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的遗产 - 第一章 [神父]

    橘色的残阳斜照在十字平面结构的建筑上，远远的看去在晕红的空气之中，小教堂倒是增添了一分庄严与肃穆的感觉。

    这里是双宿市的小教堂，背靠着树木繁茂的山区，地处于远离城区的郊外地带，以这里为中心一直朝西走一段距离的话倒是勉强可以看得到海岸线的轮廓，整座教堂可以说是处于十分静谧的区域。

    西边蓝白色的小型塔楼这会已经被夕阳染成了红色，临近塔楼东北角的墓园之中，一排排白色的石碑也没有往日的冷峻，多出了一丝柔和。

    但无论怎么说，再过一小段时间夜幕也即将降临了，可是教堂之中某处较为简易的告解亭内，依旧有着“迷途的羔羊”试图想要寻求主的帮助。

    “神父大人，我、我的妻子她出轨了，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懊恼而又痛苦不堪的声音从隔壁的木板之内传了过来，微微颤抖的声线足以说明男人此刻复杂的心情。

    而另一边，光线暗淡的小木屋之内，在听取了对方的烦恼之后，[神父]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显眼的金色眼瞳之中尽管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然而认真思考的态度却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你想要原谅她吗？”

    没有寻常印象之中和蔼亲切的年迈声音，反而带着一股令人冷静的平淡。男人对于对方这般有点敷衍味道的反问好像没有任何的不满，因为对方的话语之中如同蕴含着某种魔力一般，让他的焦躁不由自主的减弱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神父大人，我不知道！”

    “当我看见我的妻子和那个女人在......”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制止了对方接下去想要说的话，[神父]觉得有些事情似乎超出自己的预料。

    “额......我的意思是，我妻子出轨的对象是...是个女人......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过那方面的倾向，所以，我不知道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神父大人，您说，我应该原谅她吗？”

    “......”

    告解亭的另外一个隔间之中，[神父]良久没有任何的回应。

    从他的经验看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特殊的情况。因而他也不太清楚，究竟什么样的指引才能让对方不再迷茫。

    果然是时代已经改变了吗......

    “遵从你内心的选择，父神会保佑你的。”

    这一切也只能让父神来做出抉择了。

    “是...吗......那我明白了，神父大人，感谢您的指引！愿主保佑您！”

    听着隔间房门被匆匆打开的声音以及对方渐行渐远的急促脚步，[神父]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走出了光线并不充足的告解亭，眉间罕见的皱了起来。

    所以，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看着对方行色匆匆的背影，[神父]的表情有些疑惑。夕阳透过教堂侧面的彩绘玻璃无声的洒落在他的身上，一张二十余岁的年轻面孔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身上的黑色常服简朴且没有丝毫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的单调却又带着一丝内涵。胸前挂着的小型银色十字架锁链毫无疑问的说明了他身为圣职者的身份，只不过相对于其他的神父来说，他身上的气质未免有些不易近人。

    近乎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虽然算得上是符合他人的审美观，但是一靠近对方就不自觉的感到周围的温度自降三度的冷漠气质，实在是让人难以对这样一个面瘫般的男人生出亲近的好感。

    而偏偏这样子的一个男人却又是充当着一个耐心指引信徒寻找到自己内心的归属的角色，确实是让人不禁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违和感。

    只不过当你看见他那一双眼睛的时候，所有的矛盾却又在一瞬间消除了。

    那是一双特殊的眼睛，纯粹的金色澄澈得没有一丝的杂质，如镜般冷静的倒映着这个世界。当你直视它的时候，你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自己的一切，不受控制的会产生某种莫名的安心感与归属感——

    就仿佛是，受到主的感召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身为三个月前才来到这座城市，并且只有在每周的礼拜日才会出现在教堂的他，依旧能够得到许多信徒的信赖。

    看着那双眼睛，就好像主在凝视着你一样。

    这是所有与他面对面交谈过的信徒的原话，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列就是他们所信仰的神的孩子，尽管稍微有一些不同罢了。

    “冕下，已经结束了吗？”

    年迈的声音将亚列从方才“是否原谅”的问题之中拉回了现实，微皱的眉头重新抚平，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头发已经染上了银霜的老神父——威廉，此刻正一脸平易近人的微笑看着自己，亚列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这里的生活您还适应吗？”

    左手夹着教会的典籍《圣约》，老神父虽然是在微笑的模样，但是态度上却是说不出的恭敬。

    照理来说，从年龄的层面上这样子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只不过现实却是，真的要看谁活得更久的话，他面前站着的这一位存在于世的时间可是他的十几倍了，所以这样子的态度看起来反倒是有些轻率了呢。

    亚列微微低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从他十年前因为意外苏醒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之后经由[圣教]的帮助，他也逐渐的开始适应了自己这副原本受过重创的身躯。

    尽管当初的他很想抽空回去看一看以前的那些人还在不在，然而事到如今他却也是没有什么资格再回[猎人密会]，并且探究什么了。

    这里不是属于他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离界]没有疯狂肆意的来自[虚空恶魔]的诅咒，也没有吸血鬼与狼人之间永无止尽的战争以及因此受害的一般人类。

    种族与种族之间相处的方式更加平和，身为公理的代行者的教会人员也不再总是手持着武器，更不用说以猎杀为生的猎人了。

    那个曾经战乱不堪的世界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所谓的[现界]也是更加的安宁。

    这突如其来的平淡就这样摆在了他的眼前，让他顿时被一股无法言诉的空虚感所包围住了。

    当他第一次来到[现界]，看见所谓的街道上来去如风的铁制机器以及摩肩接踵的人类的时候，亚列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个时代之中不应该有他这样满脑子只有着炼金枪支与铁剑的家伙存在的，他只应该待在他那个充斥着疯狂与绝望的时代，然后履行自己的职责的。

    但是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暂且答应了[圣教]的安排，到这座城市来适应生活，以及履行自己的某个重要诺言。

    “这座城市，很和平呢。”

    留下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在老神父一脸迷惑的表情之中，亚列并没有解释什么。

    直到许久过后，老神父看了看自己手边的教典，想到了里面记载的某段无比沉痛的岁月，不禁若有所思。

    偌大的教堂，早已是孤身一人的老神父在胸前缓缓的画了个十字架，然后无比虔诚的祈祷道。

    “愿主保佑您，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