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阴灯 - 第十三章 槐木藏鬼

    癞头三这样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反倒让我变得疑惑起来，感觉这家伙口中讲的并不像是假话，大家非亲非故，他为何要骗我？
    难道只是为了阻止我下斗？
    这个理由明显站不住脚，麻荒岭下的古墓对于本地人应该并不是什么秘密，这老家伙几年前就下过了一次，假如真有心跟我们抢那个古墓里的宝贝，何必等到现在捣乱？早就该带人下去倒了。
    这些疑惑在我心里堵着，脸上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跟在癞头三身后走着，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癞头三在一道矮坡前面停下，指着前面的一座荒山说道，前面就是麻荒岭了，你们要找的“张德顺”就埋在村口。
    我抬头朝着荒山打量了几眼，古时候的风水先生每走到一个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坐山望气，干我们这一行更是如此，只有上好的风水宝穴，地下才有可能隐藏着大墓，这是干这一行的宗旨。
    此山发自东南，山势厚重呈驼峰状，山势延绵，连成一线，像极了一条趴在地上沉睡的青蛟，更绝的是那蛟尾之处，居然有个大水涡子，状若金蟾，活像只吸水的大蛤蟆，一口衔水，另一口却死死咬着“青蛟”的尾巴。
    蛟龙被那蟾蜍衔着尾巴，是“困龙”局中的一种。
    蛟龙虽不是真龙，却带有龙气，龙运无法升天，会一直覆盖宝穴，这种布局在风水业界中有个名堂，叫“金蟾走蛟”。算不上最极品的宝穴，却也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穴眼。
    山下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里大约有二十来栋房子，全都松松垮垮不成个样子，看来已经荒了好些年了，想来癞头三讲得一点没错，连我都开始信他了。
    张老头给我留下地址的时候说过，他一直就住在麻荒岭，还叫我路过的时候可以去他家坐一坐。然而此刻我站在高处往下瞭望，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破败景象，这么荒废的小村落根本就不可能住人，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必然会带着一股生气，然而这大山往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连狗叫声都听不见，上哪儿来的活人？
    想到这儿我脚后跟都忍不住开始打飘了，讲真，我虽然下过不少趟斗，却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鬼魂——弓裔墓外面的那些“山鬼”不算是真鬼，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难不成回了闹市里守着店铺做生意，还真就让我碰着个鬼？
    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低头看着癞头三，语气有点发紧，说张德顺的坟头呢？
    癞头三指了指山脚方向，说你别急，下去就是了。
    我们走的是盘山道，那小荒村的位置看着不远，实则也得花费一点时间才能走到，跟着癞头三往下行走了好一会儿，总算靠近了麻荒岭下的古老村落，村前栽种着一排排的槐树，绿荫成群，十分宁静，葛壮大口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说这大山深处空气就是好，不像咱们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汽车尾气。
    他一边走，一边感叹这里环境宜人，是个居住的好去处，然而我却越走越是心凉，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不是滋味。
    为何？
    一般来说，正常人根本不会在村子外面同时栽上这么多老槐树，眼前这绿荫成片固然清静，然而道路下一片阴沉，荒草路上更是连一缕太阳光都照射不下来，我们出发时是艳阳天，可走了这么就来到荒村前边，却是一点太阳星都见不着，让人心里惴惴难安，感觉好似走在黄泉道一般。
    何谓“槐”？一木一鬼，在华夏风水理论之中，槐木既为鬼木，有着“聚阴”的功效，我在二爷的《风水札记》中曾经读到过一个小故事，也和这“槐木藏鬼”的故事有关。
    话说前清年代，麻柳巷住着一个*豆腐的小贩，叫麻三，他家祖上就是卖豆腐的，制作出来的豆腐又白又嫩，做了几十年的买卖，一直都很受人欢迎，在当地口碑也很不错。
    不过麻三从小家境贫寒，与患了重病的老母亲相依为命，所以生计紧张，到了四十来岁还是老光棍一个，还没娶上一房媳妇。
    他老母亲着急啊，眼看一家就要断了香火，就东家托人、西家哀求，请人替儿子说媒，说来说去，倒是镇相中了一个，是镇东头的一个寡妇，前几年死了男人一直寡居在家，靠替人纳鞋底、做针线活维生。
    “寡妇”这种身份在古代比较尴尬，那时的人太迷信，都觉得寡妇不详，娶进门会带来灾难。所以普通老百姓家庭，如果不是穷得实在没办法了，根本就不会讨寡妇当老婆。
    起初麻三他老娘也不太乐意，可看着儿子一天天年长下去，老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实在没辙了，才厚着一张老脸，托人拿了一篮子鸡蛋过去说亲。
    寡妇孤苦无依，自然答应了，很快嫁到麻三家。眼看着儿子年纪一大把终于娶上个媳妇，老婆子也很高兴，可惜在儿子结婚之后不到三个月，她就突然暴毙，撒手人寰。
    老婆子死后不久，麻三家寡妇就怀上了，当时正是盛夏，不像现代人有空调，还能吹风扇，所以到了傍晚，古人基本都会在大树底下纳凉，驱散酷暑。
    恰巧麻三家门口就有一棵老槐树，寡妇每天傍晚就喜欢坐在下面纳凉。说来也是奇怪，夏天纳凉是为了驱散酷热，大家都能理解，偏偏麻三这个婆娘却跟人不一样，就算到了冬天，也会每晚端个小板凳走到老槐树下面去坐着，就跟发了魔怔一样，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无论麻三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麻三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老婆子还在的时候，凡是就听他妈的话，现在老婆子没了，一切就听他媳妇的，自己媳妇有这怪癖，他也不敢多问，好在媳妇除了每天傍晚都会去老槐树地下纳凉之外，倒也没做过别的出格举动，所以就听之任之了。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鼓起来，麻三媳妇即将要临盆。
    结果真到了那天，麻三请来产婆去给媳妇接生，却只生下一个血糊糊的肉瘤子，那瘤子上满是褶皱，居然还长着一张老太婆的脸，毛绒绒的，说不上是什么怪物，很狰狞，还能张开嘴巴狞笑，当场就吓得产婆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