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咒 - 第101章 尸解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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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与吐进行了五六次,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被折腾没了,这种填鸭式的洗胃就像上刑一样,但不得不说效果显著,我吐到最后只剩清水。
    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我的口腔和食道黏膜肯定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血渐渐止住了,疼痛却愈发剧烈,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灼烧。
    已经没有水了,老黄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灌给我,我现在看到水就想吐,我已经够了,不想再喝了。
    我把头扭到一边表示抗拒,老黄见阿川没有让停的意思,掰着我的嘴就给我灌,他脸上难得的严肃,目光却好似在求我多喝一点。
    我又被灌进了两瓶,阿川终于叫停:“行了,再吐也没多大用处了。”
    他把那药膏擦掉,喂我吃了两片药,我像个玩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弄,我感觉全身都疼得扭曲抽搐,这两片药也不知是治什么的,没带来一丝舒缓感。
    我真是受够了,这一路状况百出,又折腾自己又连累别人,现在他们找到了神哥,这也该是我最后一次冒险了。
    阿川开始给我灼痛的皮肤抹药膏,外面的伤已经不算什么了,身体内部的疼痛才是要命,老黄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小七只能走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这到底是什么?”老黄指着湖问道。
    “尸解虫,”阿川回答得很肯定,“族里也有标本,不过我们没机会用活物尝试它的效果,那些尸解虫的活性比这里差得多。”
    “尸解虫?那那些人……”老黄欲言又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川笑了:“都是殉葬的活人,尸解虫会把人的身体腐蚀掉,变成比水粘稠一点的透明液体,它们有一种特殊的记忆性,可以记住被腐蚀的人的样子。”
    我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那些密密麻麻的透明人影每一个都曾是活人,这个看似清澈干净的湖里,不知掩藏了多少尸骨。
    我差一点也要变成殉葬的一员,这些尸解虫不知活了多少年,也不知腐蚀掉了多少具尸体,一想起它们曾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我的鸡皮疙瘩就成片成片地冒了出来。
    我忍不住苦笑,想当初在盐湖里看见几具被盐包裹的尸体我就头皮发麻,如今喝了一肚子尸水,全身都被尸水泡了又泡,我反倒没有从前那么难受了,我的心理下限也是越来越低了。
    “这个墓主想的还挺周到的,因为尸解虫的记忆性,以前的人就认为那是死人的灵魂,人的身体不重要,重要的是精神永存,他大概是认为那些殉葬的奴隶仍有思想,会替他守住陵墓,鬼蜘蛛不能入水,尸解虫又不能上岸,还真是严防死守呢。”
    阿川的声音里满是戏谑,我不知道他怎么能那么轻松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不过他说的也没错,的确是严防死守,不管是鬼蜘蛛还是尸解虫都让我吃尽了苦头。
    既然是殉葬坑,我们应该离主墓室很近了,我总算还有一点希望,我的身体就像秋风中又干又脆的破烂树叶,随时都可能倒下,我已经没那资本去折腾了,这次如果能出去,我肯定得在医院住上个把月。
    储备的水全都用来给我洗胃了,神哥走到洞壁边,去接上面流下来的清水,所谓的清水也不过是心里安慰,这里不知何处就掩藏着尸体和毒虫,我们只能眼不见为净。
    阿川把我裸/露的皮肤都抹上了药膏,我抬起手还是看到红红的一片,像被剥了皮一般。
    “还好接触时间不长,不然全身的皮肤都会被腐蚀掉,就像火烧的一样,你知道为什么烧伤病人很容易死掉吗?没了皮肤,各种细菌病毒都会进来,死于感染可是很惨的呢,对了,也不一定,说不定你会先死于胃穿孔。”
    阿川说得滔滔不绝,我感觉自己对他都产生了免疫力,不管他说什么,我的大脑都会自动屏蔽掉一半,除了关键的信息,别的很快就会忘到脑后。
    人的适应性还真是惊人,我自嘲地想着,小七给老黄包扎完就坐到了一边,看着湖水不知在想什么。
    她脖颈到胸前的那几道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她应该是只抹了药,这个位置很难包扎,便一直暴/露在外,但碰到了尸水,就算她体质再好也必须处理。
    神哥接回了水烧开,她等了一会,就拿起那锅水直接对着伤口浇了上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那锅水还在冒着热气,最起码也有七八十度,她竟然直接浇到了伤口上,就算只是皮肤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有伤,那种疼痛不亚于剪掉死肉。
    热水一浇上,小七白皙的皮肤立时被烫得红通通的,和我被腐蚀过的手一样,我知道那有多痛,她的情况不会比我好。
    这家伙是有自虐倾向吗?
