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剑仙 - 第七十二章 心有浅愁少年郎
苏长莫神色漠然,没有举杯,高一尺便独自饮酒,倒也没瞧出少年有丝毫尴尬。
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玄修,还如此殷勤帮着自己解围,苏长莫始终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虽说不能先入为主,恶意揣测,但是这些外乡玄修的脾性,苏长莫在小镇还是领教过的,多加小心,亦不为过。
那赵姓男子之前的举动还惹得潇湘馆内众人围观,自从吐血而去之后,片刻之间楼内便再无一人望向此处,到底是纸醉金迷的繁华之所,再大的事在此也是过眼云烟,来去皆快,此处人人眼中垂涎的只有那刻温柔。
苏长莫所在雅间房门也被换了新的,前后不到一刻,雅间之内加上这位不速之客高一丈,如今只有四人。
无双要了酒菜,一个人浅斟慢酌,手中筷子上下翻飞,全然不顾三位少年少女的面面相觑。
潇言蹊始终若有若无的盯着苏长莫,高一丈则时不时瞥一眼身边少女,再转头看眼苏长莫,心中腹诽不已,这两人难道认识?还是个妾有情郎无意?难道自己这一趟寻花之旅又要无疾而终?
高一尺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苏长莫,这少女不搭理人,那就和她在乎的人聊聊,总能引起几分注意,再凭着自己的风采,定能让这少女过目不忘,那之后还不是水到渠成?
“兄弟怎么称呼?”
“苏长莫。”
“苏兄弟师承何处呀?”
苏长莫眉峰微蹙,神色疑惑的望向这个名字甚是奇怪的少年。
高一尺微微愣神,继而举杯笑道:“是兄弟我疏忽了,哪能一开口就问这些忌讳事,冒犯在先,我赔罪一杯。”
山上玄修,宗门之间恩怨纠葛极深,轻易之间不会提及宗门师承或者修行根脚,即使避免给宗门招惹祸端,亦是防止被人针对算计,若非信得过,否则不会轻易提及,当然,凡事皆有例外,就是那些宗门本就是庞然大物的仙宗,或者大宗,门人弟子以宗门为荣,借着宗门势力横行世间,不会在乎这些。
苏长莫看着少年频频以各种理由敬酒,属实有些过意不去,举杯轻抿一口,微微示意。
也不知是眼前少年酒量不行,还是许久没和人说过话,在苏长莫回敬之后,高一尺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
“苏兄弟你是不是和别人一样觉得我这名字特别好笑?”
苏长莫忍着心中好奇,勉强说道:“挺好。”
“挺好个屁嘞,我这名字,可是被人从小笑话大,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他叫高一丈,生下来就是个和我作对的玩意儿。”
高一尺扯着苏长莫肩膀晃个不停。
“明人不说暗话,我高一尺对我那位生下我们两兄弟只起了个名字便生死不明的爹娘打心眼里佩服,高一尺高一丈,这名字天下还有谁能取得出来?”
苏长莫眼神晦暗不明,伸手扶了下似乎要坠下凳子的少年,苏长莫手搭到少年胳膊的瞬间,高一丈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无双难得开口道:“这名字确实不错,你爹是个妙人。”
高一尺摇头摆手,苦涩笑道:“道友说笑了不是,不过一个名字罢了,无需在乎,重点是我那弟弟,人如其名,事事与我作对,我两是从小争到大,想一巴掌拍死,又下不了狠手,我这心里啊,是左右为难。”
无双定下筷子,眉眼上挑:“怎么,听你这话,打得过你那弟弟?”
“咳咳……”少年连忙擦掉嘴角酒水,尴尬笑道:“前辈慧眼,我那弟弟比我也就差那么一丢丢。”
苏长莫轻笑一声,轻轻摇头,这少年倒是有趣,第一次见个陌生人就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全都细数一遍,真不知道是本性天真,还是没心没肺。
高一尺见苏长莫不信,有些着急,紧声道:“唉唉唉,苏兄弟别不信啊,我真的很厉害的,你莫以为我这金丹修为是玩笑话?”
