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缚 - 第四章 异界

    黑暗的真相是柯莱正身处虚无，五感全失，似乎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大脑也陷入了停滞，“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没人回应，甚至这声音也只能在自己的脑海中徘徊，未曾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柯莱的耳边传来了那熟悉的妩媚的声音。

    “欢迎来到【奇点】，通常是耳朵最先适应这里的环境，也就是你的听力最先恢复正常，你先听我说着就好。”

    “基于你的理论，你有没有想过时间始于何处，又归于何方。抱歉，我不应该用设问句的，时间会在哪里静止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们此刻身处的奇点，就是时间的起点。”

    听到这话，柯莱的内心是惊讶乃至惶恐的，只可惜，仅仅恢复了听觉的柯莱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做出面瘫的表情，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如同失重一般以腰部为原点做着无规律的旋转，而一旁做着讲解的狄姒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他的躯干，加快他旋转的速度。

    “万物伊始，天地混沌，真理无凭，秩序难存，在浩渺的虚空中，只有一团金色的生命体如同这个世界的心脏一般孤独的搏动着。没有所谓日月更迭，有的，只是沉默的无尽虚空，和漫无天日的寂寞。遗憾的是，这金色光团并不是简单如细胞一般的低等生物，相反，它或许是身居最高位且身具最高等智慧的生物，所以，终有一天，忍耐到达了极限，他开始质疑自己的使命和价值，却没有结论；他想要探索周边的黑暗，却无能为力。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和思考，最终，他做出了一个选择，他选择放弃自己生命体的完整性，那一刻，这金色光团由内至外的开始了崩坏和瓦解，其释放的能量甚至将他躯干的部分拍散成尘埃，推向虚空的边缘……”

    话语至此，说话的那位竟面染绯红，似是这历史渊源的脱口而出让她颇为羞耻却又无可奈何。

    也在这档口，柯莱的五感也基本恢复了正常，不过身处高速旋转的柯莱一睁开眼，眩晕感就淹没了他的脑仁。脑海中，呕吐物已冲破了了他的喉尖，但尚未恢复的身体机能却无力将那些污秽向上推送。

    狄姒也注意到了柯莱的变化，好似没玩够的她快速将柯莱翻转了十来圈，才扶正了他的身体。

    柯莱定了定神，刚想对狄姒提出语言上的反抗，却立即被周围的景象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浩瀚，虚渺，无尽的黑暗似乎吞尽了一切，抬头低头，似有质感的虚无既紧贴着柯莱的视网膜，又远在他视线的尽头之外。

    但说虚无，也不确切。身前的狄姒依旧风姿绰约，嘲弄的看着柯莱乡巴佬一样的神情。而狄姒口中的金色粉末正装点着眼前的一切，近的好似在空中洒下的铂粉，在狄姒的眼角闪烁着妩媚的泪痣；远的如同宇宙中的星辰，分不清是身处静止，还是有规则的律动，旋转。

    柯莱的眼神仿佛未经世事的孩子仍探索着未知来填补自己的好奇，而注意力，已经被狄姒轻柔动人的声音拉了回来。

    “崩坏的结果并不意味死亡，我们不能证明哪怕是最微小的来自这生命体的尘埃丧失了原有的一切机能。”轻呢出的气息带动着身前的粉尘上下摇摆，似是那高位的生灵用人类能看懂的方式对狄姒表达了赞许。

    “等等，”柯莱打断了狄姒的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莫非，你就是那崩坏的金色光团中孕育出的次高位或者更高位的新生物？”柯莱在狄姒追本溯源的第一句话时就有这样的疑惑了，只是当时还不具备语言的能力。而后面的问题多带些嬉闹的成分，但真问出来，还是对狄姒的答案既好奇又担忧。

    “我是人类。”狄姒的语气很平常，平常的仿佛她说的是真理一般不容置疑，“至于其他的，不过是口口相传的罢了，据说第一代发现奇点并住在这里的人能够聆听到【尘】的口谕，哦对，【尘】就是我们对这已成为粉尘状的造物主的新称呼……”

    “等等，你提到了造物主，难道我们是由这粉末变出来的，这可比孙猴出世离奇多了。”柯莱又一次打断了狄姒的话，听到狄姒的答案他是失望的，传说一样的东西不可尽信，但姑且只能选择相信了，倒是造物主的称呼又一次提起了他的兴趣，心里嘀咕着难道这狄姒还要颠覆已被奉为真理的自然科学吗。

