德西克的宰相，大贵族诺顿伯爵自然之道火油是什么东西。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诺顿伯爵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作为政敌，他相当的不齿爱德华六世的所作所为。战争虽然节节胜利，但大批的德西克士兵死在异国他乡，整个帝国内部经济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为战争服务。现在帝国不过是虚假的繁荣，事实上不久之前因为商盟战线的僵持，获利减少的德西克，才不得不提前发动对圣何塞的侵虐。
    但是呢，作为一名德西克人，诺顿伯爵又不希望看到德西克士兵在战争中失利，否则迎接帝国的后果是连他都不敢想象的。
    这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这些天来刚刚大病初愈的诺顿伯爵日益消瘦，死亡的气息开始笼罩这个心忧帝国的老人。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某艘德西克从圣何塞境内回国的运输船不幸在亚托湾不远处的海面上失事，似乎有一处暗流带偏了那艘船的航线，不幸触礁。触礁后，那艘运输船很快就沉没了。
    同行船队的德西克士兵连忙开始救援此船，亚托湾的渔民也驾着自己的小舟前往帮助，诺顿伯爵打发自己的手下也前往帮忙，然而很快，那手下返回了诺顿伯爵身旁，递过来一样东西。
    满心疑惑的诺顿伯爵，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个木头小盒子，样式相当普通，上面只写了短短一段话“圣何塞南方集群第二十三团，基茨，小队长，平民，白岩城人。”诺顿伯爵仔细瞧了瞧这行字，心中似有所念，然后哆哆嗦嗦的打开木盒子。
    那盒子里，躺着一支手指，一支德西克人的大拇指。
    那是怎样一支大拇指啊，关节处粗大的老茧表明这是一位常年军伍的士兵，老茧是长期握刀形成的；指甲盖被掀翻，断裂了大半截，污血黏在指腹上，整个后半截指根是被生硬的扯断的。
    “这是……”诺顿伯爵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伯爵，这是我们德西克的传统了，在国外作战牺牲的士兵遗体来不及运回国内，就会砍断他们的左手大拇指带回国内安葬，遗体本身就地焚化。这艘运输船，应该是送这种‘遗体’回来的。”一名属下，上前解释。
    “不，你错了啊。只有死的人太多了，才会来不及运送遗体回来啊……”说完这句话，诺顿伯爵将木盒子递回给属下，转身就回到了屋内。
    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不断从德西克各处汇合到东部沿海这座小村落：德西克突破莫罗河边境，占领圣何塞的红叶镇和库尔斯克行省；德西克和圣何塞在库尔斯克行省进行战略决战，双方不分胜负；圣何塞反击北线岗哨，发动破袭战，取得极大成果；圣何塞攻破了赤枝石林，毁掉了德西克的临时码头，黑暗魔法师将回到北方战场……
    不得不说，虽然已经不是德西克的宰相，诺顿伯爵下属的能力还是相当强大的，他们的情报也许只比白岩城大本营收到消息慢上那么一步而已。
    而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诺顿伯爵，思考多日之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要前往京都城，和圣何塞皇帝合作！”
    这个消息，即使是他的下属也不能十分理解，虽然爱德华六世不被支持，但圣何塞，那是敌国啊！
    前三年春，圣何塞京都城。
    外交大臣朗顿最近有些忙得不可开交。在和德西克战况愈演愈烈之后，原本偏安于大陆东南角的商盟各国，从原本几乎被遗忘反而成了圣何塞依仗的盟友。双方从军事、经济各方面开始了更深层次的合作。每天来往两国的使节络绎不绝，在米斯特城和京都城，都建立了各自的使馆。就连朗顿，都亲自出使过特拉公国三回。
    而今天像往常一样忙于工作的朗顿大人，忽然接到了下属的汇报，说京都城来了一位自称是德西克大人物的使者。由于两国还在战时，对这位自称是使者的老人和他的下属，圣何塞外交人员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得不飞快的前来报告自己的上司朗顿。
    “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朗顿好奇的问了一句，现在两国大战正酣，库尔斯克那边这几天就要再次进行会战，这时候德西克怎么可能会派使臣过来呢？
    “好像是叫诺顿·鲁伯特，年纪不小了，挺老的一个人。”下属老老实实回答。
    “你说什么！你说他叫什么？”谁知道朗顿大人猛然跳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下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应，“诺，诺顿，鲁鲁鲁……”
    还没说完，只见朗顿大人已经风风火火冲了出去，边走还边说着，“那不是德西克外交人员，那是德西克上一任的宰相……”话音随着朗顿大人的远去还逐渐听不太清，只留下那个满头雾水的下属。
    京都城外，一辆朴素的马车正在城外等候着接见。
    注1：辛那科纳港，德西克海军驻地，简称辛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