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扛过枪 - 第五十四章：好好干，别操蛋

    清明节后，菜鸟们终于要下连队了。
    分兵这天，早上八点，全团的官兵就集合到了训练场上。
    寒风呼啸，红旗招展，张浩站在队伍的排头，静静地等待着上级的安排。
    远处的公路上停满了50座的大巴车，各营连的主官随车而来，正站在训练场外围看着场上的新兵。
    那架势，颇有几分排排坐，分果果的味道。
    王敏德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在一名身材高大的上尉前面停了下来。
    看到他们就愉快的聊起天来，张浩就猜测那人是十三连的连长。
    以前听班长说过，连长姓苏，身材高大，待人和善……。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还是看不到分兵干部的身影，队列里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噪音。
    张浩正在想着下连以后的情景，耳边突然响起了李乾坤的声音。
    “大个，你说咱们会不会分开啊？”
    “肯定会啊，你不是去侦察连吗？”
    “额、那万一去不了呢？”
    “那我也不知道了。”
    张浩的声音中充满了惆怅，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哪里。
    以前他有过很多种想法，去司训大队、去无线电培训班……只要调走就行。
    那时候，班长整天操练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新兵连结束。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新兵连结束了。
    那些想要调走、调离部队的鸟人们，都已经没有机会了；那些去了外面培训的那些人，等到了秋天还会回到原部队。
    他从班长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傻了，那一刻他才知道调走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班排长看不上他，一直想把他扔进农场，虽然后来排长说农场关闭了，可是万一把他扔到炊事班呢？
    整天烟熏火燎的围着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转悠，那还不如去外面当厨子呢！
    “咳咳、都安静！”
    周海涛突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菜鸟们，队伍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跟你们说啊，马上就要分兵了，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会儿团首长就到了，全都给我保持好作风。
    要是你们觉得下连了我们就治不了你们了，那你们大可以试试。”
    陈晨和范广涛两个人嘴角带着冷笑和菜鸟们擦肩而过，最后在排尾停下了脚步。
    金明和王敏德两个人也跑回了队伍，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团里的干部们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两毛三、两毛二、两毛一、一毛三……放眼望去，全都是军官。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参谋长同志，大功五团新兵连全体官兵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稍息！”
    参谋长赵红旗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和官兵们相视而立。
    “命令！”
    “啪啪！”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xxxxx部队2010年度新兵训练工作……，现在开始分兵！
    被我点到名字的，立刻应声回答，出列自行到目标地点集合。”
    这时候，站在场外的各营连主官们已经打出了旗号，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让张浩感到吃惊的是师部侦察营的牌子也出现在了接兵队伍里，看上去格外显眼。
    “师部侦察营，名单如下：……赵泉、吴学智、刑慧云……。”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他知道那是赵泉离开了。
    那个黑无常走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七班，离开了十三连，也离开了五团。
    那个爱抽烟，又喜欢精打细算的老西儿走了，耳边再也听不到那浓重的山西老醋味儿了。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留给他的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
    不知道侦察营会不会让抽烟？
    也许老西儿还会在床板缝里藏上半盒白沙，训练之余飘上一根，露出他那熟悉的笑容。
    “团部侦察连，名单如下：……李乾坤、崔晓健……。”
    “到！”
    他们的应答声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就连周海涛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大个，我去侦察连了。”
    “嗯，咱们分开了。”
    “有机会到侦察连来玩。”
    “好。”
