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来访者 - 第五十二章 矫正

    圣恩大陆，法兰王国边境的幽暗丛林，天色已是薄暮，林子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兽嚎，欧文昆蒂娜停下了脚步，再走不远，就是异国了。
    欧文打算去西海岸，据说在那里乘坐商船就可抵达另一片大陆，很多传闻里说，另外一片大陆与圣恩完全不同，那里的魔法师都能够飞天遁地，还有着很多魔法师施展不出的神通，许多圣恩的本土人都向往那个地方，认为是世外桃源。
    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圣恩大陆多灾多难，每年冬季一到，北方的兽人大军就会对中土出兵，抢夺粮食牲畜，以及各种资源。更是有极端的精灵组织，先祖神州，要复辟精灵王权，并清除人类对于整个圣恩的腐化。
    圣恩大陆上还有许多的龙巢，龙通常喜欢休眠，一旦沉睡便是几百上千年，平时极其少见，但传闻从极东之地来了一条名为巴哈姆特的巨龙，即使是教会的圣职人员动用诸神之力也无法击倒，这头邪龙已经沿途毁灭了好几个王国，一张口便是焚化世界的烈火，生灵涂炭，无人能钳制。
    圣恩大陆人类的地位岌岌可危，人一旦消极下来，就会给自己心理暗示，自己给自己希望，神恩大陆就是这样一个虚无缥缈大的希望。
    之前欧文在旅馆内碰到的旅人，欧文邀请他与自己同行，旅人同意了，无限之路参赛者都是两人一组，同行的还有旅人的搭档，只不过他的搭档不爱说话，斗篷蒙着脸，一直神秘兮兮的。
    旅人表示，自己和欧文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罗德，一起同行也不坏。
    欧文要去西海岸坐船，准备去另一片大陆看看，顺便也完成大航海家的里程碑，不过乘坐商船需要不少的金币，路途也很遥远。
    法兰王国位于圣恩大陆的西南地域，离西海岸已经是很近了，但圣恩大陆辽阔无比，想要到西海岸还要穿过好几个王国，以及腐毒沼泽和落寒山脉，遥远无比，恐怕要花个五六年的时间，不说无尽海的遥远路途，到了神恩大陆，恐怕已经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欧文把这个当做是一次冒险，像是勇者斗恶龙一样。
    昆蒂娜升起了篝火取暖，一行四人坐了下来，从包裹里取出面包果腹。
    “规划局……你还知道关于规划局更多的事情吗？请务必告诉我。”
    欧文为这个传说着迷。
    在火诞生的第一刻起，于是便有了文明，人们崇敬着火，也畏惧着火，于是有了管理火的人。
    他们是防火人，控制着文明之火，往预定的方向烧去，岂不是就和……神一样？
    旅人灰暗的眸子闪动了一下，道：“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我遇到过自称是经过规划局矫正的人。”
    欧文对故事抱以期待，询问道：“矫正？”
    旅人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嗓音嘶哑的说道：“没错，人类行为矫正，规划局监控着一切，对异常行为过度，甚至影响到人类发展的人，进行清除，不过这类人极少，罗德就是其中一个。但一般情况下，对出现异常行为的人，他们不会清除，而是施加矫正，吸纳成为规划局的一份子，你知道麦田的守望者吗？”
    欧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
    旅人沉吟了片刻，说道：“是这样的，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块麦田里玩耍，几千几万个的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除了麦田的守望者，在麦田附近的悬崖上，他的职务就是在那里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缘跑去，他就会把这个孩子捉住。孩子们都是在狂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而麦田的守望者，就是把他们捉住，让他们变成大人。”
    一阵凉风吹过，篝火微微晃动了一下，昆蒂娜已沉沉睡去，旅人的搭档也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如同哑巴一样。
    “大人……怎么才能叫做大人？”欧文询问道。
    旅人冷漠道：“被矫正完全，达到规范标准的人，就是大人。”
    欧文说道：“人的内心，是复杂的，既求生，也求死，既追逐光明，又追逐黑暗，既渴望爱，又渴望恨。这本来是一种多样化的生物，但人却都是一个样，虽然外貌不同，但都有着胆小怯弱的内心，喜欢着同样的事物，讨厌着同样的事物，麻木的饰演社会角色，忠诚的履行社会责任，这就是矫正的力量吗？或者说规划局本身就无处不在，包括父母嘴中的话，教科书上面的知识，也是一种矫正，不仅仅是在你和罗德所在的星球，规划局像是一种更奇异的力量，因为矫正无处不在，像是秩序与混沌的天平，一切都在向秩序的一方倾斜，最后一切都会统一。”
    欧文露出一个笑容，但并没有声音发出，他对规划局更加着迷，好像是只要打败这个邪恶组织，所有人都能挣脱宿命一样，就像是影视作品里的冒险故事一样，不是吗？
    旅人摇头，道：“我们似乎偏离了主题。”
    欧文继续说：“没，主题仍然是规划局，人类的道德标准，善恶观，人生价值观念，都是矫正后的产物，而不是个人意志。这很高明……被矫正过的人再去矫正其他的人，就能将一切异常行为进行肃清，而正常与异常的规范，取决于规划局……很神奇不是吗？就像是神一样，像是玩弄蚂蚁队伍的小孩一样，玩弄着人类，非常……非常高明！”
    欧文一叹，目中露出思索，那一定是无匹的成就感，让他人想自己所想，思自己所思，这才是最高明的传教之道。
    旅人反驳道：“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学习，从野蛮生物到智慧生命的学习，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知识是统一的，真理是唯一的，所以规划局也是正确的，例如罗德，像他那样的人必须进行肃清，因为他已经无法矫正，若是当时我杀了他，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旅人将罗德引发的飞机坠毁事故，告诉了欧文，欧文却并不惊讶。
    “的确，那是罗德的作风，他就是那样的人，凡人……是不能理解神的……他是完整的，究极的，充满尖叫和远古疯狂的深渊……滴答……滴答……”
    欧文喃喃自语着，发出意义不明的拟声词。
    旅人默不作声，在看到飞机坠毁新闻的时候，旅人当时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自责，也有解脱，因为罗德也在事故中身亡。
    旅人想不到的是，罗德居然还活在无限之路，噩梦，似乎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