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废土 - 第6章 新世界

    “我叫陆羽，你叫什么？”
    陆羽先是递给纪宁一瓶矿泉水，然后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绷带，利索的缠裹在自己受伤的胳膊上。
    “纪宁。”
    纪宁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接过陆羽递给他的水，没有喝，只是随手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目光在后视镜里扫过，注意到陆羽包扎伤口的那一套动作，十分的娴熟。
    陆羽则注意到，纪宁身上穿的其实不是睡衣，而是一件左胸口上标注着‘第二人民医院’红字的病号服。
    “学生？病人？”
    “病人。”
    “身体不好？”
    “精神病。”
    “……”
    陆羽面色一顿，一时不知该怎么接纪宁的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你可真有意思……”而后话锋一转，“……看你衣服弄成这样，是已经遇上尸鬼了吧？”
    “尸鬼？”
    “恩……我也不知道这名是谁取的，只不过大家都这么叫。”陆羽缠好绷带之后，埋着头不知在包里翻着什么，鼓捣了好一会儿，才从黑色的旅行包里取出一把通体黑色的短刀和一只防风打火机，探身扔在了纪宁的副驾驶座上。
    “你别看它小……用起来可方便……你下次再遇上那东西，直接朝它的后脖子扎下去，入肉二寸，保证它再也活不过来……诶？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肯定是因为自己还留着更好的才把这个给你的，你不用太感动……”
    “你说的尸鬼，是人死后成为的怪物，还是活着的时候。”纪宁根据车载导航的提示走错了三个岔路口后，打断了陆羽的自说自话。
    “怪物？你要这么去理解它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的我们，也算是怪物的一种吧？”
    陆羽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耐心解释道，“严格来说，现在还活着的所有生物，包括尸鬼，包括我和你，都是变异后的产物，而变异，都是在生物体常规意义上的死亡之前完成的。”
    “变异？那倒是说得通了。”
    纪宁想起吃掉了自己的骷髅，又吃下了整张铁床的赵强，以及发生在病院里的那些怪事，所有的一切在陆羽的这番说辞下，倒是都能完美串连在一起。
    “多数生物体自身变异，是适应自然的变化，而在极端的环境变化下，变异的方向也出现了极端现象，比如我们这种方向……和尸鬼那种方向……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变异只是一种现象，不能单纯的说它是好或者是坏，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
    但是从我们自身的逻辑来说，我们并不想变回流着唾沫到处撕扯生肉的原始动物，所以我们将变异为尸鬼的那部分人定义为‘坏的变异’，而将觉醒了各种特殊能力的人，定义为‘好的变异’，也就是进化……这跟人类把自己的祖先命名为‘智人’属于一脉相承的思想……谁知道在尸鬼的眼里，我们又是什么呢？”
    陆羽一口气说下来，有些气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既然是变异的两种极端方向，那么已经不属于同一种生物了么？”
    陆羽看起来很渴，但是喝水却喝得很慢，想了好一会儿，才满脸认真的回道，“不一定，如果跟尸鬼交配的后代可以繁殖，那就还可以算是同一物种，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纪宁挑了挑眉，没有接陆羽的话。
    陆羽便自顾自的讪笑道，“啊，说顺嘴了，不好意思，我是个大二的医科学生，主修生命科学与物种起源……”
    “开个玩笑，是人体解刨学。”陆羽说着，将还未关严的车窗摇上，注视着车外寂静的街道和夜色，“你们这里，应该才刚开始，还算比较平静……不过也平静不了多久了。”
    “我们这里？”纪宁抬眼朝后视镜里的陆羽看去，在陆羽的一番叙述下，纪宁心里对当前的状况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陆羽则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对，我来自跟你不同的末日世界。”
    “多重宇宙论？”纪宁不置可否，因为他注意到陆羽不仅仅说自己是来自跟他不同的‘世界’，而是不同的‘末日世界’。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活，多重宇宙论是物理学领域一个没有定论的理论，和量子力学有关，每一个我们称为‘真实’的东西，都是由不真实的东西组成的，并且同一时刻存在于许多位置。
    可是在微观世界里发现的量子‘叠加态’现象，在宏观世界里无法被证实。
    拿双缝实验来说，假设波函数没有塌缩，则当电子经过双缝后，出现了两个叠加在一起的世界，在其中的一个世界里电子穿过了左边的狭缝，而在另一个世界里，电子则通过了右边的狭缝……”
    陆羽说到这里，从后视镜里看到纪宁似懂非懂的神色，立马又换了一种说法，“举个例子，你来我家找我，这时候我在不在家呢？我可能在家，可能在餐馆吃饭，也可能在解刨小动物，这时候我处于不同位置的叠加态，只有当你打开了我家的那扇门的时候，我的位置确定了。
    我在家和不在家这两个世界将完全相互独立平行地演变下去，意识不会创造出另一个世界，但是它可能是另一个世界出现的原因，而这种被分裂出来的世界，理论上来说，是无穷大的。”
    陆羽越说越兴奋，言下之意是自己现在出现在纪宁的面前，就是平行世界存在于宏观世界里的证据。
    纪宁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表情上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困惑的问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平行时空，那为什么你会从上一个末日世界，来到这里？在这无穷多的平行世界里，就算其中一个遭遇了灾难性气候和物种变异，也不应该会一直被你遇见。”
    “你说的没错，你的世界，和我经历的前两个末日世界，末日的大环境都是一致的。”陆羽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的体质问题……所到之处皆是地狱…….”
    “开玩笑了，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变异是因为高温？”
    “不，高温只是现象，是一种特殊物质的入侵，方便你理解的话，你可以当做是某种病毒，但实际上并不是。”
    “那么无法在这种特殊物质的影响下完成变异的人，会死去，对么？”
    “……可以说，世界上几乎绝大部分的生物都会死去，要不怎么说这是世界末日呢？但是对我们活下来的人而言，这或许只是一种新的生存方式。”
    就在陆羽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纪宁一个急刹，轿车的右侧车头猛的撞在了一根电线杆上，驾驶座的安全气囊都给震了出来。
    陆羽在急速的撞击和巨大的冲击力下整个人从座位上弹了下来，等他嗡鸣的脑袋稍微缓和之后，抬眼看了一下事故现场，满脸茫然不解道，“怎么了？”
    纪宁看了一眼购物中心占了整栋楼三分之一的广告牌，还有广告牌前晃悠着往他们所在方向缓慢移动的十几个皮肤干瘪，被车辆的撞击声所吸引，正抬起头齐刷刷的望着他们的尸鬼，缓缓道，“我们已经到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