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部的小钢炮 - 第七十五章 十四年前

    “简之，你真要和小钢炮去广州？”高尔夫球场，宋祁打完一球后来到陈简之身边，看打球的刘慧。“还为了她推延了慧姐的时间，你怎么想的？这个片子月底就要出来。我都替你着急。”
    陈简之眺望打出去的球，从容的讲：“片子会出来的。这是她第一个战场，她想我去，就陪她去一下。”
    “没见过像你这么宠徒弟的师傅。”
    “她不一样。”
    宋祁好奇。“你总说她不一样，她哪不一样了？”
    陈简之看了他下，走去刘慧那边。
    宋祁被他这么意味深远一看，嘿了声。你秀恩爱就算了，为什么还连带鄙视他？
    看和刘慧聊天的陈简之，宋祁想和他比试，手机就响了。
    宋祁看来电名，又看远处的陈简之，想了想还是接起来。
    刘慧打出去一球，叉着腰讲：“陈总你放心吧，百世传承这次发布会前两期的宣传我都看了，包括你给我的资料也已经全部看完，现在想法全在我脑子里，就等着你出钱出人。”
    “周二之前一切都会准备好。”陈简之望着她讲：“全套的设备，崭新的团队，充足的预算。”
    “完美。”刘慧举手。
    陈简之跟她击掌。
    这时宋祁一手拖着球杆，一手揣在裤兜里，风流倜傥又有点流氓的痞气。他跟刘慧示意了下，把陈简之拉到一边。
    陈简之主动问他。“什么事。”
    “上次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吗？”宋祁拿出烟给了他一支。“你没给答复，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朋友那边的钱没续上，巧的是那女孩回国了。”
    陈简之一顿，看他。
    宋祁点头。“他已经跟那女孩交涉过，基本信息全对。她也愿意见见你，问你周一有没有空。”
    陈简之沉默着。
    宋祁用打火机把烟给他点着，拍了拍他肩膀。“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去陪慧姐打两局。”
    十四年，一直想认识的人就在眼前，见还是不见？
    陈简之走到休息的地方，坐下来。
    指尖的烟没有抽，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下午。
    时间太久了，他许多细节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感觉是宁静的，阳光也很温暖。
    陈简之想到画室的画，跟宋祁说了句便开车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幅画前。
    在布掀开时，阳光下的粉尘像是回转的时光一样加速飞舞。
    画板架上的画，一只蝴蝶在飞舞，蔷薇开满院角，铁栏栅上爬着草藤，场景鲜明快活，只有画中的女孩和她手底下的画初具雏形，唯一能辨识的就是画中画上的蝴蝶如梦幻般之多，而那明媚的阳光似和现在窗外的太阳相融，它们奇异的重叠着，将画里的景象映得栩栩如生。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那个能静下心看一天画的男孩已经长大。
    他修长的身躯伫立在画前，像是穿越过十四年的光辉与当年的自己遥首相望，细思着当年的事情。
    陈简之那个时候没有翻进院子问画中人的姓名，没有问她为什么而画。
    现在机会来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都可以得到答案。
    见还是不见？
    陈简之看了许久的画，最后坐地上拿出烟盒，抽了支出来。
    见一面，要一个答案，结束长达十四年的恋想？
    还是将它彻底的抛掉，开始新的人生？
    陈简之坐了许久。外面早已华灯初上。
    他想了很多。十四年前的，这十四年所发生的事，以及以后的事。
    陈简之借着夜色望着画，拿手机给宋祁编辑信息的时候，看到叶朝繁让他带电脑的信息。
    顿时了许久的陈简之，还是将信息发了出去。
    **
    “叶助，你晕机吗？我有带晕机的药。”匆匆忙忙赶到机场的叶欣芸，等坐上飞机就打开她的小百宝箱，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药。
    叶朝繁摇头说不用。“欣芸，电脑你带了吗？”
    叶欣芸拍了拍胸前的包。“放心叶助，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记。”
    “嗯。”
    “这是我第一次出去跟甲方谈提案，什么都不懂，叶助你要带我飞啊。”
    叶朝繁笑：“现在不正带你飞着吗？”
    “也是。”叶欣芸捂着胸口虚惊一场的讲：“陈总昨晚才叫我改机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改不到。”
    昨晚……
    她是今天早上收到的信息。
    叶朝繁没多想，想是师傅怕她知道后会睡不好吧。
