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泣震三界 - 第六十九章花叶说故事,鬼死落为尘
但这样的问题她不是第一个,阴间天子早有答案,嘴角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哭是笑,告诉两人说:“不会有,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这下好了,刚刚只是抗拒吃花草果木,现在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都觉得它们会爬起来咬断她的脖子。
阴间天子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二位其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了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两人想不吃都不行。
囚焰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她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羽舞的情况也不好,她选择一个长得还算好看的果子,可是一嘴咬下去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放下筷箸告诉她两:“你吃的那片花瓣生里面有一个奴隶的一生,那个女人从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他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他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
囚焰拉起个不好看的笑容,或者说她动一下嘴角,更像是在哭,问道:“你只凭这些花叶,就能看到他们生前之事?”
其实她不想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个故事,比那片花瓣更苦,她必须说点什么,才不会哭出来。
点点头:“正是,酆都城没有别的,就是这些花叶陪伴我,日久天长,就练成了这个本领。”
说这话的时候,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羽舞口中的味道淡了一些,好奇问他道:“那我吃的这个果子,生前是个怎样的命途?”
“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想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儿,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信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也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羽舞的身世,二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对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自问并无好奇。
阴间天子给两人各夹了一些花果:“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刚刚的拿一片花瓣已经有了阴影,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告诉她说:“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屯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我可能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不禁味道甘甜,岂能养身护体。”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羽舞也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个果子吃了,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轻轻再递给她一片花瓣,告诉她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琉璃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鹅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把拿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我知道,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嗯,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羽舞哽咽了一下,伸手要去抠嗓子,又放弃了,问道:“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猜到羽舞的想法,也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略有惋惜的叹口气,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那你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扶起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羽舞叫下来,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做的有些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对阴间天子抱拳致谢道:“多谢陛下厚待,可否容许我等去酆都城别处走走。”
阴间天子没有反对理由,唤来司事吩咐道:“备大车供二仙乘坐。”
跟这边千恩万谢,才出了幽冥圣殿;六驾马车已经等在宫门之外,二人也不客气坐了上去。
车乘之上,羽舞问囚焰说:“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囚焰摇头,幽冥界她还是第一次来,酆都城那边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她没有想去的地方,羽舞兴高采烈的说:“那咱们去找那片花瓣的另一半吧,或许能让他们夫妻团聚。”
羽舞还想着这件事,囚焰也想成人之美,一拍即合,异口同声说:“去花果最多最甜的地方。”
这样的默契,彼此看一眼,牵起手笑了起来。
羽舞伸出脑袋告诉车夫:“酆都城什么地方的花果最多最甜,烦劳你去那边。”
这样的事情还真难不倒他,他在酆都城也有上千年了,名义上是阴间天子的车夫,可是阴间天子几乎不会出幽冥圣殿,他自然就没什么用处,没事的时候就自己赶车在城中转悠,哪儿的奇幻异果长的最好,哪儿的奇花异果味道最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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