“我知道高兄弟修为高深,没有不信,高兄弟莫要介怀。”
“不信我们可以切磋切磋的嘛,这玩意儿,还能作假不成。”高一尺犹不作罢,说话间伸手抓向苏长莫手腕,无双视若无睹,苏长莫避之不及被抓了个正着,奇怪的是高一尺一触即放,神色如常,哈哈笑道:“苏兄弟莫见怪,我我这人好开玩笑,刚刚所言,不必当真。”
苏长莫摇头苦笑,我何曾当真,又何曾在意过?
高一尺警惕转头环顾四周,苏长莫一脸狐疑,就这么大个一览无余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看个两三圈的。
“冒昧问一句,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还是这赤方国本地玄修?”
无双率先开口道:“南秀洲一路而来。”
高一丈连连拍着大腿,高声道:“我就说嘛,赤方国的玄修哪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再者说灵墟洲那些天才种子可都是在上墟境养尊处优,哪里回来这种地方。”
苏长莫脸色通红,低头瞪了眼无双,这师兄,害人不浅。
似是察觉到措辞不当,高一尺嗨嗨一笑,连忙致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我……算了,我就自罚一杯,苏兄弟全当我刚刚放屁。”
苏长莫压下少年举杯之手,摇头道,“无妨。”
高一尺也不做作,接着说道:“你们也是为那苍桐镇而来?”
苏长莫迟疑道:“嗯。”
“来晚了不是,现在啥都赶不上喽,我再次已经守了四个月了,起先是有一道阵法屏障,只有手持赤方国禁令的人才能进去,前些日子阵法消失,好多人一拥而入,准备看能不能撞上点残羹剩饭,谁知被一神秘高人,一袖子扒了个干干净净,全都赤条条的扔到上墟境山下,估摸着是上墟境看不惯这些人在灵墟洲地界上鬼鬼祟祟。”
“据说那小镇少年都已被各大仙宗选走,是仙宗,可不是大宗,想想都让人艳羡不已。”
苏长莫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镇外之事,心中同样惊讶不已,看来小镇中的自己,还是当局者迷,将此事看的太小了。
“无妨,本就是来见见世面,错过便错过了。”
潇言蹊瞥了眼苏长莫神色,又瞬间低头。
高一丈邪魅一笑,凑近苏长莫耳边,低声道:“非也非也,谁让苏兄弟命好,遇的到我,我有内部消息,想不想听。”
苏长莫面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一时间太多了些。
无双放下酒杯好奇道:“说来一听。”
“虽然苍桐镇被各大仙宗扫荡一空,但是这赤方国的九珠真崖,有另一桩大机缘,我对苏兄弟也不遮遮掩掩,实话实说,此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凭我一人之力,怕是收获甚小,但是凭我二人之力,那可就说不准了,苏兄弟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试一试。”
无双咧嘴道:“唠叨半天,也不说是个什么机缘,就想空手套白狼?”
高一尺喝了杯酒,沉声道:“九珠真崖以盛产玄珠闻名天下,镇宗之宝,立宗之本便是那九颗天珠,这次据说又发现一处玄珠矿脉,只是有些古怪,只有少年少女能进入其中,九珠真崖自己本宗弟子不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将会挑选一批年轻玄修入内开采,据说报酬便是自己所采玄珠可拿走其中任意三颗,至于品阶好坏,全凭个人机缘。”
苏长莫一头雾水,倒是无双隐隐有些郑重其事,“这九珠真崖的玄珠确实天下闻名,不论是炼器还是炼药,皆有大用,常年佩戴更能修身养心之妙用,是天下玄修求之不得的至宝。只是这九珠真崖宗门势力介于仙之下大宗之上,真能舍得下忍痛割爱?”
高一尺微微诧异,似是没想到能知道这些,“此次这玄珠矿脉发现的很是突然,而且地处九珠真崖和神隐宗交界处,所以开采权归两家共有,所以倒不至于担心他们会耍赖不是。”
无双轻轻点头,两家实力相当的宗门相互制衡,确实可以更安稳些。
无双举杯却不饮,转头望着这位说了良久的背剑少年,“你是何时决定拉我两入伙的?”
