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 092 伊万的子嗣（1）

    魔法师伊万是个年轻的初阶魔法师，出身并不太好，他老爸是帝国彩虹卫队的成员，凭借着关系，费了老鼻子劲，给他的儿子小伊万，谋划了一个魔法师支援部队的军人位置。于是，小伊万，成了魔法支援部队里，年纪最小法术最差的一名魔法师。
    二十年过去了，小伊万长成了老伊万，初阶魔法师，还依然是初阶魔法师。伊万的魔法天赋真的不太行，否则当年也不会需要老爸出面给他安排进军队，一呆就是二十年。
    魔法支援部队，全称是帝国皇家魔法远程支援快速反应部队，是一支以魔法师为主体的军队，专门负责为帝国步兵提供远程攻击支援、战场后勤支援、医疗辅助等任务。伊万所在的小队，一共五名初阶法师，全部是精神系的魔法师，擅长空间魔法分支。他们负责用空间魔法，帮助运输物资。
    由于魔法水平无法寸进，伊万的空间魔法，一直停留在十立方度克（注1）的空间范围，所以，他也只能一直待在这个小队中，好在，熬过了四十多岁的平稳人生，他成了这个队中年纪最大的魔法师，还混到小队长。
    本来，作为魔法帝国的贵族，虽然只是初阶法师，还是凌驾于平民之上，是帝国的统治阶级，靠着父亲的关于，和自己的资历，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然而，用老伊万常说的口头禅来说，“那帮不要脸的乡巴佬贵族突如其来的权利欲望将他们的脑子都塞满了狗屎”，忽然一夜之间，魔法帝国战火四起。战争的最初阶段，作为支援部队，老伊万还只要躲在战场后方，看着双方的魔法师互相放礼花，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贵族，往上数五百年，可能还是亲戚，不用打死打活的。
    一年多以后，老伊万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自己所在的部队，出动的越来越频繁，越到后来，几乎没有回营的时间，整天都在战斗战斗战斗。送到后方的伤亡士兵，也越来越多，大医官每天忙的足不沾地的。
    隔壁队的队长，有一天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和老伊万说悄悄话，“听说了没，造反的不止那帮乡巴佬，他们拉着一帮泥腿子，成立了联军，那帮泥腿子，人数可太多了。”伊万这才知道，帝国的内战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大量的平民、异族，都加入到了叛军的一面。
    经过几年的拉锯战，魔法实力较弱的叛军一方，在战争中学习的越来越快，整齐的军阵和来去如风的狼骑兵，成了叛军的两把尖刀，叛军的魔法师，反而成为了辅助。
    反观帝国，尽管执政还在帝都高呼着帝国的荣耀不可战胜，伊万这样的底层军官，还是认清到局势的逐渐恶化。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帝国执政官和魔法师领袖们，终究造就出了更为恐怖的超级魔法，靠着这些超级魔法，帝国的军队和叛军，一时僵持住了。终于，在莫罗河畔的荒原上，魔法帝国军队和叛军，爆发了最后也是最大规模的野外决战。
    五万帝国魔法师和弓箭手和七万叛军，对峙在一片狭长的荒原上，铺天盖地的弓箭和魔法火球，遮蔽了整个天空。魔法帝国最后的几百名精锐法师，都在军队中，他们施放了恐怖的超级魔法“火雨术”，从天而降的几万火球，烧的叛军丢盔弃甲。
    令人意外的是，叛军中的魔法师，一名大医官，在那个危急时刻，施展了治疗系的超级魔法，哦，那个可恶的叛徒，他偷走了魔法帝国的瑰宝，“精神导言”，这个治疗系的魔法，在荒原上，制造了方圆数里的遮蔽光罩，将超级火球统统挡在光罩外，重整旗鼓的叛军步兵和狼骑兵，再一次杀向了帝国的军队。
    失去了魔法师的庇护，耗尽了体力的两万名弓箭手，在射空了最后的羽箭之后，惨遭叛军的屠戮。原本在后方支援的老伊万，连同着他的小队，也被督战的贵族赶往战场方向。失去理智的督战队，居然给伊万的小队一人塞了一把弓箭。
    看着手上的沾着鲜血的弓箭，老伊万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可是督战军官是不是失了志，我是魔法师啊，魔法师啊，这玩意，怎么可能会用。
    但是督战军官血红的双瞳告诉老伊万，他们这会已经全部都疯了，他们也是魔法师，同样也举着一把带血的残破长剑。
    老伊万就这样被蜂拥的人群推挤着朝前跑去，前方，整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肉类烧焦的臭气味，让人阵阵作呕。老伊万紧张的手脚发抖，回头看去，他的五个队员，同样都瑟瑟发抖。
