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位面小人物 -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仙与佛

    袁紫霞仍然呆呆地坐在桌子上面，她已经为她对“男人”的轻视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而苏微云和白玉京之间，却像是解开了一道屏障似的，忽然变得距离拉近了许多，无间无隙，没有隔阂。
    原本横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座大山是“袁紫霞”。
    可是当高高的大山移去之后，白玉京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同时为了攀登这座山，不知不觉间已走得很近。
    白玉京收回长生剑，突然问道：“你方才用的剑法最好还是少用得好。”
    苏微云道：“多谢提醒，但世上只要还有该杀的人，我的剑就不能够停下。”
    白玉京道：“杀气噬主，伤人伤己。你若用此剑法造了过重的杀孽，必然就不能长生。”
    苏微云笑道：“哈哈哈，我这门剑法名为夺命十三剑，又不是你的长生剑，本就不能长生。方才我杀卫天鹰的一剑，就已是这门剑法的最后一剑，也是最可怖的一剑。”
    白玉京道：“最后一剑，也就是夺命第十三剑？”
    苏微云道：“不是，是夺命第十五剑。”
    白玉京默然半晌，方道：“剑招有尽，而意无穷，所以才能施展出后续的剑法。可惜，可惜一门神妙无双的剑法却是为了杀戮而生。”
    苏微云道：“杀人的人不论用什么剑法都是为杀戮而生，何必再三计较剑法本身？”
    白玉京道：“你方才用出的就是夺命第十五剑？”
    苏微云道：“是，也不是。准确地说，应当是夺命第十四剑半。”
    白玉京皱眉道：“剑法还有半式之说么，那岂非是残缺的招式？”
    招式确实有半招之说，位列七种武器之一的离别钩据说就是根据一本“残缺的剑谱”修炼出来的。
    那门上古剑法每一招都只剩下半招，但是配合上奇异的离别钩，反而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莫大威能。
    然而在白玉京看来，方才苏微云所用出的一剑显然不是那种残缺的剑式。
    苏微云缓缓道：“我在西北时，已经会过了岁寒三友之一的枯竹。”
    白玉京点头道：“嗯，他的剑法不错。”
    能够从“长生剑”的口中说出一句不错，已算是难得的评价。
    苏微云道：“他的剑法由生入死，从活而枯，却是入了魔道。”
    白玉京道：“你的剑同样差一点就会入魔了。”
    苏微云道：“所以那半式差的就是这一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早已将旁边的袁紫霞忽略过去，袁紫霞默默地穿好衣裳，也不敢说话，她知道她这个时候还是最好不要乱插嘴的好。
    白玉京听到苏微云的解释，却好似有些懂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剑法舍弃了入魔的一部分？”
    苏微云道：“我先修达摩剑法，以压制此剑的杀意；后又从一位小老头处得到《易筋经》，我参研许久，虽不能将此经贯通，却从中找到了化解煞气的方法。”
    “少林圣典果然高深非常，不同一般。只不过此剑唯一遗憾的是，第十五剑的戾气虽然化去，威力却也减轻了许多。所以我认为它只能算是第十四剑半，还没有真正地成形。”
    苏微云终于说出了他从小老头吴明那里获得的秘籍，竟然是少林寺的第一神功“易筋经”！
    而他凭借着易筋经和达摩剑法，显然也彻底解决了夺命十三剑杀气过重，反伤自身的弊端。
    白玉京面色微微一动。
    他惊讶的却不是易筋经一书，而是小老头这三个字！
    白玉京忽然叹道：“我虽也知道‘龙须’他送了一本经书给你，可没有想到他居然连传说中的易筋经都敢相赠。”
    这回轮到苏微云惊讶了：“你也知道‘龙须’？”
    白玉京大笑道：“青龙会有五大主人——龙角绝色无双，龙爪古道热肠，龙口高高在上，龙眼游历四方！至于龙须大人，则是武功第一，见多识广。我又怎会不知？！”
    他将青龙会的五大巨擘一口气全都说出，而且似乎对他们了解得还不少。
    苏微云道：“你对青龙会的事情居然也知道得这么详细？”
    袁紫霞幽幽地叹息道：“他就是青龙会的龙眼大人，他当然什么都知道的！”