    李乾坤用力拍了拍张浩的肩膀，又走到了周海涛的身边。
    “班长，谢谢。”
    “以后进了侦察连少说多做，和战友打好关系。
    好好表现，争取明年去教导队。”
    “是！”
    李乾坤突然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班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出了队列。
    侦察连就驻扎在团部，也用不到大客车接人。
    十几辆边三轮停在训练场的空地上，侦察连的老兵们接过菜鸟们的行李，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返回了侦察连。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训练场上回响着，菜鸟们只剩下了羡慕和向往的目光。
    张浩突然想起了评功评奖的事情，也明白了赵泉和李乾坤为什么会一无所获。
    就在昨天，新兵连评功评奖的结果出来了，还给获奖的新兵颁发了奖状和奖品。
    陶健获得了一个营嘉奖、一个连嘉奖和一个优秀士兵，共计三个奖励，独占鳌头。
    （每个营就只有一个营嘉奖的名额，陶健的这份荣誉可想而知。）
    张凯旋和林雪涛各自获得了一个连嘉奖，古修文获得了一个优秀士兵，全都被记录到了档案之中。
    其他人一无所获，争议最大的就是赵泉和李乾坤两个人。
    现在，分兵结果一出来，立刻真相大白了。
    参谋长还在宣读分兵名单，训练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原本整整齐齐的队伍也变得稀稀拉拉了。
    “十一连，名单如下：……张浩……。”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张浩还以为听错了，直到班长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到！”
    有气无力的应答了一声，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
    “班长，是不是有重名啊？”
    “不是。”
    周海涛回答的十分肯定，让他一下子就懵了。
    他真的调走了……不对，是真的离开了……也不对，他被分到了十一连……。
    张浩的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十一连”三个字，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十三连，名单如下：张凯旋、古修文、林雪涛、李锐、陶健……。”
    都是他熟悉的名字，都是他熟悉的人。
    张浩忍不住扭头看向身后，张凯旋还在傻呵呵的笑着，似乎在恭喜他调走了；
    林雪涛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像是冲他点了点头；
    班副站在排尾冲他挥了挥手，那是冲他告别的身影。
    “名单宣读完毕，各营连抓紧时间清点人员！”
    参谋长合上文件集转身就走了，等候多时的各营连主官们纷纷冲进了训练场。
    班长呼喊了一声带着连队的菜鸟们就往大巴车的方向走，张浩下意识的跟着队伍就走了过去。
    走到训练场边上的时候，他被范广涛给拦了下来。
    “你小子干嘛呢？还不赶紧去找你的行李。”
    “我、我上车，回连队啊。”
    范广涛突然笑了，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两下，“你小子糊涂了？你分到十一连了。
    赶紧过去吧，别让人家十一连的班长等急了。”
    “啊？”
    张浩一脸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范广涛，这个把他从学校接到部队的引路人，这一刻突然变得遥远而陌生起来。
    “十一连是咱们团出了名的尖刀连，以后到了那边好好干，跟战友打好关系。
    工作、训练的时候积极一点，主动一点，少说多做，记住了吗？”
    “嗯。”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十分茫然。
    “行了，以后有机会咱们还能再见，到时候再聊，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范广涛也走了，那个在新兵连扶着他一路前行的身影渐渐的走远了。
    他用力挤了挤双眼，水雾一下子就模糊了视线。
    他踉踉跄跄的追着那道身影朝大巴车走去，正好碰到周海涛从车上下来，这让他的内心再次升起了一丝希望。
    班长不会抛下我的！
    他肯定是带我回连队的。
    果然，周海涛看到他以后先开口了，“你小子怎么还傻站着呢？赶紧去拿行李啊！”
    听到这话，张浩立刻高兴起来。
    可是，还不等他露出笑脸，班长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到了十一连，好好干，别操蛋。
    以后别总一根筋，多听班长的话，遇事忍让一步……。”
    班长后面说了什么，张浩记得并不清楚。
    他只记得，班长站在大巴车门口的台阶上，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让他离开了十三连。
    他还记得，诺大的训练场上，他一个人拿着行李站在空地上，泪流满面。
    他看着一辆辆大巴车渐行渐远，看着那些曾经的战友冲他挥手告别。
    骄阳似火，照在他的身上却感觉冷冰冰的。
    “张浩，你怎么还在这呢？赶紧跟我走！”
    “班长，你是？”
    “我是十一连的三班长姜旭，连队就差你了，赶紧跟我走吧。”
    姜旭十分热情的接过了张浩手里的皮箱，带着他上了十一连的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