    他不去也好，这样自己没有依靠，是时候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叶朝繁抛去杂事，在心里反复的过了遍自己的提案，同时想那个画家的一些资料信息。
    从上海飞去广州的一路上，叶朝繁都在想提案的事。
    叶欣芸见她一直看资料就讲：“叶助，你太紧张了啦，放松放松。”
    叶朝繁向她笑了笑，感觉她也不是那么坏。挺好的，可能是以前勾通少了。
    “叶助，我们跟对方约的是下午两点，我们下机后还有点时间，先去逛逛吧？”
    “我们先找到对方公司再转。”
    “那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我对广州的美食唾液很久了。”叶欣芸给她看手机里的攻略。
    叶朝繁无奈。“吃东西可以，但要先找到对方公司再去吃。”
    现在时间不算很早，已经十一点半了，而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广州，必须留够充足的时间才行。
    叶朝繁出了机场，带着叶欣芸直接打车去对方地点。
    然后如她所料，在路上塞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等她们到那边的时候快一点了。
    叶欣芸从塞车到下车，一直在讲：“不是吧？怎么广州也这么塞？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叶朝繁：……
    她以为是下乡了吗？
    叶朝繁没理会叶欣芸，找到地址上的大厦才开始找吃的。
    而在叶朝繁和叶欣芸讨论吃什么时，陈简之已经在餐厅等了三十分钟。
    陈简之穿着深色衬衫和浅灰色的裤子，以及简约纯白色鞋。一身休闲的装扮和绅士从容的等待，收获不少前来吃饭的少女目光。
    对于外界的评论陈简之没有在意，实际他也并非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得焦着，渐而有几份不耐。
    陈简之看了下时间，打算再等十分钟。如果对方不来，他可以给小钢炮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有太大压力，正常发挥。
    “我有点相信你那位朋友说的话了。”
    随着温柔甜美的声音，一个穿着漂亮讲究的女人来到桌面，得体的向他打招呼。
    “我叫夏薇，很高兴认识你。”夏薇笑容大方的向他伸手。
    陈简之看到她迟疑半秒，起身跟她握手。“陈简之。”
    “我知道。”夏薇坐下来，灵气的眼睛充满新奇和好奇的打量他。“我对你完全没印象。”
    “你不认识我。”陈简之望着她，没有轻易相信。
    夏薇举手叫来服务员。“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吗？”
    “可以。”
    “你一直这样不多话吗？还是因为跟一个陌生的女孩才这样？”
    “一直都是。”
    夏薇点了自己的，把菜单给他，便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打量他。“我一开始根本不信，以为是哪个追求我的人用的低级套路。现在见着你，我有点庆幸自己最终还是选择来见你。”
    陈简之点完餐同样审视她。“我也很意外你会答应，毕竟我也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了。”
    确实认识了，他还得到了她的完整资料。
    夏薇突然笑起来。“你可以不用这么防备吗？我不会吃了你的。”
    陈简之平静讲：“我在想当年的事。”
    “你能跟我具体说说吗？”夏薇主动讲：“孤儿院的生活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因为讨厌？”
    “可能是吧。时间太久，又或者是后面生活太过美好。”夏薇笑眯眯的讲：“十四年前我在那里过完夏天就被现在的爸妈收养，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回去过，也没有和里面的人联系。”
    时间上是吻合的。
    陈简之秋天的时候又去过一次，没有再看到那个女孩，而等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由于孤儿院的院长老死，院区便也解散了。
    夏薇叹了口气，无奈讲：“虽然我们因那里而结缘，但我真的……实在不想再回忆那些年的事。”
    “理解。”陈简之为她倒上醒好的红酒。“你读的是工商管理，怎么没有继续美术相关的专业？”
    “每个小女生都喜欢写写画画吧？我喜欢，同时我也比较现实。”夏薇讲：“爸爸希望我将来能帮助他，就自然的选择了工商管理。”
    这个答案完全不符合陈简之预期，倒也结束了他多年的期待。
    陈简之望着她，没有欣喜也没有失望，平静讲：“你的随意之举让我找到人生新的方向，并且一开始就是这么多年，往后可能还会再继续。”
    夏薇笑起来。“我很高兴自己有这么重要的作用。但你后悔吗？我影响你，可最后我却没有继续下去。”
    “你是起因，最后的决定是我的选择。”“人确实是要现实些，能清楚自己的所求是件好事。”