    我看到老黄吞了口唾沫,他看着小七的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还带着明显的心疼,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这个洞里很凉,细菌和病毒肯定受不了炙热,她算是在给伤口杀菌,但那真的不痛吗?
    小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很自然地把锅递给了神哥,神哥又去接水,小七则坐下来对着湖水开始涂抹伤药,我这才意识到消毒用的酒精几乎都用在我和老黄身上,已经没剩多少了。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老黄还是一副愣怔的样子,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他肯定是被小七吓到了,就像我当初也被吓到一样。
    她根本就没有女人该有的样子,坚强得让人心疼,我又想起那个暗无天日的盐湖,她知道湖底连通着墓室,但肯定不知道机关在哪,只能一次次试探,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真不知道是怎样的毅力驱使她活下来的。
    我看到的永远是事情美好的一面,即便是那种糟糕的场景也想象不出背后蕴含了多少苦楚,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我在那个环境下,背有强敌,身中尸毒,还要在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一次次潜进刺激着伤口的盐水里,只是为了寻找一线生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便是找到了机关又怎样,如果我和阿川稍微晚一点进入盐室,她还是会憋死在石棺里,现在想来真是惊险,但她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用尽全力去做,尽管希望渺茫。
    如果是我在那里,光孤独和绝望就足以杀死我了。
    我动了动腿,抬脚踢了老黄一下,这个家伙平时精得要命,这时候反而像个小白一样。
    老黄转头看我,我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他立时露出无奈的神情,那犹犹豫豫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了。
    这是我没见过的另一个老黄,我从小到大都没听他说过喜欢谁,他这次是认真的。
    他又看了我一眼,还是走了过去,他和我到底是不一样。
    “我帮你吧,对着个水能看清什么?”老黄很自然地在小七身边蹲下。
    “不用。”小七果然拒绝了,冰冷的声音都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如果是我被拒绝肯定会逃,但老黄一把就把伤药抢了过去:“你都帮我了,我不帮你,岂不是欠你人情了?”
    小七奇怪地看着他,又转过头去,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她没再拒绝,老黄对着我挑了一下眉毛,眼里全是得意。
    我在心里狠狠地“切”了一下,这家伙哪里都比我厉害,连撩妹都胜我一筹,他总是把话说得让人没法拒绝,对小七用人情这招,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典范。
    他开始给小七涂抹伤药,他的身体被挡住一半,只露出半张脸,他的眼神专注,耳朵也没红,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帮小七。
    我的头皮也在隐隐作痛,那些尸解虫哪里都不放过,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肺里像有浓烟一样呛得慌,我咳了几声,喉咙里立时涌起一股腥甜,我心里一凉,吞了下去。
    我现在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从阿川手里拿过药膏,挤在指头上往头皮上抹,身体一动,被腐蚀的皮肤就像被硬刷子刷过,火辣辣地疼,像在辣椒水里洗了个澡。
    “墓里肯定有毒虫,把这个也抹上。”阿川又扔给我个药膏,是他们那种没有味道的虫药。
    我看着想笑,我现在里里外外被药包裹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陈年的药缸,身上全是洗刷不掉的药味。
    肩上的伤似乎加重了,它高高地肿起来,一碰就剧痛,我似乎习惯了这种疼痛,精神不会总是注意在它上面了。
    老黄给小七上完药,美滋滋地回来了,他的手贴在身前,对着我做了个无声的“耶”。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臭屁,我真懒得理他。
    神哥趁着我们疗伤的时候烧了很多水,把被我喝空的水瓶全都灌满,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把虫药抹上,就收拾装备准备上路,没有人说话,却默契得好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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