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者的下行 - 第四章 家犬野狗

    “蕾娜塔应该已经送到余的手中了吧？”
    拉斯利亚，曾经的被誉为女武神的庭院，此刻已经是扎克斯的私人花园的芙蕾雅城堡中，扎克斯倚在庭院的一颗银杏树的树干上，摇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目光迷蒙的看着酒杯中因为他的摇晃而不住荡漾的红色酒水。
    他有着金色的长发和金色的眼睛，秀丽的面容和略显纤细的身材如同是女子一般，而且是绝世美人的那种。但是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女人，无论是他的眼睛还有他散发的一种气质，都会叫人在见到他的时候深刻的明白他是一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他进化之后的血脉虽然不凡，但是也亏得你如此任性，一定要生下余的孩子，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成为芙蕾雅家族的家主……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尼古拉丝家族了。”
    将摇晃着的酒杯递到嘴边，将酒水一饮而尽，扎克斯招了招手，示意等候在远处的侍从过来。
    “尼古拉丝族长，请问有什么吩咐？”
    过来的侍从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在凡世中应该是受人追捧的对象，甚至在芙蕾雅家族还没有变成尼古拉丝家族之前，她也是一个生活得非常无忧无虑的少女，就算是侍奉人，也只会是侍奉芙蕾雅家族的女性血裔。
    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同样是芙蕾雅家族的血裔，也不会在她的侍奉范围之内。这是芙蕾雅家族一贯以来的规矩。
    但是现在，芙蕾雅家族已经不存在了，当家人也从芙蕾雅家族的女性变成了拥有一半芙蕾雅家族血脉，但是更拥有另一半充满野心的血脉的男性……扎克斯·芙蕾雅……不，是扎克斯·尼古拉丝！
    如此情况下，当初在芙蕾雅家族中受尽优待的少女，自然也变成了如今这幅标准的侍从模样。
    反抗？
    拿什么反抗？
    “去冰室拿些酒过来，同时也叫布鲁斯过来，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
    “是的，尼古拉丝族长。”
    接受了命令的少女行使了一个标准的侍女礼节后，慢慢退出了庭院。
    不久后，她就领着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过来了，手中还端着一瓶包装略显简朴的酒。
    不过她并没有将酒送到扎克斯的身边，因为在她和那个面相凶恶的男子一起抵达庭院的时候，酒就被面相凶恶的男子拿走了。理所当然，送酒的事情落在了那个男子的身上，她自然没有靠近扎克斯的理由了。
    “少主……主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面前凶恶很明显就是扎克斯之前所要求少女喊来的布鲁斯了。
    “也没什么，只是想要知道我的侄女现在是不是送到她爸爸手里了。”扎克斯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杯递向了布鲁斯。
    布鲁斯非常识趣的将手中的酒打开，并为扎克斯满上：“那个叫快递侠的家伙确实已经把那个……您的侄女送到了余知水的手中。”
    “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啊！”像是得到了非常可喜的消息一样，扎克斯一脸畅怀的笑容将布鲁斯满上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再次将杯子递给了布鲁斯。
    布鲁斯再次将酒满上，随后张了张嘴，但是又闭上了，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扎克斯。
    “有话就说吧，那副模样，你那张脸做出这幅模样实在有些倒人胃口。”
    若说一个美丽的少女做出欲语还休的模样，那当真是可人，但是布鲁斯的面相凶恶，与恶鬼也相差弗几了，那吞吞吐吐模样何止是倒人胃口，也难怪扎克斯会如此说道。
    如同是臣子得到了皇上的谕令一般，布鲁斯松了口气，随后面色严肃的道：“主人，放过您的侄女真的好吗？她拥有芙蕾雅家族的血脉，若是成长起来……”
    抬手打断了布鲁斯，扎克斯一边将玻璃杯放在鼻端前嗅着，一边淡淡道：“既然已经得到了芙蕾雅家族，而且也将露娜送上了绞刑架，那么再不收手，我就会有麻烦了。”
    “可是……”
    “没有可是。”冰冷的声音如同是冬日的寒风，让布鲁斯的身体抖了一下。
    微微撇了布鲁斯一样，扎克斯叹了口气：“布鲁斯，虽然你作为我的亲卫非常的合格，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亲卫了……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是的，我明白。”布鲁斯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道。
    一直陪在扎克斯的身边打拼，直到扎克斯成功夺取了芙蕾雅家族的家主宝位，他不可谓不功不可没。但是，现在的扎克斯已经是芙蕾雅家族的家主了，而且本身也在近些年进化到了他可望不可即的地步，所以如果他依旧是满足于自己亲卫的身份的话，那么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虽然他不认为扎克斯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但是他也绝对肯定扎克斯是一个非常功利的人，如果他没有用处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留在扎克斯的身边了。
    凝视了布鲁斯片刻后，扎克斯摇了摇头，随后淡淡道：“送一封信给忧郁的蝮蛇，告诉杰克，我要和他结盟。”
    布鲁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睁大了眼睛。
    “我不能动手，不代表别人不能动手。杰克和余的关系，可不算是融洽啊。”双眼看向了缥缈悠远的天空，扎克斯向天空举了一下酒杯：“露娜，让我看看你选择的骑士是否能够守护你的公主吧！”
    ……
    一脸温和但是莫名给人一种距离感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妩媚秀丽的朱莉夫人，余知水笑道：“茶？还是咖啡？如果是来喝酒的，我只能说你来错地方了。我不喜欢任何让人意识不明的饮料。”
    “我不是来你家蹭吃蹭喝的，我是来问你一件事情的。”凝视着余知水的眼睛，朱莉夫人一脸严肃道：“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余知水似乎完全不知道朱莉夫人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她！”没办法，朱莉夫人只好将目标锁定，用纤细柔嫩的手指指了过去……蕾娜塔。
    “唔？”因为是突然到来，还没有换洗的衣服的蕾娜塔穿着余知水的衬衫，抱着一个枕头坐在沙发上，看到朱莉夫人的手指指过来之后，马上缩了一下，畏畏缩缩的，好像一直小兔子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然后有个奇怪的家伙自称自己的爸爸。
    虽然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妈妈很像，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啊！而且他似乎非常可怕！
