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 179 凡尔登绞肉机（5）

    战争在凡尔登地区打响持续到了第十五天，商盟人终于理解德西克人想干什么，在这短短的十五天之内，朗斯主峰的防线被突破了两道，只余下最后一道但也是最险要的防线。而西凡尔登山地区和小朗斯山孪生峰，同样多次遭遇了德西克人的进攻。
    佛洛里安将军选择了一种叫“磨刀石”的战术，这种战术最早是在第一次大陆战争期间，由一名联军领袖发明的，即在进攻方人数有优势的情况下，对守军的多个防御节点进行攻击，以杀伤防守士兵为主要目的，渐次突破、定点清理，最大限度的消磨守军的意志和人员，完全不考虑己方的伤亡。
    这种战术，由于对进攻方要求相当严格而极少出现在正式战场上。很多纪律不够严明的进攻方，往往在自身伤亡大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现崩溃现象而先于守军崩溃。
    但恰恰，德西克军队就有如此严明的纪律，他们良好的组织也能保证自己的伤员及时得到妥善的救治，在整个第二次战役期间，德西克人和商盟人的伤亡比例，一直维持在一比一这样相当的水准。要知道，德西克军可是一直处于攻坚状态，这在后世，为佛洛里安将军赢得了相当大的名声。
    在此之前，佛洛里安不过是德西克西方将军，军事联席会五大将军之一，一直执掌德西克西部边防军。而在第二次大陆战争初期这个阶段，他的“磨刀石”战术和吉姆古德里安的“闪电战”一样大放异彩，为初期德西克势如破竹的进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整个凡尔登战役其实是分为三块区域进行的，佛洛里安带着他的五个团，游走于朗斯主阵地和西凡尔登山、小朗斯峰之间。以此对朗斯主峰、西凡尔登山、朗斯主峰、小朗斯孪生峰、西凡尔登山、朗斯主峰持续不断发起了六次进攻，每次都大约持续一到两日。
    在这期间，德西克军大量使用狼烟遮蔽进攻，而商盟人则用大量的弓箭饱和射击来阻止对方进攻。一共十五天的凡尔登战役第一阶段，德西克人在三处战场丢下了三万具尸体，同时造成了商盟这边约两万八千人的伤亡。接近一比一的伤亡比例，让德西克和商盟人都有些吃不消。终于在7月31日这一天，德西克人选择了停战。
    气候来到了商盟最热的夏季，高温下，倒伏在凡尔登地区战场上的超过六万具尸体，让前来视察的商盟主~席会代表，差点当场呕吐了出来。这位由曼宁国王委派而来的伯爵大人，曾经自诩为商盟内“精于军事”的代表，却被眼前残忍的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
    艾蒂安将军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消瘦了一大圈，可见战事的残酷。“特使大人（注1），我们基本将德西克人拦在了凡尔登地区之外，虽然伤亡有些大，但是同样的对德西克人来说，他们也不好受。”
    “这大热天的，这些尸体怎么不处理？不怕疫病流行吗？”这特使，似乎还懂一些道理，艾蒂安将军一愣，倒是有些没想到。
    “刚刚结束不久，今天天黑，就会派人去收拾，到今天，山后已经拉走了超过2万具尸体，根本不及处理，特使。不过，这都不是最着急的事情，我觉得商盟主席会恐怕要考虑另外一件事了。”
    “什么事？”
    “征兵，扩军，补充兵力！”艾蒂安说的是这样一件事情，他拿起桌上的纸笔，算给特使看，峡谷防线，我们损失了超过六千人，在凡尔登地区，我们损失到目前为止姑且算两万八千人，这就是三万五千人。整个凡尔登防线，目前还剩下十二军、十三军约一万人，雇佣军团剩一万二千人，新十军由于成军较晚承受的攻击也很强烈，他们损失了大半人手，目前基本是残废状态，小朗斯山那边稍好一点。
    “也就是说，你们目前的兵力只有开战前的一半左右，如果我不帮你们补充兵力的话，你们已经守不下去了是吗？”特使明白了艾蒂安将军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短短十五天时间，艾蒂安将军为何会瘦了这么多，这完全是心理压力太大的因素。
    “德西克人损失那么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特使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我很怀疑”，艾蒂安将军犹豫了一下，“爱德华六世根本就是借这两场战役，将之前政变政敌的手下军队，全部消磨在这里的前线。据我的斥候回报，他们又增派了不少兵力。同时为了这场战争，德西克人准备良久，那些损耗的军事物资，正在源源不断的从白岩城和黑港运送而来。”