高一尺瞬间神色紧绷,背后长剑剑气呼之欲出。
“高一尺,高一丈,近年来东岳洲最为出彩的两位天才玄修,无人知其师承,无人知其功法来历,只知两人本为兄弟却向来不合,多次针锋相对,大打出手,颇有不死不休之势,高一尺为兄,修道门剑术,兼具雷法之术,高一丈为弟,修魔门刀术,曾与中灵洲封魔楼萧安交手三次,皆是平手,刀术霸道但为人寡言。我,说的可对。”
高一尺瞬间起身,拱手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冲撞,还请前辈勿怪。”
本以为是个修行一般的道门中人,不曾想应该是位故意遮掩气机的高人前辈,天下人都只自己修道门剑术,但除了自己师傅,无人知晓自己兼修雷法,眼前之人显然不是熟人,那就只能是一眼看透了自己,这等修为,对自己还不是弹指之间便可魂飞魄散。
无双笑道:“你倒是个实诚孩子,从始至终,皆无虚言,亦无阴诡算计,真的只是一心想试试九珠真崖那桩机缘。”
少年一言不发,心神俱寒,幸亏自己瞧着这苏长莫顺眼,加上那一拳看着确实有几分实力,能给自己搭把手,从而没使什么坏心思,要不然自己此刻怕已是有死无生,高一尺后悔不已,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今儿在这烟柳之地稍稍心神松懈便着了道,真是美人误我不浅。
“坐。”
少年迟疑落座,气息仍显浮动。
“我这人最恨别人打机锋,所以不爱绕来绕去,你和我这师弟,可以试着交个朋友,至于那机缘,你们尽力而为,莫要强求。”
高一尺一脸惊讶,缓缓转头望向苏长莫。
苏长莫对无双这句话也不求甚解,但是依旧硬着头皮微微点头,“师兄说的算数。”苏长莫心李对无双仅有的一点信任,都是因为已故“老先生”。
高一尺谢过了无双,又是一身轻松,只是少年恍然大悟般转头盯着潇言蹊,疑惑道:“我们如此正大光明说这些秘事,万一被这小美人传将出去咋办?”
“就你这点破事,我都听过不下数十人说起,我有必要张扬?”
高一尺被呛得一言不发,瞧着挺好看个姑娘,脾气倒是不小,幸好刚刚忙着和苏长莫等人说话,没有太过表现得风流倜傥,不然又是一桩孽缘。
“咯吱……”
雅间房门被刚刚那位老鸨推开,跟在身后的还有数十位俊俏女子,苏长莫瞬间双目紧闭,脸色涨红,潇言蹊嘴角微动。
“还不走?你到底要干嘛?”
无双看着苏长莫悠悠说道:“你们好好看看这些姑娘们的绝美舞姿,不可闭眼,不可躲闪,得是双目直视,方可修心有效,不然真是白白浪费银子,至于我,当然有事要办。”
言罢,无双和潇言蹊两人似是心有灵犀,齐齐起身向着雅间内的一处暗门走去,暗门之内只有一床一桌,甚是狭窄。
苏长莫察觉到潇言蹊同样起身,睁眼怒道:“干嘛?”
无双笑道:“干。”
苏长莫皱眉不解,高一尺笑得前俯后仰,果然不出所料,是个可爱小雏儿。
“我问你要去干嘛?”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记得,双目直视,方可修心。”
老鸨没有多作言语,叮嘱完身边的数十个玲珑身段便出了雅间。
苏长莫双目紧闭,无论高一尺如何逗弄都不开眼,万般无奈,少年只能连连敬酒,只是苏长莫依旧不喝一口。
高一尺眸光微动,低声叹气道:“看来我真是个讨人嫌的家伙,不仅父母不要,兄弟不睦,如今连给人敬杯酒都无人看得起。”
苏长莫虽是双眼紧闭,但是突然举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高一尺瞬间喜笑颜开,嘟嘴吹着小曲,安安心心看着眼前女子,缓缓随歌而舞,罗衫渐褪。
刚刚放在酒里的东西,元婴之下,无法察觉更无能为力,一滴入肚,大醉七日。
琴瑟和鸣,伊人呢喃,薄唇小嘴间,似是床帏勾魂音,玉足翩跹,波涛涌动,薄纱下肌肤可见,由皓雪渐转微红,满屋内,尽是摄魄之姿,眼前人衣衫层层渐褪,女子手指捻拨挑点,皆如惊雷,炸裂少年心湖间。
有青衫少年,一杯即醉,手捧酒壶,踉踉跄跄,双目如炬,语出惊人,“此等艳俗风情,怎及夏姑娘万分之一。”
终究是,心有浅愁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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