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中诞生的艺术 - 第二章 陈包包的担担面 二

    陈包包只觉得颜面无光，少年的回答与他想要得到的结果完全不同，他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这小子该不会是个愣头青吧？！”陈包包在心中这样想着，越想就越觉得对方就是个愣头青。

    可是当陈包包开始接受少年是个愣头青时，却内心中又感觉有些矛盾，细想之下又认为如果少年心里没存着拜师学艺的念头，那他干嘛要跟在自己身后足足九天时间。

    陈包包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不过这并妨碍他对眼前这位少年态度的一落千丈。“哼！区区一个月就想换我十年的心血?你这样的学徒，我可用不起。”

    傻子都能看出来陈包包开始跟少年怄气了，更何况是本就精明的老江，他不动声色的给少年快要见底的粗瓷大碗里续上了茶水然后才开口说道“小哥你如果错过了眼下这个机会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要知道陈包包对他的手艺可是宝贝的紧，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他的学徒他都不肯。”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陈包包要是在腐都城里的大街上高喊一声他要收学徒，前来响应的人数绝对多到超乎你的想象，到时候别说是做上三年学徒，就算是做五年，他们照样心甘情愿。”

    老江对少年说的话被陈包包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这几句话让他很是受用，虽然依旧板着个脸，但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老江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无非就是想让少年改口答应陈包包最开始的提议，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恩，我还是只做一个月的学徒。”少年的表情乃至回答简直就是上一次的翻版。

    老江愣了，陈包包也愣了。少年一开始的回答还可以归咎到他的无知上，可这一次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但他仍然是那样的回答，两人开始想不通了。

    老江不死心的问道“刚才是我说的太快，你没有听清楚吧。要不我放慢速度再给你说一遍?”

    少年看了老江一眼，很淡然的回答道“刚才你说的那些我听的很清楚，不用重复说上一遍了。”

    一向自诩好脾气的老江此时也忍不住生气了，想来自己那样苦口婆心的劝告，对方居然不当一回事?

    “我老江不算是个厨子，但就这些年蒸馒头也明白了些许厨道，从当初大小不匀的馒头到现在圆润蓬松的馒头，过程都是用时间堆砌出来的，仅仅只是个蒸馒头我老江用了八年时间尚不敢坦言将它琢磨透了，厨艺一道的深涩广博远远不是小哥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呢。”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回答“厨艺一道的广博我明白，有人专研一派菜系，有人兼修数派菜系，有人专研热菜，有人专研凉菜，还有人毕生只专研一道菜，有人苦练刀功，有人苦练火工……但各人有各人的厨道，我自然也有自己所认定的厨道。”

    少年与老江之间的对答在陈包包听来是那样的刺耳，也彻底断绝了他要收下少年做学徒的念头。

    “胡诌！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陈包包心想着。

    陈包包虽说已经不准备收下少年做学徒，但他却想给这个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担担面手艺和一个月学徒时间划上等号的少年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心中有所盘算的陈包包开口了“算了老江，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各人有各人的厨道，学徒这事就当做是我随口说说的吧。”

    老江和陈包包是老相识了，一听这话就明白这个心眼不大的粗人绝对开始盘算起什么了，当然也就不再去对少年多说什么无益的话了。

    在不提及刚才那件事的前提下，这一桌上气氛逐渐融洽了起来，尤其是陈包包对少年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甚至在老江看来都有些过分热情了。

    不经意间陈包包突然说道“小哥你和我同行了九天时间也算是缘分了，既然你对担担面感兴趣，那我陈包包这就给你煮上一碗好了。”

    老江神情不变，但他终于明白陈包包在打什么主意了，铺垫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用一碗担担面让那位少年后悔罢了。

    老江的猜对了，陈包包心中的盘算就是这样的，很显然他就想用那不被少年所重视的担担面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无比的印象。

    少年偏着脑袋看了眼被陈包包卸在一旁还挂着的煤球炉子和锅子的扁担。随后说道“现在煮面?似乎有些麻烦吧。”

    陈包包并没有给少年任何拒绝的机会，他大气的一摆手回答“不过是煮碗面罢了，我陈包包干的就是煮面这个营生，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你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还没等少年再说些什么，陈包包已经起身开始摆弄他的家伙什了。

    陈包包说担担面很快能煮好还真不是吹牛，为了早点让少年吃下他做的担担面，看到少年流露出后悔无比的表情，陈包包也算是利用了茶水铺里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了，例如扒掉了老江蒸馒头用的煤球，用掉了老江一大壶刚烧好的开水。

    眼见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担担面摆在了少年的面前，老江却有些欲哭无泪，自家煤球被陈包包掏走，笼屉里刚蒸上不久的馒头会变成什么样已经可以预想到了。

    “算了，只要他陈包包高兴就好了，反正算账的时候也要把一笼馒头加上去，看在多年的老朋友的份上，恩…那就少算他些钱好了。”老江微笑着看了眼陈包包，心中却是这样盘算着。

    眼见少年并没有马上动筷子，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少年后悔模样的陈包包忍不住的催促道“这担担面刚出锅时候的风味最佳，小哥你快些尝尝看吧。”

    在陈包包的催促下少年终于还是动下了筷子，竹筷穿透了升腾而起的热气，落在了铺在面条表层的面臊上，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拨动，颗颗粒粒浑圆饱满的猪肉末就在葱末、芽菜的簇拥下在细滑的面条上缓缓滚动着，滚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