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泣震三界 - 第四百零五章君子风度上,先生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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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陷敌营,赵军兵将层叠围困,战马长嘶,杀机涌起,十里之内鸟兽遁走,人畜绕道。
    三重合围,后无援兵,禅勋自知今日必死,将梦梨雨揽至身前嘱咐:“你大仇未报,不可身死,看那敌将应是明朗君子,现去求饶,定可保命,今后当忍辱负重,以待时机。
    梦梨雨摔了宝剑,跪下三扣九首大礼,礼毕起身道:+“弟子参拜师父,今日已无生路,愿共赴黄泉,大恩来生再报。”
    一时不知进退,顾左右既强敌,遂收了长剑,将梦梨雨负在背,左右执戟,敌将先锋喝道:降,活之。
    “降!吾乃龙裔天族,北海剑卫,岂可屈身蛮夷,乞食匈奴,遭天下笑。”禅勋面带讥笑,杀气如霾,众甲兵见了,不敢轻进。
    僵持许时,敌军中忽现一络腮将军,看模样难辨人妖;但见手持樱枪,背负长剑,身着绣花罗绮,披黄金战甲,只在阵前看了一眼,便不由分说舞枪攻来。
    二人恶战数十回合未分胜负,禅勋这才识清,此人有鹰之神容,虎之威严,豹之迅猛,狼之坚韧,狐之性情,马之笃定,得六物所长,未见六物其短,真奇士也。
    “将遇良才,今日有幸与君一战,虽死,可无憾。”禅勋语罢,双戟脱手而出,上下向那人攻去,手中长剑紧随其后,旨在眉心一击,此杀招,他若是躲开了,自己必败,若是躲不开,则胜负已分。
    然,天有不测之风雨,数十甲兵执剑盾出,以身护主挡了双戟,那人怒喝道“杀”。三军齐动,禅勋左右难顾。
    交战多时,已是精疲力竭,再无力支撑,临死之际怒吼辱骂“祖逖,你背信弃义,泯灭良知,枉为人臣,枉为尊长,愧对天下百姓,今日我师徒二人以残躯喂咒,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葬,灵魂于地狱烈火中灼烧,尸骨于刑架囚车中鞭笞,忠骨断尽,富贵崩俎,血染三族门庭,九族至亲尽逐塞外。”
    如龙吟虎啸,如鸦声鹃语,所听者无不悲戚,所见者无不心寒,见众将有惧,那人厉声道:杀,取其首级者,封地千户,赏金万两。
    霎时间,甲兵如蜂涌,刀戟似雷雨,一齐都招呼过来,师徒二人深埋枪戟中,尸骨无存,地上只剩残尸碎片,随血水一路流淌入江,那人狂笑道:我自是良将,尔不过冤魂,枉死城中留名客人而已。
    语罢,拾起地上一片碎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嚼食咽下,意犹未尽,与众将士说:汉人无能,但肉质为人间绝味,待我征服天下,定要厨子将其入皇廷菜谱。
    未及语落,天地突变,天水河畔忽起狂风暴雨,顷刻间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悲鸿遍地,万马齐喑,兵将难以自顾,马匹惊慌,无数人葬身铁蹄之下。
    经三余时辰方才停下,雨过天晴,都尉典查得知在风雨中方才一战,王者已不见踪影,应是遂水流入江,为鱼虾所食,报至统帅,正是那络腮将军,后赵亲王石虎,其显是惋惜,自语道“此等良才,可惜了。”遂颁令曰“感二君忠义,实吾辈楷模,今既死,当立供长生碑,受四方香火,万民朝拜,以警天下,忠孝仁义,至善至美也。”
    祖逖大营,至夜,探马来报“今日午时敌营大乱,未知何故,后天生异象,赵军多有损伤。”
    那人做半字停顿,有继续说“斥候将军令末将代问,敌营大乱之时元帅大军已在阵前,何以不顾天赐良机?”
    探马还问说完,祖逖闻言一声狂啸,口喷鲜血,半刻才喃喃道“拿来孝服,既是我负他,唯有披麻戴孝,愿能赎罪。”
    祖道重进言“父帅不可,你为戍边将军御敌元帅,乃军队之中心,朝廷之栋梁,如此必军心大乱。”
    双目满血,杀机已起,责问道“今日,敌营大乱时你阻我进军,言其有诈,天生异象你阻我进军,言刘钺乃术士之流,两番误战,意欲何为,莫不是与鞑子有暗度陈仓之举?”
    祖道重双腿发颤,跪拜曰“父帅冤枉,若如此,末将愿领军法,以正清白。”
    “既是如此,休要多言,凡我祖家门庭,自我以下披麻戴孝,以赎失信之罪,再有不从者,逐。”
    祖道重不再多言,领众将退出大帐,令军需官备丧服,祖涣问“这是何意,父亲长者,为晚生哭丧已是滑天下之大稽,现要大军伏丧,岂不乱了军心。”
    祖道重叹息“此举用意有三,其一两军交恶,我军士气低落,此哀兵之策,其二元帅伏丧军心必乱,唯有举大国之丧以盖,其三此乃道重之过,祖家之过,唯有如此方能慰藉亡者。”
    “此等荒唐事,当如何与军士说?”