    “打断别人很不礼貌好吗，闭嘴好好听着，让你问问题再问问题”狄姒的脸上挂着些许愠色，大概是怕被柯莱扰乱了思路。“【尘】的崩坏并没有瓦解自己躯干的全部，分明是由内至外的瓦解，却在光团的中心留下了一个更为明亮的种子，那金种子贪婪的吸引着周围所有的金色粉尘，但并非直接覆盖在自己的表面，而是不断填补延伸着种子表面如同突触一般的物质，这就像……”

    “这就像是含苞多时的花朵，在漫长的孕育之后终于绽开，即使凋谢了花瓣，却将无限的生机藏进了挺立的花蕊。”这一次狄姒没有打断柯莱的话，轻轻的抬起手，将柯莱的目光引向【尘】所在的方向。

    视野中不远不近的地方，那里的【尘】的密度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高得多，好似金丝编织的薄纱上又镶嵌了纯金的图案，又如金色雾霭中隐没了棱角的神秘都市。

    “那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呢，”穷目远眺，却依旧看不透粉末构筑的屏障。但就在这时，那金色粉尘却似乎自己拨散了云雾。初入柯莱眼帘的简单如水彩画出的微小太阳，周围还勾勒着金色的射线；再待一会，视野中的景物越发清晰，那种子如同一株金色的蒲公英，但从它身上延伸出大量的轴线要比蒲公英上的长冠毛硬朗的多，而之前太阳周围可见的射线就是这些金色轴线中最粗的几条；再定睛看，似是能看出每一条轴线上的细节，只是此时柯莱眼睛已有些酸了，刚一眨眼，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我想，大概所谓人类的世界就是其中一条轴线吧，所谓造物主，创造的不是生物或者物质本身，而是创造了时间这个看似抽象的东西。时间，才是万物发展的基础，但倒是与我的理论不谋而合了。”之前狄姒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加上那【尘】核心的本尊，柯莱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谁给你说这是你的理论了，这是一直就存在着的世界背后的真相。另外，所谓人类的世界指的是人类世界中的一切，即使是平行宇宙等等抽象的概念也都包含在那一条轴线上，而其他轴线上，主角就不再是人类了。”狄姒嘴上顶着柯莱，却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不过，看起来你倒是接受了着看似离奇的背景设定嘛，比那个熊孩子好说服多了。”

    “哈？”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另外，你似乎已经摸索出了这个世界的一些门道了吧。“狄姒顿了顿，见柯莱一脸疑惑，无奈的解释道，“这是既然是时间的源头，所以时间在这里是不会流动的，那么控制我们肢体等其他一切方面的行为就是思维了，而充当执行力的就是你身边这些无处不在的金色粉尘了，另外，在这里也是通过它来感受事件的发展的。哦对了，幸运的是，作为智商不是最高，体格不是最强的人类，却在思维力方面具有先天的优势，所以不要再小看人类本身了。”

    柯莱应承着，心想：看来狄姒把他不停的询问自己的身份当成是对人类本身的蔑视了，另外，看来是会有无数种族在未来与自己交善或是交恶了。

    柯莱心里的破事还没想完，又有疑窦心生，便向狄姒问道：“介绍了这么多，我正脚踩着的虚空又是什么地方。”

    “都说了用思维，思维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叫虚空。”

    柯莱也不懂怎么把思维力注入自己的视觉，只是用心的仔细观察，果然，一个房间的架构渐渐浮现出来，柯莱此刻也正踩在结实的地板上，身后一扇普通的门，想必另一边就是过渡带，门旁边有一个显示屏，据狄姒所说，可以直接把意识传递给它，来更换门后的世界轴。

    “这地方叫【前沿】，在奇点其他地方还有很多，而你脚下这个是我亲手建造的。”狄姒撩人的轻声说道，又打了个哈欠，看来这一番解释也是没少劳神，“就给你介绍到这吧，有些东西你自己探索才有意思，也在这呆了够久了，准备出发去我们住的地方吧。”

    柯莱随着狄姒的目光望向远方，一小团金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光团虽比【尘】的核心暗淡了不少，但也如黑夜中的星云一般耀眼了。播散金色的迷雾，仿佛空中楼阁突显眼前。

    那里，名为【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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