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君子 - 第1177章 君行碑与凝琴

    山谷清幽，溪水汩汩。
    绿油油的草坪上，七公主赵璧同样是一身灰蓝色的儒服，但稍微大上一些，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遮挡住了，此刻微微欠身道：“因琴社草创，暂时还没有什么章程，还请老师指点一二。”
    封青为深灰色儒服，恰好合身，身体挺拔而修长。
    即使他将自己照耀诸天的绝世风采掩去了，但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暗合大道，犹如与天地融为一体般，浑身散发着无法言喻的神韵，风采依旧胜人。他静静站在那里，依旧如一轮皓月般，在照耀着天地……
    此刻他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便随意坐下，道：“既然你们创立了琴社，便要有琴社的‘宗旨’，为大家指明方向和使命。此，亦是琴社存在的意义，以体现琴者的追求和精神。”
    “老师所言甚是。”
    七公主点头道，其他琴者亦是如此。
    “琴社不仅需要有其宗旨，亦要有其社训。”
    封青岩微笑一下说，似乎想起了当初在葬山书院，创琴社的种种情景，“所谓社训，即为琴社所有琴者，皆要遵守之准则。既可以说是琴社的理念，亦可以说是琴社的重要内容。乃是琴社的核心所在，以可激励和劝勉诸位……”
    “这社训，犹如书院训，何为院训？”
    封青岩问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七公主赵璧、涂宁等弟子大声道。
    在书院重建时，封青岩就再立“君行碑”，并亲自书下其院训。只是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发现君行碑的秘密。他亲手所书的君行碑，又岂会只是普通的君行碑？
    凡是发现了君行碑的秘密，不论是何人，又或是妖精鬼怪，皆可成为他记名弟子。
    不要看不起记名弟子。
    他是何人？
    他是安修！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安修是何人？
    安修是封青岩心中的圣者，是他本心的圣性，是思想的源头，一切念头的起始之始。
    而且，成为安修的记名弟子，便是他封青岩的弟子。
    封青岩何人？
    前世的九州地皇，今世的轮回之主，执掌地府的至高存在！
    封青岩现在才有两位弟子。
    第一位弟子，名为张正，乃是他走出死者生界，进入阳间时，在枯寂宇宙一颗星球上所收……
    第二位弟子，名为星辰，一个特殊的星辰体生命，现在于诸天游历。
    至少第三位弟子会是何人？
    他亦不知道。
    “倒是记得很清楚，可是知行合一？”
    封青岩微笑道，稍微提示了一下，至于他们最终能不能发现君行碑的秘密，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其实，在他心里，记名弟子、亲传弟子等，只是一个名额，一个位置而已。
    重要，也不重要。
    不管是不是什么记名弟子，又或是不是书院弟子，他都会悉心教导他们。
    犹如教导自己的弟子一样。
    他们亦他的学生。
    这时七公主等人微愣一下，有些不太明白先生的意思，他们倒是知道“知行合一”的意思，即是认识事物的道理与实行其事，是密不可分……
    但是他们不太明白，先生为何突然说这个。
    “创立琴社，不求与天下闻名的琴社争锋，但求琴者可以琴修身，以琴明道。”
    封青岩微笑道。
    “先生，若是如此，我凤鸣琴社，如何才能出名？”有琴者愣了一下道，“既然琴社名为凤鸣，便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与天下琴社争锋，有矛盾吗？”
    封青岩道。
    “呃……”
    那琴者愣了一下，道：“好像没有想，是我想错了。”
    “圣人制琴，以和天地，以化万民。琴，乃圣人治世之音，乃君子修养之物。你们今日创立了凤鸣琴社，便应秉承圣人之愿，兴琴道以正乐，乐正，则天下治。”
    封青岩沉吟一下说。
    或许以他们现在的境界，还听不懂，但是没有关系，知道了这一回事，日后便会慢慢明白。