    “明日校场演兵,我自有说法。”
    翌日巳时,祖道重至校场,左配黄金剑,右执七尺樱枪,至演兵台曰“使者来报,后赵不日将渡江南下,赵军之强,闻者恐之,今日,吾恳请诸君赴死一战,以保江南万里河山,报君王候将恩遇。
    军中已现畏战,此言无非哗然,徒增恐慌,然,祖道重何许人也,善攻心计,见军士入网,拔剑怒吼“尔等畏死不战,可知~战~尚可生,不战~必死;使者信中有言,石虎猖狂,辱我晋国曰‘健康破时,掳妻女为妾婢,驱有力者筑宫殿,杀悍将慰三军’,我辈儿郎,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何以面对天下,何以言七尺丈夫?”
    众人皆无言,唯闻校场悲声,祖涣为破敌先锋,拔剑令“三军听令,随本将斩来犯之敌于江南,胡人尸骨作粪便,种稻谷以养父母妻儿。”
    喊杀声震惊两岸,数十里外犹可听闻,狭路相逢勇者胜,此一战,胜负已分。
    那十几个送禅勋渡江的青年,在芦苇荡中等了三日时间才闻禅勋已死,遂架小船去敌营,誓要在后方放一把火,烧了石虎的老窝。
    小船方出芦苇,后赵巡边军士将一干人等逮捕,自知今日必死,青年中有一人恳求拜见石虎。
    胡人轻视南国人,如同鸡鸭猪羊,副将进言“正好主帅没有下酒菜,你我也当是行了善举。”
    押至石虎营帐,几番挣扎未果,直言来意,辱骂石虎,石虎曰“尔等之恨,吾深能理解,然勇士之死罪不在我,祖逖未能守约出兵,至我军能全力一击,若祖逖守约,那日我军必败。”
    几人自不会信他,怒骂道“你这蛮夷,休要胡言,今日我兄弟死便死了,阴间等着你。”
    帐前执戟中郎举刀,石虎拦下左右,救下几个青年“本帅素来敬佩忠义之士,今日对尔等既往不咎,若真想报仇,何不去查明原委,不要枉送性命。”
    几人虽不信这胡人之言,但身在对方军营,只能保命为先,活着,便有机会。
    回到芦苇荡,青年中较年长者说“在石虎军营听得恩公尸骨无存,唯有一衣冠菩萨立在渡口,你我且不会去,寻得机会偷了拿回乡里供奉。”
    几人不由他说,各自准备起来,只待时机到来。
    黎明时分,几人被喊杀声惊醒,只见江面上冲天火光,一打听才知道石虎大军趁夜渡江,与晋国军队相遇,因不善水战,只三个时辰便败,祖逖亲率大军追击,现已至石虎大营。
    此等良机,千载难逢,十几人提了兵器,披上战甲,划小船去渡口,见两尊等身铜像,真是禅勋师徒,慌忙搬上小船,走密道回乡。
    石虎营中多能征善战之人,马匹武器更是优于晋军,祖逖吃了大亏,连忙退回,石虎自知水上必败,亦不敢追击。
    十几人抬铜像回乡,告知钓鱼人经过,其叹曰“英雄短命,百姓之祸,他救我乡民,莫论初衷,现将二人铜身供在祠堂,凡我族子弟,皆上香火。”
    领头的从怀中拿出一卷绢布,小心翼翼打开,递与钓鱼人“与恩公分手时,他赠我此物,并说‘乱世之中,能者称王,强者肉,弱者食,乡民当习武以自强,不求闻达四海,但愿自保一方。’”
    钓鱼人是乡中为数不多进过学堂的人,打开绢布看了摇头说“此乃孙子兵法,并非武学。”
    “恩公说‘武学之道重在骨强筋健,十年磨剑只为一杀,而不杀者,谓之为正,能救苍生,救苍生而不以为名利,谓之为道,能存千古,’后生愚昧,数日苦思不得其中奥妙,叔伯是上过学堂的人,能否知晓。”
    钓鱼人眉头紧锁,拿着孙子兵法看了数遍,收起对这十几人道“此事容我细思,且先将恩公安置祠堂。”
    月余过去,冀州官道现一奇景,年约十五六少年携八九岁*,二人带青面獠牙面具,身着金边黑袍,脚踏镶玉胡靴,左配三尺长剑,右牵千里良驹。
    若说是游山玩水,却只见星夜兼程,若说十万火急,却不骑马,只在官道上行走,日行五六十里,累了便小憩半日,饿了便吃些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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