    白玉京哈哈一笑：“你既然知道我是龙眼，你还敢来害我？”
    袁紫霞辩解道：“我绝没有想害龙眼大人的意思。
    她一一将自己原本的计谋道来：“卫天鹰嗜赌，公孙静好色，方龙香贪财，我本打算请龙眼大人出手，帮我青龙会清理门户的。”
    苏微云道：“然后呢？你为何又要杀我？”
    袁紫霞哀叹道：“那是龙角夫人下的命令，我不敢不从。只好想着先设计将你杀了，再去对付其余的三人。”
    苏微云道：“龙角夫人？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杀我？”
    袁紫霞道：“因为你是柳长街的朋友，而且还将吴明大人逼到了海外去。”
    第二个理由不可谓不大。
    苏微云苦笑道：“想不到和人打个赌也会惹祸上身，看来我以后还是少和别人打赌为好。”
    白玉京笑道：“那你不如少杀两个人。”
    他忽然看向苏微云的剑。
    潇湘剑的剑柄已经断裂，一道长长的裂痕一直到了吞口，上面本来鲜艳飞舞着的剑缨也断了。
    白玉京此时做出了一个令人绝对意料不到，超出想象的举动。
    ——他居然把腰间的长生剑，连同剑鞘一起缓缓解下，然后递给了苏微云。
    “你的剑既然坏了，不妨先用我的。”
    不只是苏微云，连袁紫霞也张大了嘴，伸直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
    她现在的惊讶程度比刚才见到白玉京帮苏微云扫落暗器的时候更甚一筹。
    白玉京居然要将长生剑交付予苏微云？
    一位剑客怎么能够将自己的剑轻易地托付给别人？
    苏微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怔怔道：“你......”
    白玉京道：“我十三岁出江湖，浪迹武林已有十四个年头，算到现在也有二十七岁了。”
    他轻轻地打量着自己洁白，干净，有力的手掌，又道：“三十而立，我打算三十岁的时候成家。所以你不妨等我到三十岁的时候再将剑还给我。”
    苏微云不由困惑道：“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将你自己的剑给我？”
    白玉京笑道：“因为我累了，想退隐一段时日。我将剑给你，别人也就明白了这一点。”
    “又因为你的剑法杀气太重，你若拿着我的长生剑，也能时时记着，我劝你不要杀人。”
    “还因为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区区一位青龙会的旗主能够做成的，你必须还要有一个更加震慑的身份。而这个身份，长生剑就可以给你。”
    三个理由，白玉京讲了三个理由，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苏微云，或者是对武林和青龙会中的其他人，都已被他考虑到。
    苏微云接过长生剑，望着朴实的古旧剑鞘，突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真的是龙眼？”
    白玉京仰天大笑，迈着步子，出门而去。
    “我若不是龙眼，谁又会是？我的眼睛比那些终日手握大权，高高在上的人要看得明白得多，因为我就在江湖。”
    “我只希望以后世间不要再有杀人的人，不要再有杀人的剑法。”
    天空中慢慢飘起小雨。
    迷朦如雾，飘飘如云。
    就好像白玉京和苏微云刚来的时候一样。
    白玉京渐渐远去，身形也渐渐隐在雨中。
    袁紫霞忽然提起脚步，急急地追了出去。
    苏微云没有拦她。
    白玉京的身法当然很快，这一次，她究竟还能不能追得上呢？
    ······
    ps：其实长生剑不杀人是很有意味的——仔细看原著就会发现：从公孙静是被方龙香杀的；而方龙香是自己打开长生剑的剑柄中招，后来自己的铁钩钩中自己毙命的；苗烧天、白马张三、赵一刀、朱大少是自相残杀，然后剩下的被卫天鹰杀死的；
    就算是偷袭白玉京，想杀他的公孙静老婆和毒钉子，白玉京也只是用肘拳和剑柄将他们敲晕过去，没下杀手。
    连最后的卫天鹰，也只是说“两只血淋淋的手，和刀一起落下。”
    这个设计真的很耐人寻味，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地说长生剑杀了谁，白玉京好像也一直在忍让。
    所以这一卷才会这么安排。
    所以有时候原著有很多细节其实值得反复回味。