    “艾蒂安将军，你告诉我，你还能守住这吗？”特使正视着艾蒂安将军的眼睛，这个雇佣军团军团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剩多少人，守多久，剩不下人，受不住。这里不是战场，这里是绞肉机！”
    艾蒂安将军的这句话，被在场的书记官记录了下来，后人在分析这场战场的时候，多半喜欢用他的这句话来形容，“绞肉机”，确确实实，凡尔登地区，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双方的血肉之躯送到这样的绞肉机里，是如此之残忍。
    凡尔登战役在进入到八月份的时候，开始进入第二阶段。也许是德西克人的士兵消耗的过于厉害，也许是佛洛里安将军有了更多想法，在朗斯主峰还剩下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德西克人居然放弃了直接攻击朗斯主峰防线，同时，西凡尔登地区和小朗斯孪生峰附近的德西克人也撤走了。
    当斥候将消息带来艾蒂安将军的指挥部时，在场的将军们都有些不可思议。新十军的军团长在指挥作战的时候，被一枚弓箭射中了手臂，绑着绷带的他在指挥部里显得有些滑稽，他急切地吼道，“真的撤走了？”
    斥候点点头，“是的没错，我们确实看到了大队德西克人向西而去。”
    朗斯主峰因为德西克人抛射的大量狼烟包，一连数十日都黑烟滚滚，山上的人很难看清山下的形势，这些天都得依靠斥候们不要命的探查情报，虽然损失很大，但艾蒂安也必须咬牙派他们出去。
    以至于每天斥候出击前，这些斥候都要靠抽签决定，抽中的斥候会挨个与自己的战友拥抱，他们知道也许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出战之前，雇佣军团会将大量的金币赏赐给这些勇士，这是雇佣军团的传统，不怕死的人就能得到最多的金子。
    所以，当新十军的军团长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斥候显得有些愤怒，“是的，军团长大人，我们的兄弟，用生命带回来这个消息，德西克人，真的撤走了！”
    军团长立刻扑到桌上的军事地图前，仔细研究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艾蒂安将军，西边是科索克公国，西南边是卡林公国，他们想干什么？西凡尔登山那么宽阔的区域，他们也绕不过去啊。”
    艾蒂安一言不发，在场的军官们也没人能想明白。
    “那，我们要追击吗，艾蒂安将军？”问话的还是新十军的军团长。
    这个问题不止新十军的军团长想问，包括艾蒂安将军自己也想问，每一个军官都想问这个问题，“德西克人在山前损失了那么多士兵，他们是否发生了兵变亦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准备去选择新的目标，如果这时候能够追击他们，或许可以一举歼灭他们。”
    因此艾蒂安将军没有发话，倒是他的副官帮他说了“我们接受的任务是守住凡尔登地区，组织德西克人进入曼宁王国的核心区域。”
    “放屁！”新十军的军团长怒吼着将桌子掀翻，完全不像个只有一只手可以动的人，“我们的任务是干掉德西克人，商盟主~席会把全商盟最精锐的军队都调来了凡尔登地区，西南边的卡林，西边的科索克，那边现在还有什么，卡林大公的卫队？科索克的治安军？”
    “要不，发信让郭老将军的军队向东边靠近，堵住德西克人？”副官试探的问着。
    艾蒂安将军捡起地上的地图重新展开，用笔指点了一番，“光有郭老将军的军队不够，他的军队现在是西北三国唯一的野战军，他至少要留下一个军团防备流窜入落日山脉的狼骑，只靠剩余的两个军团，他们挡不住德西克人。我估计，德西克人还剩下六万左右的军队，除非……”
    “除非什么！”新十军的军团长，怒视着艾蒂安将军。
    “我知道你是卡林人！皮尔逊将军”艾蒂安将军淡淡的看着军事地图，“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把德西克人往西边赶，他们多半会进入科索克公国和卡林公国。我们商盟九国一体，保卫商盟自然要保卫卡林。除非，除非我们放弃凡尔登阵地，从后面跟过去，和郭老将军的人一起，前后夹击德西克人，将他们包围在这里！”
    艾蒂安将军的手指重重点在军事地图上，那里，有一大片区域刚刚被艾蒂安将军圈了起来，皮尔逊将军凑上去看了看，那里，几个大字标注着“色当！”
    注1：商盟主~席会派出的伯爵，前来视察战事情况，被称之为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