    终于接近交战面了，得益于年龄和资历，老伊万见过足够的战争场面，只瞄了一眼战场的形势，老伊万就知道，魔法帝国的军队没救了。“喂，臭小子们，想办法保护好自己，这不行了，啊！”
    话音未落，一柄弯刀破空而至，划过老伊万的身边，嵌在了身后一名魔法师的脖子上。年轻的魔法师睁圆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柄弯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飙上了天空，刺目的血红映射进众人的眼睛，年轻的法师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突出一个字，就重重地倒下了。
    “啊啊啊啊啊！”看到同伴如此的惨状，更多的魔法师并没有鼓起作战的勇气，大部分的人一下子就如同被抽离了魂魄般，迷失了心智，战场上，弥漫着各种惨叫声，以及，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叛军冲上来了。
    混在人群中的老伊万，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心思，趁着周边大乱，他迅速的扔掉手中的武器，躺倒在地，手中不停的挥动，他身上的魔法师装束，迅速的消失在空中，老伊万迅速的扒过身边一名叛军的尸体，悄悄地剥下他的衣服给自己套上，抹了点死人堆里的鲜血和烟土在自己脸上，然后直接往死人堆里钻去。
    夜幕降临，红日终于落了下去，激战也结束了，一群群的叛军士兵，在搜检着地上的尸体，遇到自己人，自然是有医官上前帮忙包扎，遇到活着的帝国军人，统统都是一刀。
    老伊万，心有余悸的看着不久之前还是自己同伴的几名魔法师，被从死人堆里发现，一人挨了一刀就给执政官大人尽忠了。而自己，穿着叛军制服，正被一位美丽的精灵姑娘细心照料着。
    无论是叛军，还是帝国军人，都是大陆上的人类，从身份上没人能够迅速区分，老伊万匆匆看了自己外套上的姓名标签，起义军第十七军团二十六联队七十一小队，伊万诺维奇。“呵呵，也是叫伊万啊，真的是巧。”心中默念着的老伊万，就从一名帝国初阶魔法师，摇身一变成了叛军成员。在战场上受了些小伤的老伊万，被送去后方治疗，就此远离了战场。
    在之后的日子里，老伊万听闻着前方传来的战报：魔法帝国残余的魔法师，在莫罗河北方制造了大爆炸，将大地炸出了巨大的裂谷妄图组织联军（注2）的脚步；联军架起飞桥突破了大峡谷；联军包围了魔法帝国首都；魔法帝国最后的执政官放火火烧帝都，大火一直在燃烧着…
    随着魔法帝国的垮台，联军进入魔法帝国首都举行了著名的“分赃大会”，老伊万也默默地脱下了军装，来到魔法帝国首都郊外不远处的一个农庄，用几块金子买下了这片土地。这片庄园面积不大，但胜在土地肥沃，向北边望去，远远的还能看到魔法帝国首都上空的寥寥黑烟，那场大火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过了这么久，还有未燃尽的火星死灰复燃。
    老伊万有时候觉得空间魔法实在是太神奇了，在军队里，他这一手不太行的魔法，自然是被所有人嫌弃，可是在战场的最后时刻，又靠着空间魔法，老伊万把所有的和自己魔法帝国贵族身份相关的东西，全部隐藏起来，从此就没有魔法帝国贵族军人伊万，而只有农夫伊万诺维奇了。
    同时被隐藏在空间魔法里的，还有一些金条，那是帝国督战队准备的赏赐，当然最终也没能兑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老伊万偷到了。靠着这些金子，老伊万买下了庄园，然后修建了后来京都城附近最大的农庄城堡，讨了几位漂亮的姑娘当爱人，虽然，当时那名照顾自己的温柔的精灵姑娘才是他的最爱。显然人家没看上已经是半老头子的老伊万。
    人类女人虽然没精灵姑娘那么漂亮，但是胜在身体健壮好生产，短短数十年之后，已经彻底是老头子的老伊万，有了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二十多年以后，他又有了八个孙辈，这座城堡时常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人知道老伊万的秘密，家人们总是会发现，这个老人，喜欢在没事的时候眺望着远处正在大兴土木的京都城。老伊万的空间魔法中，还有一套魔法帝国的贵族法师长袍，而老伊万的脑海中，总还念着他的父亲。
    从出征那天起，老伊万就没再见过父亲，彩虹卫队早已随着魔法帝国一起烟消云散了。老伊万有时候会想，自己当年如果没有假扮联军士兵，会不会能够挽救帝国的命运呢？（注3）
    注1：十立方度克，长宽高都是十度克的立方体。
    注2：当了联军的一员，老伊万就不敢再提叛军两字。
    注3：老伊万已经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