    “既然琴社名为凤鸣，其宗旨，便可为‘兴琴以和天地，以化万民’。”封青岩温和看着七公主等人，道：“当然，这只是为师的提议，琴社毕竟是你们的琴社，该由你们共同决定。”
    “老师，这亦是我们的决定。”
    七公主道，心里蓦然生出一股豪气，似乎老师为自己指明了前路般，让她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虽然，前路依旧有迷雾，但是在迷雾的心头，却点亮了一盏灯。虽然还看不清迷雾，看不清路，但是那盏灯却可一直指引着她前行，不至于让她迷失。
    “不错，亦是吾等决定。”
    其他琴者道。
    “老师，学生认为，凤鸣琴社的社训，亦可为院训，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以激励吾等琴者。”七公主道，“且，吾等琴者，乃需自强不息，更需厚德载物。”
    “赵师姐所言甚是。”
    涂宁点头。
    虽然赵璧乃是七公主，但在书院里，众人多称为赵师姐，此乃是她所要求。
    “吾等身为琴者，乃需有所追求。”
    此刻，涂鹿迟疑一下道，没有丝毫的怯胆，反而显得十分大方，“以琴修身，以琴明道，为我凤鸣琴社的追求，如何？此，亦是诸位琴者的追求。”
    “好。”
    有琴者大声道。
    七公主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涂鹿，似乎想不到她能说出此言。
    其实，她并不太喜欢这两个狐狸精，毕竟她是人，况且燕云的妖精鬼怪，不知道给大宋的百姓，造成了多少的灾难，要不然亦不会有镇妖司……
    不过先生都没有意见，她岂敢表露出丝毫？
    而且，接触久，发现这两只小狐狸，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其他妖精的戾气。
    “今日，诸位入凤鸣琴社，皆需以琴修身，以琴明道。”
    七公主道，以表态。
    毕竟，她是凤鸣琴社的社长。
    众琴者皆点头认可。
    此刻，封青岩便看着他们讨论，不能什么都由自己说，自己去做。不过，不久后，他们便争论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七公主只好请他来作决断。
    主要是琴社的原则问题。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封青岩身上，皆是充满期待之色，希望先生能够支持自己。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封青岩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道：“天下琴者，万万千千，人之理念，亦万万千千，岂能合而为一？人之理念因人而异，不可强行合一，更不可强灭他人之理念。因而，创立琴社，其原则，则为‘和而不同’，可于天下中，求同存异。”
    “先生，若是他人之理念，乃错呢？”
    有琴者不服道。
    “明知错者，则纠正。”封青岩淡淡道。
    “若是……不知谁对谁错？又或，吾等误以为是对的呢？”
    此刻另有琴者迟疑一下说，心中颇为不解的样子，毕竟争论一阵了，都没有得出答案，同样心里无法想明白。
    “和而不同。”
    七公主却道，她已经明白了先生的理念，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
    不过说起来，还真不好说谁对谁错，毕竟她的境界还没有达到封青岩的境界，有很多的事情自然无法分对错。而且，有些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
    当七公主定言后，众琴者便没有再争论。
    其实，只要明白了“和而不同”，自己心里亦会明辨，又岂会不知对错？
    “琴，讲究恭敬、端正、心平气和，泰然自若。若是你们以琴会友，觅知音，不竞不求，不炫技，不卖弄……”封青岩沉吟一下补充道，“琴者，器也，德在其中。身为琴者，岂能无德？又岂能无操守？你们需要谨记，‘谦虚处下，温存款款’，此乃琴者之操守。”
    “学生明白。”
    众人皆伏身道。
    “既然都明白了，今日为师便教你们一法。”
    封青岩道。
    此刻，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但心中同时还有些疑惑，先生在这里三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摸过琴。