    “那我们干一杯，算是为过去画下句号？”
    陈简之举起酒杯。“感谢夏小姐前来赴约。”
    夏薇主动跟他碰了下杯。“希望十四年后我们有个更绚丽的开始。”
    陈简之看着她喝尽杯里的酒，在她看过来时问：“你能告诉我那幅画的意思吗？”
    夏薇有瞬间的疑惑。她没有说话。
    “你在后院画的那幅画。”
    “想知道？”
    陈简之颔首。
    “这对你重要吗？”
    “未知的东西，总是想让人弄懂。”
    夏薇像个孩子般笑起来，任性讲：“等以后再告诉你。”
    “……好。”
    陈简之没有表现的太急切，虽然这与他预期的有些不一样，但终于是认识这个一直想认识的人，知道了她的名字和她的事情。
    夏薇是个外向又富有知识的女性，吃饭时候她能挑起许多话题。
    陈简之偶尔会接话，大多时候还是听她说。
    高档的餐厅用餐愉快，亲民的小饭馆两位姑娘也同样吃得开心，至少表面是这样。
    广州比上海还热些，叶朝繁看频频擦汗，妆都快花掉的叶欣芸，歉意的讲：“欣芸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叶欣芸挥手讲：“没事的叶助，工作为重嘛。”
    “你不在意就好。等提案结束，我们去吃顿大的。”
    “行。”只要你还有心情吃的话，她完全不介意。
    叶欣芸在她去结帐的时候笑得意味不明。
    叶朝繁付了款转身叫她。“我们走吧。”
    “好的。”叶欣芸忍着恶心从拥挤的人群出来，可来到外面被热烈的太阳一晒，又气得骂人。“这破地方怎么这么热？”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番禺区，建筑的楼龄有些大，和叶朝繁住的那里差不多。但别看它破，它身价还是挺贵气的。
    叶朝繁怕叶欣芸的坏心情给甲方留下不好印象，问她要不要喝奶茶。
    叶欣芸自然是一口答应。
    可能是冰冰甜甜的奶茶起到作用吧，去到甲方公司时叶欣芸很礼貌，也能言善道，为叶朝繁省了不少事。
    叶朝繁现在来提案的公司，实际也不算是这个项目的甲方。
    它们是画家墨菲先生委托这家天誉文化公司来举办的画展，然后天誉文化公司又找人来负责画展的设计。像这种层层转包比较常见，毕竟墨菲先生本人没有公司，他也不想管这些事，自然便全部委托给别人，自己一心搞艺术。
    有些公司会介意，觉得利润空间不大。就像akm不接标书，原因是不缺客源，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做未知的事情。
    叶朝繁不介意这些，可能是因为第一个大项目，她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在意能赚多少钱，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项目，想把它做好，没那么多顾及。再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大家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多好。
    会议两点准时开始，已经在会议室等候的叶朝繁，让叶欣芸把电脑拿出来。
    叶欣芸把电脑给她就讲：“叶助，你等会要上去讲，把包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或许是自己一开始对她存在偏见吧，叶朝繁挺意外她会这么说。
    叶朝繁把东西给她。“谢谢。”
    这时天誉公司的人端茶水进来，叶朝繁便问她电脑怎么连接投影屏。
    而叶欣芸见时间差不多，捂着肚子对叶朝繁小声讲：“叶助，可能是奶茶太冰了，我肚子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去吧，尽量快点回来。”
    “好的。”遛出会议室的叶欣芸就直起腰，低咒的讲鬼才快点回去。
    天誉公司的人把电脑连接显示器，问皱着眉的提案方。“叶小姐，可以了吗？”
    叶朝繁看她，点头。“可以了。”
    “那好，你请稍等一下，老板和墨菲先生马上就到。”
    “好的，谢谢。”
    叶朝繁微笑的目送她出去，便迅速把所有几个文件都找了遍，硬是没找到她的提案ppt。
    不可能，她其它的资料都在，就它不见了。
    叶朝繁连垃圾桶都找过后，放弃寻找，要拿u盘的时候才想起包在叶欣芸那里。
    这是巧合？
    叶朝繁没时间深想，见一个男人进来会议室就让他帮忙连一下wf，把发给陈简之的邮件附件下载下来。
    她的ppt内容有点大，这公司的会议室网络又不是很好。
    叶朝繁看大屏幕上的下载进度条，直接把连接电脑的线拔掉。
    “墨菲先生，你先请。”
    “杨总，不用这么客气……”
    门口传来说话声，叶朝繁镇定的起来迎接。
    刚才进来帮叶朝繁连wf的男人讲：“墨菲先生，我是钦佩敬仰您。您说您这些画不卖，我就等着您什么时候肯赠我一幅，也好让我寒舍体验下蓬荜生辉的感觉。”
    一不小心问了老板要wf密码的叶朝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