    为什么妈妈会突然送她到这里来？是因为妈妈不要她了吗？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啊~啊~你吓到我的女儿了，朱莉夫人。虽然我知道你没有孩子，不清楚如何和孩子相处，但是我也求你不要吓唬到我的女儿。她现在才和她的母亲分别，还没有适应我这个父亲。”余知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到蕾娜塔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后温柔的笑道：“别怕，那个阿姨不是坏人，只是看起来凶了一点。”
    “论起和小孩子相处，我比你好多了！”朱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让高耸的胸部更加高耸之后，用还算柔和的语气道：“先让她出去吧，或者我们出去谈一下。”
    “有必要吗？”
    “算是为了她，可以吗？”朱莉夫人虽然是在问，但是语气却异常的坚定。所以，与其说那是在问，不如说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微微叹了口气，余知水对卧室的方向道：“第六叶，帮我照顾一下蕾娜塔。”
    “吱呀……”卧室的问打开，冷着一张脸的第六叶走了出来，静静的看了余知水片刻后，脸色突然浮现了温柔的笑颜走了过来，对蕾娜塔伸出双手道：“蕾娜塔，和我达鲁叔叔家玩吧，那里还有小哥哥和小姐姐。顺便还可以给你买一些好看的衣服。”
    或许是相比于和余知水在一起，蕾娜塔感觉和第六叶在一起会更加的好吧，所以她也没有犹豫多久，直接抱着枕头投入了第六叶的怀抱，与第六叶一起离开了房间。
    而看着这一切的朱莉夫人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能够让她接受蕾娜塔的存在！？”
    “为什么不能？莫非你认为她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充满了占有欲的爱情吗？”余知水挑了挑眉头，随后进厨房鼓捣了两杯红茶端了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如此。”
    “我可对那种一旦妥协就会没命的爱情没有兴趣。”
    朱莉夫人沉默了一下，随后端起红茶微微抿了一口，才道：“你们之间就没办法解决了吗？”
    “从她的母亲成为我的心脏开始，一切的解决办法都不存在了。我是她的根源，她是我的一部分。”余知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音，就像是敲击在某种硬物上一般：“说起来，这还是因为你想要芙蕾雅家族的支持而导致的。甚至她会变成这样，也和你有着脱不干净的关系。”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一种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容。
    “那是因为……”
    没有将话说完，朱莉夫人再次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的喝着红茶。
    一口，一口……
    没过多久，红茶就被她喝完了。
    余知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伸了过去，想要再为朱莉夫人倒一杯。但是朱莉夫人摇了摇头。
    “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你那任性的活法了。余。”
    “我的活法很任性吗？”余知水挑了挑眉头，起身走到了窗边：“人是社会的一份子，不可避免的成为社会中一个无关紧要的零件。但是人也有选择成为哪个零件的自由吧？”
    “那是一般人，不是你！”朱莉夫人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曾经经历的一切已经决定了你该成为哪个零件！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顿了一下，她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满是认真之色的说道：“蝮蛇的毒牙，致命的猎人，余知水官长，你曾经拥有的哪一个身份不是惹下了无数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要如同现在这样活着吗？而且你既然已经接受了蕾娜塔，那么你总要对她负责吧？我清楚你已经不想成为任何一个势力的成员，成为你蔑视的家犬，但是自由的野狗，是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
    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街道的余知水微微侧目看了一下朱莉夫人，随后耸了耸肩笑道：“我可不记得我是什么官长，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毒牙呀猎人啦之类的奇怪称号。朱莉夫人，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东西？”
    朱莉夫人挺身上前了一步，但是马上又在余知水的目光中停下……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没有杀意之类的任何负面情绪，也没有任何笑意之类的正面情绪，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种注视。
    但是在那种注视下，朱莉夫人却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浑身都被刺骨的寒冷所覆盖！
    “夫人，请退后！”
    清丽又冰冷的警告声中，一个黑影从朱莉夫人身后稀薄的影子中钻出，然后在眨眼间蹿到了朱莉夫人身前，拿着两柄暗淡无比的匕首对准了余知水。
    对此，余知水只是耸了耸肩，但是也没有多看如临大敌的那个黑衣人一眼，目光直接越过了她看向了她身后的朱莉夫人。
    “丽萨，回来！”
    “可是……”
    “回来！”朱莉夫人的语气变得强硬又冷漠，但是却又有种隐含的担忧在里面。
    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武器对准了余知水的意义……尤其是她的武器！
    丽萨虽然是她的护卫不是她的本人，但是作为她的护卫本身，就已经是她的武器了。
    可是余知水下面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没事没事，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计较。”摆了摆手，余知水看着她的目光再次转到了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朱莉夫人，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我需要筹备一些东西为我怕生的女儿准备晚饭了。所以，可以麻烦你们离开吗？她真的太怕生了，任何外人都会让她感觉到不自在。”
    回过神来，朱莉夫人张了张嘴，明显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又闭上了。
    踌躇了片刻，她长叹了口气，随后拉起裙角微微欠身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