    于是有人认为，安先生并不懂琴。
    即使懂，亦只为普通者，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安先生皆用来读书，哪里还有时间习琴？虽然说琴棋书画乃是君子四艺，但文人士子皆会一二，但只是会一二……
    例如大宋的四大大儒中，便有大儒并不懂琴。
    “先生懂琴？”
    此刻有琴者忍不住道，诧异中还有些期待。
    “略懂一二。”
    封青岩道。
    “……”
    有琴者闻言，顿时失望了。
    只是略懂一二，看来先生只亦是八九品琴师……
    虽然，他们基本都是八九品琴师，但安先生是大贤啊，略懂一二，只能是八九品。
    自然不可能，还没有入品。
    当然，亦有可能是五六品，此乃先生谦词。
    “先生是为几品琴师？”
    还有琴者好奇道。
    “几品？”封青岩认真想了一下，便道：“应该是无品吧。”他已经为琴圣，但是其他的琴圣，却不如他，远远不如他。
    所以他真的无品。
    “无品？”
    “无品，不是还没有入……”
    有琴者愕然，不太相信，先生怎么可能是无品？起码是八九品以上啊。
    这时，就连七公主都没有多大期待了，毕竟老师为大贤，琴不入品，亦不奇怪。老师如此年轻，便为大贤，应该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
    或许在老师眼里，琴只是小道吧。
    在一些大儒或准大儒眼里，琴，的确只是小道，甚至根本不入流，只是助庆或放松心身而已。
    是艺，不是道。
    封青岩只是微笑一下，并没有多解释什么，道：“虽然此法，颇为不易，但精诚者，亦可开，看好了。”
    此刻封青岩右手，猛然一拂，身前就立即凝出，一架七弦琴。
    所凝出来的琴，比真实的还要真实。
    “……”
    “……”
    但此刻，所有人都愣住在那里，这琴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还有些不明白，先生是要教他们如此藏琴吗？
    不对。
    先生乃是空手而来，身上亦无法藏琴。
    这琴是何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相互询问看明白了没有，可是都没有得到答案。
    “此乃虚空凝琴。”
    在封青岩说完时，身前的七弦琴便缓缓散去，以便让众人看清晰。
    这让他们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起来。
    “这、这……”
    “这琴，是真的？是幻术？”
    “虚空凝琴？什么意思？这是凭空出现，还是凭空凝化出来？”
    此刻，封青岩再演示一次，将速度放到最慢，但是他们还是看不清，看不明，满脸问号的样子。于是，他就演示第三遍，并详细解释其原理……
    但是。
    好像是懂了，又好像不懂。
    他们此刻都在猛拂着右手，但琴并没有浮现……
    不过，他们并没有失望，反而是充满了期待与激动，这可是神术啊。
    右手猛然一拂，琴便浮现了？
    此术绝对可以轰动整个天下。
    若是凤鸣琴社掌握了此法，岂不是说凤鸣琴社可以横着走了？
    不对啊，为何他们从来没的听说过？虽然先生是中土之人，但先生都会了，中土亦应该有人会才对……
    虽然燕云与中土十分遥远，但没有与世隔绝。
    不管此术再如此罕见，总会传到燕云才对，但是他们却没有听说过，倒是让他们有些诧异起来。
    难道此术只有先生会？
    “此‘虚空凝琴’之法，必期博雅端方之士，方可传之；轻浮佻达者，岂可语此。”
    封青岩起来道。
    “学生明白。”
    众人点头。
    “琴有诸派系，派既不同，传亦各异。你们身为琴者，须聆听过各家，务要心悦诚服，授受分明，即和而不同。”
    “学生明白。”
    “苟会心明敏者，何妨青出于蓝？其或齐传楚咻，志不专一，则亦不屑教诲之。”此刻封青岩已经转身离开，但继续在说着，“初学者，须要心坚志决，必期有成，方可传习。其或乘兴而来，半途而废，亦不足取也。”
    “学生明白。”
    七公主等人皆站起恭送。
    不过，他们皆沉醉于“虚空凝琴”之法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